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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懲罰二字后,0123A的姿勢微微一僵,但他克制得很好,如果不是距離夠近,連園長都發現不了。 愉悅地看著跪伏在地的下屬,園長知道在這場漫長的較量中,自己已經逐漸站在了上風。 無論多么堅韌,恐懼痛苦終歸是人類的本能。 而痛苦路徑以痛苦為食,在他人痛苦的哀嚎中不斷增強力量。 沒人比他更擅長cao縱痛苦。 0123A深知這一點。 “園長,我今天失控了。”0123A抬起頭,恐懼浮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短暫的掙扎從他眼中閃過,向來平靜的聲線中隱約有乞求的意思,“我準備了一份禮物,您一定會喜歡...再給我一次機會。” 早已經察覺到0123A日漸脆弱,但他真的開口示弱,這還是第一次。 聽著他磕磕巴巴的求饒,園長知道,顧深種在0123A身上的那根骨頭,就快被自己敲斷了。 “那好吧。”園長看似寬容地說道,“你還有一次機會。” 似乎是屈辱,也可能是別的什么,0123A在求饒之后又一次低下了頭。 但從他放松的肩膀可以看出,他松了一口氣。 園長心里打定主意,無論他口中的‘禮物’是什么,都要將他放進苦難之卵中關一陣子。 用更強的痛苦,來加固他現在的屈服。 雙方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園長低下頭,他看向手中的照片,里面的黑發青年正靜靜地看向他。 “至于這個荊楚,等明天,讓我好好看看他。” 第12章 動物園:012 會面園長 在休息室的地下室內,幾個人在紙板上和衣睡了一夜。 第二日凌晨四點,外面天色未明,荊楚幾個人被迫清醒。 在休息室門口,掛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0123A如同一尊雕塑,沉默立在燈下,無機質的灰藍色眼睛看向虛空。 直到荊楚出現時,0123A的目光筆直地看向他。 荊楚神色散漫,純黑的頭發被吹得亂翹,因精神不足,倦怠的青年此時懶得溫和,他抬起眼睛冷冷地同對方對視,隨后又毫無興趣地移開。 在巨大而黑暗的動物園中,攻略者緊跟在0123A身后,他們走了很久,直到遠方的天空隱隱發亮時,才在草木遮蔽間看到一座白墻藍頂的房子。 示意其他幾人停下,0123A轉頭對荊楚說道,“跟上來,園長要第一個見你。” 聽到園長二字,荊楚心領神會。 這個園長應該是真的。 跟在0123A身后,荊楚走進這座過于簡潔的白色建筑。 這個房間異常簡樸,沒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三個員工分散地站在房間各處,打量著進門的每一個人,他們是外圍守衛。 進門后,首先能夠嗅到一股發臭的糊味,荊楚進門后環視四周,輕易就找到了臭味的來源。 在房間中央,吊燈下,一個人被血淋淋地倒掛著,他的臉被燒化了大半,斷斷續續的哀叫正從裸露的牙床間傳出。 燒糊的人rou散發出一股焦臭,荊楚捂著鼻子,慢吞吞地從那人身邊走過,突然見到了昨天的門衛老頭。 他就坐在地上,卷曲著身體,正在打盹兒。 在動物園健壯的員工之間,他蒼老的身體癱在地上,每次呼吸都伴隨著痛苦,這個老頭衰弱得幾乎刺眼,于是荊楚突然停步,青年純黑的眼珠直直地盯著他。 睡夢中的老頭發出一聲□□,荊楚收回目光,跟著0123A走進了里面的房間。 這個房間一樣是空曠的,除了自己使用的桌子,吝嗇的主人不愿意添加任何額外的家具。 這里同樣也有三個護衛。 首先是荊楚昨天見過的女員工,她今天看上去更憔悴,正疲憊地靠在墻角打盹兒。 第二位或許是個人類,他似乎是個人類,但身形極高,皮膚發青,像一只青色的蜥蜴。 最后是一個球狀機械體,周身有八條金屬腕足,走路時搖搖晃晃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而園長坐在辦公桌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襯衫,見到荊楚后,他看似溫和地沖荊楚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這里來。 荊楚前行,走到墻上掛畫時不由地轉頭看了一眼,橫版的油畫中,擠滿了人型生物,無論男女老少,都揚臉看向畫面,展示自己都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人的幸福都差不多,但痛苦卻各不相同...”見他看畫,園長說道,“所以我喜歡各式各樣的痛苦,只有痛苦才能締造偉大,幸福只能帶來平庸。” 在辦公桌前停住,荊楚是個有充分社會閱歷的社會人,他充分調動自己的情商,對園長說道,“你看待問題的角度很別致。” 青年微笑,但是笑意只是浮于表面,園長看得出,在這層淺薄的笑意下面,荊楚的內心平靜從容,波瀾不驚,輕而易舉地就讓他心生厭惡。 這是園長的另一重喜好,他討厭看到別人高過自己,如果他站著,別人最好弓著腰,如果他坐著,別人最好能跪著。 他喜歡看到別人痛苦,更喜歡別人因為痛苦而畏懼自己,他愛極了眾人在苦海中掙扎的景象,像荊楚這樣的平靜,園長看到就討厭。 仿佛察覺到了園長的不悅,八爪機械體突然靠近荊楚。 隨著它靠近,荊楚聽到了無數煩人的噠噠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