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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湯好還有段時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聊聊天,聊著聊著,話題就拐到了大家年少的時光上。 童兒現在從孩子成了半大少年,童年好像也沒幾件趣事,而顧云起的童年割裂性太強,少年時忍辱負重,談起來話題容易帶向沉重方向,童兒腦筋一轉彎:“哎,云起哥知道仙君少年時的事嗎?” 顧云起:“聽他提過幾件,不算多。” 也都是平日里順其自然聊到時就說一說,那些時光對謝蘭亭來說已經很遠了,許多事情模糊在了歲月里,只留下一些濃墨重彩的痕跡,偶爾還能被提及。 童兒搖頭晃腦:“我聽宗主提過,他說過不少呢!” 顧云起聞言:“哦?那你說說?” 掌門說的是御劍宗掌門木慈,當年師父把在襁褓中的謝蘭亭帶回來,木慈也是親手照顧過他的,可以說親眼看著謝蘭亭長大,對他來說如兄,對他那點事兒自然也清楚得很。 “外面不是傳仙君性子冷清嗎,據掌門說啊,仙君從前是有那么一段時間,不愛說話性格內斂,外面找他的,基本是比武,輸給仙君后又沒什么交談,在外人看來可不是清冷高傲嘛!” 外人看來是這樣,但是在師父和大師兄眼里,他們只覺得謝蘭亭是不善于表達,絕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謝蘭亭十歲時在同輩中的名聲就已經很響亮了,不為別的,就是太強,某天又有誰家來拜訪御劍宗,帶了小孩兒,小孩兒指名道姓要跟謝蘭亭比一場。 比了,輸了,哭了,謝蘭亭又贏了。 要往后推個幾年,也不用太遠,就說十六七歲的謝蘭亭,都能知道該怎么哄人,或者說些適合的場面話,但十歲的他沒那世俗想法,那小孩兒把劍一扔,在校場上撒潑打滾地哭,謝蘭亭就站在旁邊冷靜看著,直到這哭聲把所有人都引來。 “哎呀,這是怎么了?” 小孩兒見家里長輩來了,撲進家人懷里繼續嗷嗷大哭:“他欺負我嗚嗚嗚!” 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謝蘭亭,小謝蘭亭只淡淡道:“比武輸了也算欺負?” 本來準備興師問罪的人噎住,他們忙檢查一下,發現自家小孩兒是沒受傷,衣服上沾的灰沒準還是自己在地上打滾弄的,賴不到謝蘭亭頭上。 不管關起門來是不是要數落小孩兒,但比武輸了還哭得這么丟人,他們家大人覺得失了臉面,總想找回一點場子,想來想去,搬出個通用借口:“我兒年幼,你怎么好以大欺小?” 小謝蘭亭面上沒笑,冰雪漂亮一個人,說話語氣也沒帶任何嘲諷,就古井無波實話實說:“今天是我十歲生辰,他貴庚?” 可見雖然謝蘭亭這個時候面上情緒比較內斂,但說話噎死人不償命的功力自小就有,區別大概在于,小時候他說得面無表情,長大后他笑著損人。 但正因為小謝蘭亭看著冷冷清清,這話殺傷力才更大。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小孩兒十二了,比謝蘭亭大。 木慈忙帶著和藹的笑來打圓場:“小孩子比試,只要沒受傷,比完就過,孩子間的事嘛,鬧一鬧,或許還會多個玩伴呢,你們看是嗎?” 木慈都這么說了,他們也只好順著臺階下,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面上起碼和和氣氣,拎著小孩兒走了。 木慈無奈搖搖頭,發現自己袖口被人捏住了,他低頭,就是謝蘭亭正捏著他袖子。 “蘭亭啊,怎么了?” 小孩兒生的玉雪漂亮,又是這么個性子,真像雪做的一般,他抿了抿唇,看著不遠處結伴走過的弟子二三,就這么拉著木慈的袖子,一言不發。 木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些打鬧玩笑的小弟子,心領神會,對謝蘭亭道:“想跟他們一起玩嗎?” 謝蘭亭聞言收緊了手上力道,將木慈袖子都拽住了褶皺,最后卻還是搖搖頭。 木慈耐心問:“怎么?” “我非傲慢,”謝蘭亭終于開了口,稚氣未脫,說出的話卻已入世,“可他們總仰我敬我,又擅自懼我恨我,我……” 謝蘭亭聽下話頭,用一雙眼睛看著木慈,木慈嘆口氣,摸摸他的頭:“非你之過,是他們非你同行人。” 小謝蘭亭問道:“同行人在何處?” “師父師兄可與你同行,日后你也會遇上真正能結交的好友,還有……”還有心上人。 木慈笑了笑,“你年紀小,剩下這位,等你長大便知,那是可以陪你同行此生的人,你們會相知相守,與旁人都不同,獨一無二,不離不棄。” 謝蘭亭心頭一動:“與旁人都不同,與師父師兄也不同?” 木慈:“對,不同。” 謝蘭亭默默記下。 “走,師兄陪你慶生辰。” “好。” 顧云起聽了陣謝蘭亭小時候的事,鍋子里的湯好了,這回總算沒焦沒糊沒成一鍋不明物,他嘗了一口,是可以喝的。 湯做好,顧云起揉面,切出一根長壽面條,童兒用湯打底,煮了一碗長壽面,又備了幾個小菜,拿出雪梅酒。 準備齊全,顧云起給謝蘭亭傳訊,謝蘭亭直接裂空回來,一出來就聞到香味兒:“喲,一桌大餐啊!” 童兒笑嘻嘻道了句生辰快樂,然后拎著多余的奶茶一溜煙走了,美其名曰不打擾二人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