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15節
書迷正在閱讀:獵仙、女配她只想搞學習、誤刪大佬微信后、全師門都知道你倆在隱婚、柔情不易(出軌h)、姐夫,輕點要(1V1 高H)、【耽美】我要這巨rou有何用![系統、高H、NP]、為了活下去[快穿]、綠茶奶貓才不心疼哥哥、崩壞世界進行時[快穿]
很快,四下便盡是嗡嗡不休的吟誦聲,伴隨著一兩個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真比廟里的和尚還催人入夢。 那一炷香的爐子就擱在亭臺之上,灰燼寸寸往下掉,好些人緊張地出了汗,不停拿袖子抹額角。 可見這做皇帝的“心腹”也不是件輕松的差事,吃頓飯還要考人作詩,煩都煩死了。 商音從小徑后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方靈均并不在石亭近處人最多的地方隨波逐流,他走到茶花零落的籬笆柵欄下,深碧的官袍搭在瘦削的骨架上,透出單薄清秀的氣韻。 他念念有詞的思索,神態舉止并不慌張,挺游刃有余的樣子。 這地方僻靜,四野里僅有兩個士子提筆題詠,間或抓耳撓腮,凝神苦想。 商音心念一動,給今秋打了個手勢,附在耳邊叮囑了幾句什么,她很快會意,頷首退下。 不多時,就見一個小太監上那士子跟前略一番言語,二者當下收了紙筆,便往別處去了。 轉眼的工夫,籬笆花叢外就只剩年輕公子修長朗雋的影子。 長明池分梅蘭竹菊四個園子,這梅園中所種的多是冬日開花的草木,方靈均拿指腹輕輕一拂那山茶邊上的枝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聲自言: “春陰漠漠。罌粟花底東風惡……”[注] “那不是罌粟。” 一語未落,便有個清麗的嗓音從中打斷。 方靈均怔愣地回眸,萬花疏影之下,錦衣華服的姑娘信步而來,潑天富貴滋養的倨傲使得她每行一步皆大方而雍容,杏眼烏瞳流澤,眉眼間是作為大應朝公主的驕矜與明秀。 商音語氣平和地糾正說:“這是麗春,雖與罌粟有七分相似,但開花時卻截然不同。何況,宮中是不許種罌粟的。” 清俊的文臣見是她大駕,忙作揖于眉前,打躬拜下去,“參見重華公主。” “恕臣見識淺薄,認錯花木,口不擇言。” “不打緊,再者這兩種花確實挺像,若非常年蒔花之人很難一眼辨別。”商音免他平身,“你能識得罌粟的根葉已經算是十分博學了。” 方靈均自不敢當,謙遜地推辭兩句。 外臣在公主面前大多不能平視,商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官帽,心頭算盤噼啪打了幾聲,再度開口:“小方大人可知,麗春花的別名?” 方靈均:“臣慚愧……” 她聞言也不與之多客套:“麗春又名‘虞美人’,當年西楚項王被困垓下,四面楚歌悲聲,放眼是絕地末路。 “他孤坐帳內,以烈酒澆喉,悲從中來難掩凄色。寵妾虞姬見狀,卻一言不發,只拔劍起舞,為之助酒。 “她這舞無聲無息,未等舞罷收勢,虞姬便揮劍自刎,其鮮血鋪滿軍帳,那血下竟有花盛開,世人稱名為‘虞美人’。” 商音說完回身沖他一笑,“我父皇要諸君以花為題,卻并沒說一定要冬日開的花才作數,小方大人何不不放眼他處。” “大應破魏而生,歷代帝王莫敢忘昔日太/祖疆場馳騁,四海賓服的豪情。花和景是次要,在父皇心中,人情才是此間關鍵。” 方靈均眉心一展。 他當然不傻,立即聞弦音知雅意,悟得其中玄機,心頭豁亮似的,竟忘記禮數地抬了下視線,隨后復又低頭: “臣明白了,謝公主提點!” “行了快去吧。”商音咬著嘴遮蓋笑意,還十分正經地揮袖提醒他,“一炷香要到了。” 方靈均躬身行禮,“臣告退。” 她看他往亭子走去,沒走幾步,忽又轉了回來,星眸中感激之意盡顯,“公主冰雪聰明……此番多謝。” 言罷略一頷首,便急匆匆地沒入了士子堆里。 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剩許多了。 商音在那叢虞美人旁掖手看他們忙碌,眼角眉梢都掛著大功告成的歡欣,她勝券在握地捏了捏拳。 完美! 這個開局不錯。 想來能給他留下一個頂好的印象。 早聽聞方靈均是個貨真價實的文人儒生,從詩詞上下手的確效果顯著,事半功倍。 唉。 自己真是太機智了。 往回走時,商音連腳下也透著輕快。 若不是要端住公主的派頭,她能蹦出六親不認的步伐來。 這廂剛過回廊,冷不丁一個聲音從墻后輕描淡寫地飄出來,“嘖嘖。” “多謝公主提點。” “公主真是冰雪聰明。” 商音一心都在剛剛的邂逅上,壓根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人,先是給嚇了個驚魂未定。 偏對方還故意捏著嗓子學腔拿調,嚇完之后,她頓時就品出了一股熟悉的,賤到極致的味道。 “隋策!” 青年抱著雙臂斜靠在廊柱旁,吊兒郎當地挑起眉峰,神情似笑非笑,正歪頭看她。 和方靈均的清瘦不同,他身形同樣頎長,但隱含力量,每一處的筋rou都不多不少結實得恰到好處,不似文官孱弱也不似武官魁梧,那姿態明明不著調,可倘若有內行在場,當能瞧出他下盤雖散漫卻穩健,身板筆直氣息勻長。 商音萬萬沒料到他會找到這里來,噌然浮起叫人戳破了小心思的羞怒,指著他質問:“你偷聽人講話!” “誒,我沒有哦。”后者兩手一舉以示清白,理直氣壯道,“我不是偷聽,我是正大光明站在這里聽的。” 商音:“你!” 賤人! 隋策改了個姿勢,拿手腕撐著旁邊的廊柱,好整以暇地與她對視,“喂,我見你離席那么久沒回,擔心你出什么事,這才好心好意尋過來瞧瞧。 “你倒好,半句感謝的話沒有,還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地兇人。” 末了,拖長了尾音,“哎,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商音聽見他說擔心自己,飛揚跋扈的重華公主多少也曉得理虧,生了半截的氣就此蔫了下來,抿抿嘴沒再盛氣凌人了,只仍舊輕聲不滿:“那偷聽講話也是不對的……” 隋策對她這點小小的抗議不甚在意,突然輕瞇起眼,往前湊的很近,懷著細微莫測的神情上下一番端詳,探究道: “怎么,原來你中意的,是他?”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隋寶兒頭頂有點綠。 我決定叫他綠寶兒!(隋策:?) [注]“春陰漠漠,海棠花底東風惡。”出自管鑒的《醉落魄》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果在這里?('w')?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哈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十二章 橫豎已經被他知道了,商音也不打算狡辯,趾高氣昂地承認道:“是啊,怎么樣?” 隋策頗納罕地摸著下巴,不可思議地琢磨:“想不到你居然喜歡這樣的。” “我不是喜歡他。”她語氣很是理所當然,“是他更合適我。” 其實說起出身和地位,隋策眼下的官職并不比方靈均一個翰林學士差多少,但方靈均的背后畢竟還有個桃李滿天下的方大人,根基深厚。 隋日知一個管宮膳的,實在無法相提并論。 他聞言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峰,慢條斯理地問道:“所以,你是因為他才想和我和離的?” “嗯……”商音猶豫片刻,猶自坦然,“也可以這么說。” “喂。”隋策又靠回了廊柱上,一副秋后算賬的模樣,“這可和咱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吧。” “有什么不一樣?”她皺著眉不解其意,“我們不是說好的和離嗎?” “我是答應配合你和離,但你這明擺著叫讓我難堪么。” 隋小將軍覺得自己的頭頂莫名有點青翠,“若傳出去,讓旁人以為我是因為被你戴了綠帽子,才灰溜溜地選擇和離,我多沒面子。” 商音想不到他在意的竟是這個。 那就很好辦了。 “你放心,我也愛惜自己的名聲,行事會有分寸的。” 她自認為合情合理地說道,“再者,若覺得于你不公,大可以出去找你的‘溫柔’小娘子啊,我不介意。 “你找你的,我尋我的,咱們倆就算扯平了。” 互相給對方戴綠帽子,誰也不虧。 隋策從沒聽過哪個有夫之婦口中能說出這等驚世駭俗的虎狼詞,幾乎有些匪夷所思地震撼:“這是堂堂一個大國公主嘴里能講出來的話嗎?” 他眉心凝成了嫌棄的結,嗤著氣直搖頭:“女孩子像你這樣也太不可愛了。” 商音登時不悅:“誰不可愛了!” …… 就在他倆忙著爭個高低黑白之際,躲在樹蔭下小憩的貍花貓懶洋洋地伸腿打了個呵欠。 因為當今皇帝喜貍奴,后宮中便從不驅逐這些小東西,宮女太監們更是不敢輕易打殺,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時間一長愈發養得像個祖宗。 這位祖宗正舒舒服服的午睡初醒,眼里乍見一只云雀飛過,它雙目瞪如銅鈴,立馬竄上籬笆追鳥去了。 那扁毛畜生像是有意拿它當狗遛,飛兩步停一下,逗得貓大爺火冒三丈。它在宮中作威作福多年,何時受過這等奇恥大辱,立馬來了脾氣。 恰巧云雀停在了一口木箱上,貍花貓便拱起身,匍匐磨磨爪子,溜圓的眼睛蓄勢待發——嗷嗚一嚎撲將上去。 鳥在貓爪夠到的瞬間展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