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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畫筆流暢,就像是畫過上萬次一樣,在郁婳的要求下還試了幾次閉眼畫。 即便是閉上眼睛,他也能畫的栩栩如生。 一段時間后,幾乎整個萬妖窟都知道了那妖畫里多了一位神。 郁婳不喜歡以真容顏示人,這萬妖窟內的妖怪精魅,見過他真容的也不過一雙手數的過來。 知道連神也被妖畫勾走了魂魄后,萬妖窟的傳言愈發離譜。 但畫內的二人并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 郁婳覺得現在的日子已經極好,除了涂山曳偶而會看著他出神以外,兩個人的生活格外和諧。 某些時刻,郁婳總覺得涂山曳有些古怪。 比如現在,涂山曳盯著郁婳無意間露出的玉佩微微愣神:“你怎么把玉佩掛在了脖頸上?” 郁婳順著涂山曳的眼神看向了胸口,胸口這塊流光溢彩的玉佩是那日涂山曳離開畫境前送給郁婳的那塊司南佩。 郁婳一開始將那司南佩戴在身上,后來隔了一月還沒見涂山曳回來,便摘下了那塊司南佩,不知道扔到了何處。 再見到涂山曳后,郁婳又把這塊玉佩找了出來,將玉佩放在里衣里。 涂山曳指節發白,郁婳狐疑地看著他,將他攥緊手心的動作不著痕跡地收入了眼底。 郁婳微微蹙眉,“這塊玉佩不是你送我的嗎?怎么了?” 涂山曳如夢初醒般:“沒事,沒什么。” “可能是這塊玉佩太精美了。” 郁婳看著他,察覺到涂山曳隱瞞了什么,卻沒有說什么。 人妖相戀尚得不到上天眷顧,更何況神妖戀愛。 意外發生的太快,明明前幾日郁婳還在與涂山曳討論大婚那天是要學凡人張燈結彩掛滿紅燈籠,還是要學道侶向天地叩拜。 郁婳特意去翻了很久的古籍,他雖然沒有聽過道侶結契典禮是如何,還是充滿了向往。 他既想要花燈,也想要大雪。 郁婳問一旁安靜作畫的涂山曳:“我突然覺得雪地里結契是不是有點不太好?不喜慶。而且要等到下雪那天,也很費時。” “哪有那么多禁錮?”涂山曳勸他:“你喜歡就是最好的。” 郁婳還是很糾結。 第二天一醒來,他就想好了。 他還是喜歡雪天,還是想要和涂山曳在雪天結契。 不過他醒來,涂山曳居然沒有在一旁。 這段時間,每次他醒來,涂山曳都在一旁溫柔地看著他。 這是第一次,郁婳醒來沒有看見涂山曳。 心頭縈繞著不安的情緒,郁婳匆匆披上外衣,走出門外也沒看見涂山曳的身影。 他抓來紙人詢問,紙人也一問三不知。 郁婳雖然身處畫內,但可以看見畫外的場景。 萬妖窟百妖哀鳴,重重疊疊的烏云幾乎是壓在了萬妖窟上頭,紫電如游蛇般在烏云內游走。 雷聲震耳欲聾,郁婳明明在畫內,卻也似乎聽見了那雷聲。 一道雷劈下來,明明是朝著妖畫而去,卻被涂山曳硬生生擋了下來。 他悶哼一聲,一絲血液從唇角流下。 郁婳渾身一冷,下意識要出去,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離開畫境。 從前他只是rou身無法離開畫境,可如今他連靈魂也無法離開畫境了。 他眼睜睜看著涂山曳受了一百道雷劫,卻什么也不能做。 這不是修士飛升的雷劫,而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一百道雷劫劈完,烏黑濃密的云散開了些許,露出了云端立著的幾位神仙。 三界都傳遍了,世間唯一的神在萬妖窟受雷劫。 天道對自己這唯一的驕子頗為震怒,對涂山曳的違抗給予了可怖的懲罰。 玄磯站在云端,心里忽然起了心思。 此刻涂山曳剛受完雷劫,身體虛弱,甚至沒法調動神力。 雖然趁此時機奪取對方的神格并非正道所為,但這點糾結無法改變玄磯心頭的想法。 如若得到神格,他就是世界唯一的神了。 而且他只拿走一半,涂山曳也不會死的。再說了,就算涂山曳死了,死無對證,天底下怎么會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有實力才有話語權,若他有了實力,三界沒人敢提他的錯處。 心里這么想著,玄磯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畫境內,郁婳雙目猩紅,直接想要撞開束縛。 可這是他的伴生畫,他怎么能脫離。 郁婳剛要往外沖出,整個畫境就地動山搖一般,他最喜歡的玉宇瓊樓倒塌了,他最常坐著的那白玉神駒哀鳴了一聲,還有紙人們也抽搐著身子。 就連他和涂山曳最愛坐著看月亮的那屋頂也塌陷了。 郁婳卻沒有回頭看一眼。 畫境里萬物哀鳴,雖然他們不是真的生命,卻的的確確在郁婳的庇佑下有了些許活力。 “不——” 他們之所以哀鳴,不止是因為自己。 更是因為郁婳。 郁婳沖破畫卷的那一剎那,整幅伴生畫都燃燒了起來,只剩下一片殘余灰燼。 他聽見自己捏出的紙人在痛苦地哀鳴。 世人說的都是真的,強行脫離伴生物,妖的確會遭到滅頂打擊。 郁婳在心中苦笑,卻不想當著涂山曳的面吐血,反而強撐著身子走到了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