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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膝蹲在血泊旁,把聽診器的末端放入血泊的邊緣,任由散發著腥臭味的血淹沒扁形聽頭。 一開始,血泊很平靜,什么反應都沒有。 但當周魘把耳塞塞入耳朵的時候,整個血泊沸騰似的翻滾起來,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噗通噗通噗通——” 數不盡的類似心跳的聲音涌入周魘的耳朵。 他閉上眼睛,慢鏡頭似的抬起右手拇指,指尖輕輕擦過食指中間的指節。 啪—— 好像有什么聲音傳出去了,又好像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 周魘再次睜眼的時候,血泊以他所站的位置為分界點,卷著所有有聲音的器官向左右兩邊移動。 很快,周魘面前的水泥地上只剩下易樹提過的器官,周魘和陸沉昭相視一眼,一起走了過去。 如易樹所說,周魘把聽診頭貼在那些器官上的時候,確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可事實又和易樹說的不太一樣。 器官中沒有易樹提到的舌頭,只有剩下的四種。 周魘和陸沉昭不確定擺在空地上心臟屬于誰,但他們可以確定,放在這里的骨骼和胃,是屬于施夢羽和龍澤旭的,而那堆隱隱發著光的肌rou,很有可能是秦焰的。 不考慮能不能把這些奇形怪狀的器官塞進易樹的身體,就算能塞進去,作為容器的易樹恐怕連人樣都沒了。 極度昏暗的光下,陸沉昭抬手推了推單片鏡,露出的笑容曖昧不明,分不清是在嘲諷還是稱贊:“這游戲確實挺好玩。” “你先進黑盒子。”周魘垂著眼睛提醒陸沉昭,“這些器官,我放到病床上推過去。” 接下來可能還有未知的危險等著他們,陸沉昭確實不能再由著性子待在外面了,他把黑盒子放到周魘的掌心,打開黑盒子的蓋子飄了進去。 周魘接著血泊的力量把地上的器官送到204房間的病床上,關了開關,推著病床往出走。 擔心通過電梯運輸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周魘推著病床走到二樓樓梯口后就先下樓了,打算找人和他一起把病床從二樓抬下來。 周魘抬眼望過去,喬遠不在,在四樓理療室理療的調查員也沒下來。 療養院大樓前的大片空地上,只有易樹一個人。 風一吹,有濃重的血腥起漫過來,拂過周魘的鼻尖。 周魘隱隱覺得有什么事發生了,大步往前走,快走到易樹面前的時候,周魘看到他之前沒看到的地方,易樹身體的左側放著一件看起來很眼熟的,骯臟卻沒有一點褶皺的衣服。 臟衣服上放著一塊長長的rou片。 長短、形狀,都像極了喬遠嘔吐時從嘴里伸出來的舌頭。 周魘:“易樹,喬遠呢?” 易樹轉過頭,一臉木然,眼眶里的眼珠徹底碎成了渣,像瞎了一樣:“死了。” 周魘抬手轉動著戴在左手手腕的銀色腕表:“怎么回事?” 易樹回答:“可能和違規有原因,他被自己的舌頭勒死了。” 周魘再次看向易樹身旁的那塊血rou:“假設真相和你說的一樣,為什么他的身體只有舌頭被留下了,其它部分呢?” “被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帶走了。”易樹啞著聲音解釋,“他們把我當成了楊大夫,我告訴他們我要用喬遠的舌頭做實驗,留下了它。” 周魘的指尖按在腕表的表盤邊緣不動了,沉默的過程里,有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壓得易樹幾乎喘不過氣,想咳嗽又咳不出來。 周魘:“你對你說的謊話很有自信。” “不是謊話。”易樹的手掌用力撐在地面上,盡可能地借力調整坐姿,讓自己顯得筆挺一點,鄭重一點,“是喬遠想要的事實。” 周魘:“佚名會把我和陸沉昭離開后發生的一切寫在小說里。” “如果沒寫呢?”易樹的臉上閃過絲絲絕望,“我覺得佚名不會寫。” 周魘垂下了壓在表盤邊緣的手。既然這些真的是喬遠希望別人看到的,他沒有得知真相的欲望,也沒有拆穿的興趣。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東西的召喚似的,易樹的左胳膊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筆直地指向樓梯所在的方向。 他冒著青筋的喉結滾了滾,發出的聲音和砂紙擦過木頭時發出的聲音雷同:“你……你把我的器官找回來了?” 周魘看向易樹破碎的雙眼,視線下移,把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沒有,我找到的器官不屬于你。” “是我的。”想起了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憶,易樹一臉嫌惡地繼續說道,“是我為了復仇,趁他們違規的時候把我器官的碎片放進那些人的身體,長成了我不想要的樣子。” 周魘沉默了一會,問道:“喬遠呢?” “他不是,我沒有對他出手。”易樹轉頭看了身邊的舌頭一眼,“但他變成這樣,和我有很大的關系。” “是我身上的東西,不管變得多丑陋,我也只能接受。”易樹苦笑了一下,抬手按著胸口,“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在它回來占據我的身體之前,快把那些器官拿過來吧,只要把它們擺在我身邊,我就會變成完整的易樹,到時候,你們就能帶著我離開冥山療養院,見我女朋友了。” 周魘思索片刻,緩緩把右手拇指貼到食指附近,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想怎么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