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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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此言,一直靠在桌旁喝茶的隋策深表認(rèn)同:“嗯,這話說得不錯。” 商音本能想要瞪過去,眼珠子鼓了一半,又十分氣短地偃旗息鼓,分明不甘不愿卻愣是很老實。那表情,居然有點委屈。 她難得不曾還嘴,只拉著今秋的手訴苦:“況且還讓他看見我和宇文姝斗嘴時那么張牙舞爪的樣子,八成更避諱我了……他會覺得原來傳說中的謠言都是真的,重華公主就是個惡名昭彰的潑婦。” 幾天前難得塑好的端莊形象一朝破滅,毀得徹徹底底—— 都怪宇文姝! 隋策聽著不置可否地叼著杯沿撇撇嘴。 此人雖一向蠻不講理,對自己倒還挺有自知之明,換個人來都不見得能總結(jié)得這般精準(zhǔn)。 原來她也知道自己吵架張牙舞爪啊。 這和三公主吵可比同他吵收斂多了,說是“溫文爾雅”都不為過。 真該讓小方大人欣賞一下她炸毛時的尊容,恐怕三個宇文姝在場也是比不上的。 商音正與今秋商量著要如何挽回局面,是不是該把詩會和文集的事情往前提一提日程。 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隋策在走神。 她忽然一頓,眼珠子打了個轉(zhuǎn),信手從床頭撿起顆散落的紅瑪瑙,瞇眼對準(zhǔn),弧線輕盈地拋入他杯中。 “叮咚”一聲響,玉器同時撞出清脆的低鳴。 隋策被少許茶水濺了臉,不明所以地舉目望向她。 始作俑者兩手撐著床沿而坐,一副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 她先是咬住嘴,然后又抿唇,欲言又止半晌才不太好意思地開口:“你剛才那是……” 商音神情飄忽地躲閃了下,覷著他的反應(yīng),“替我說話啊?” 隋策呼吸一緩,目光隨之往別處略偏幾許,總感覺叫她拿到明面上來講,連帶自己都跟著不怎么自在。 他起身放了茶杯,換上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目跉猓骸罢l讓咱們倆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受人詆毀,名聲掃地對我有什么好處?” 聽了他這番解釋,商音亦覺有理地輕輕頷首,“那倒也是。” 繼而抬眸:“不過還是謝謝你。” 隋策并未接話,指背在鼻下掃了掃,把那份赧然若無其事地遮了過去。他仍舊不著調(diào)地抱起雙臂,往她拔步床邊一靠,問說:“誒,你與三公主……什么仇什么怨啊?怎么她那么討厭你?” “這你該問她去。”商音撈起背后的繡花布老虎攏在懷,“我哪兒知道……她先招惹我的。” 怕他不信,還刻意強調(diào)了后半句。 “她今日所為無非就是想給我扣黑鍋,要么激怒我同她大吵一架,要么顛倒黑白叫我認(rèn)下放馬闖街的罪名。”她說起這個,語氣倒很是平常,“所以你聽她從頭至尾都在隱晦地挑火,橫豎讓我在小方大人面前出洋相她就高興了。不管我怎么做,這盤棋她都是贏的。” 反正洋相已經(jīng)出了,覆水難收,索性就大家一起共沉淪。 至少在處理善后上挑不出自己的毛病,與方靈均的關(guān)系,慢慢還可以再修補嘛。 說著,她沒好氣地側(cè)目,“以我對她的了解啊。宇文姝多半在此之前先就和方靈均偶然‘巧遇’上了,指不定還做了點什么博人好感的事以作鋪墊——她一向如此,搞出那么大陣勢,不會就只是想看我狼狽翻個車。” 隋策對女人間的仇恨不好評價,只沉吟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 “看不出來,她平日瞧著說話柔柔弱弱的,竟也能折騰這么多事。” 商音司空見慣輕笑,嘲他天真,“是不是對賢良淑德的嬌弱姑娘另眼相看了?很幻滅吧?” 他雖有些遲疑,但對此頗為據(jù)理力爭,“那……也不是每個姑娘家都這樣城府深沉,總也秉性溫良的。” “嗯。”商音若有所思地拖長尾音,“你說得也對——我看我們秋就是又溫婉又善良。” 說著把她大宮女的胳膊一攬,頗有幾分自豪炫耀的味道,還晃了兩下,“是吧?” 今秋聽了并不言語,只無可奈何地?fù)u頭笑笑。 此時的懷恩街,重華府的大小三位管事正忙著將今夜各處的損失登記在冊,幾張桌案一擺,三列隊伍排得長龍一般。重華公主撒錢猶如撒豆子,明眼人皆知她這是散財來了,甭管是不是刮破了層油皮,都趕著去分一杯羹。 正當(dāng)眾人圍著公主府的管家等發(fā)放銀錢之際,一輛不起眼的板車吱呀吱呀迎著微雪駛向安定門。 城門守衛(wèi)零散只幾個,老遠(yuǎn)望見人影,舉著火把攔下詢問:“干什么的?” 拉車的是位年逾花甲的大爺,拱手向軍官們賠不是,“小人是折桂坊趙員外家的雜使,府上出了個染鼠疫病亡的小廝,主子正叫拉出城外去埋了。” 聞得是鼠疫,幾名守城兵趕緊退開數(shù)步。 京城入夜雖不宵禁,城門卻是要待辰時才得開啟,然而疫病不易在城內(nèi)久留,是以放病尸出城即刻掩埋是約定成俗的規(guī)定,通常不會阻撓。 “行行行,去吧去吧。” 守城兵捂住口鼻,朝高處喊,“埋尸體的,放行——” 城門應(yīng)聲洞開,懸在墻上的火光自縫隙里投出,而后漸次擴大。 官道旁影影綽綽的密林內(nèi)數(shù)十雙眼目光凜冽如刀,直勾勾地盯著大放的明亮。 驟聽得轟然一聲怒喝。 冰面上兩三個技藝高超的漢子步伐流暢地劃過,激起沿湖岸邊烏泱泱的人群喧騰鼎沸。 宇文姝帶著帷帽,被乍然而響的叫好聲駭?shù)靡徽穑瑢λ闹艿某臭[皺眉不已。 幾個暗衛(wèi)不露聲色地替她護(hù)持著丈許之地的安危。 小宮女看出她的局促,上前勸道:“殿下,何不回宮去,左右懷恩街的事已結(jié)束,來這烏煙瘴氣的去處作甚么?” 宇文姝其實自己也挺嫌棄,她微微遮了遮口鼻,“我們是借口出來瞧冰戲的,和她一碰完面就走,豈不叫人懷疑?好歹也要看完前兩場。” 言罷她忍不住嫌怨:“真不知這瞎燈黑火,嘈雜喧嘩的比賽究竟有什么趣味,她還年年都來,在家聽幾折戲不好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南宮亭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買個床、小包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南宮亭 5瓶;lay、⊙?⊙!、arovan、哈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十七章 這夜的雪沒下多少,早起窗沿連碎冰也未曾凝上一層。 隋策打著呵欠換衣服,準(zhǔn)備進(jìn)宮上早朝。 底下的丫鬟端來洗漱的熱水和青鹽,他一邊“咕嚕嚕”地漱口,一邊抽出視線往拔步床那邊看去。 商音正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大蝦,蜷在其中不時哀鳴。 她沒睡著,一整晚不消停,說是要想辦法緩和與方靈均的關(guān)系,打算同他解釋清楚,可思索到天亮一無所獲。 反倒是把“宇文姝”三個字來回鞭尸了數(shù)次。 “你不至于吧,還在想呢?” 他吐了清水,用絹帕擦著嘴,“有覺不睡折磨自己也就罷了,連我都跟著沒休息好……” 床那邊的人不好好說話,只甩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算是回應(yīng)。 隋策把放在桌案上的呈文收好,掀了掀眼皮拖長尾音嘆說,“唉,真不曉得你有什么好消沉的,我可是寫了一晚上的請罪書,我說什么了嗎?” “早知你這么閑,倒不如來幫我寫。” 錦被里的大蝦仍舊不露面,但哼唧的聲音有些重,顯然是在控訴。 “你就接著哼吧。” 他一攏衣襟,“我進(jìn)宮去了。” 行將出門時又提醒道,“提醒你一句,別賴得太晚,昨日懷恩街的賬八成馮管事會來找你回話的。” 聽里面不情不愿地傳來一聲“嗯”,隋策便也不再管她,抖抖大氅步出主院。 頭頂?shù)奶爝€沒亮,冬至一過,夜是越來越長了。 小轎停在宮門前,他撩起簾子向禁衛(wèi)亮過牙牌,慢條斯理地往和元殿去。此時的龍尾道上零零散散皆是趕著來朝參的文武百官,北風(fēng)卷出凜冽的寒意,把諸位大人們吹得滿口齒顫。 除了內(nèi)閣七位大學(xué)士之外,上朝并不是每日的要務(wù),對于隋策這樣的三品官,每逢一、五、九才至含元殿聽政事。 且如他此等駐守京中的武將,若非遇著緊要軍情,朝參日也就是帶個耳朵聽文官們互相扯頭花,一般沒多少進(jìn)言的機會。 不過今天例外——他要上呈文,得當(dāng)著一幫同僚的面檢討自我,的確有些丟人。 好在臉皮夠厚,換個面子薄的修書編纂,大概能當(dāng)場羞憤欲死。 昨日偏巧又是休沐,不說在現(xiàn)場,兩邊高樓上吃酒的就有不少朝官。 遇到幾個較真的怕是得揪著他不放,如今只希望付臨野在都察院多替他活動活動人脈,按下這些言官的嘴,別來拱火。 鴻德帝尚未駕臨,大家還都圍在殿外。 他摸出自己的文稿找了個角落,打算熟悉熟悉內(nèi)容以防磕巴,耳畔忽就聽得兩個言官在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昨兒夜里懷恩街出大事了!” 隋策耳朵一豎。 他暗道——不是吧,傳得這么快? 另一個連忙附和“早知道了”:“幾位閣老披星入宮,商量了一宿,現(xiàn)在還未出現(xiàn),依我看待會兒早朝恐怕就得議這個。” 隋策把呈文一合,免不了心頭生疑。 事情竟鬧得如此嚴(yán)重么?連內(nèi)閣大臣都驚動了,居然要擺到朝堂上公論……那他這份“罪己書”也不知夠不夠用。 是不是得臨時再想兩段為好? 隋策尚在盤算其中的分量,耳邊的話咋咋呼呼傳來:“何止呀。” “陛下他老人家想必也聽聞了,否則你道圣駕為何來遲?定是給氣得不輕唄。” 什么,連皇上都得到了消息? 這宮里的人是不是太八卦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