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米高空降臨 第17節
陳嘉予更覺得尷尬了,只好打太極道:“你別跟著八卦了。” 岳達超也是個會說話的,他跟了一句:“不是,嘉哥,看在我跟你換班的份兒上,我得給我妹一個交代啊。” 他早知道給岳達超打電話惹出這么多麻煩事,那他還不如sao擾另外一個機長,反正國航內部他基本上是有求必應,找熟人只是他不想欠不認識的人一個人情。 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那實在對不起,就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吧。” 岳達超覺得他說了實話,也通情達理道:“哎,好吧,謝謝嘉哥,那祝你順利啦。” 他這一通社交組合拳打完,早就進了機場。他都沒跟方皓說上幾句話,眼下到都到快要到了,只好說:“不好意思,一會兒簽到了就不好再打電話了,調班的事情比較急。” 方皓沖他笑了笑,沒提之前孔欣怡的事,只是回答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謝謝你送我,”他想到什么,換了個話題,小心地問了一句:“叔叔阿姨身體不好嗎?” 陳嘉予沒否認,也沒細說:“嗯,有一段時間了。” 方皓這時候腦子倒是轉的飛快,眼下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了,他說:“你住這么遠,放著國際航線不飛,要天天飛這么累的短線,是為了回家吧。” 陳嘉予點了點剎車,車子猛地制動了一下,他也沒為自己的駕駛技術道歉,而是轉過頭看著方皓的眼睛:“啊,被你猜中了。” 他沒有介意他的揣測。 方皓覺得眼下再多說什么都是自作聰明了,他不想妄自菲薄,濫用對方的好意。所以,就說了一句:“你辛苦了。” “那倒也談不上。”陳嘉予道。在家庭責任上面,他向來都不覺得自己能夠選擇或者放棄任何。在沉默中,汽車到達終點,陳嘉予把方皓放在塔臺門口,再往里就是管制區域了,需要刷卡進。 方皓再次禮貌謝過他,陳嘉予說:“別客氣,改天有空一起吃飯。” 他嘴上答應著,心里卻想,估計和他跟那個排班的王翔一樣,陳嘉予說請吃飯的人和次數可能都多了去了,這都是社交禮儀。 方皓開完早七點的會,還不到值班時間,所以就去t1買了個早飯,結果就偶遇了在咖啡店坐著聊天的楚怡柔和鄭曉旭兩人。楚怡柔也是八點的白班,跟他時間差不多。 他跟兩個人打了個招呼,剛坐下來還沒說兩句話呢,鄭曉旭先起身走了。“這周飛大四段,在歐洲呆兩天,下周才回來,”鄭曉旭臨走不忘問楚怡柔道:“有什么想從免稅店帶的嗎,發微信告訴我啊。” 等他走了以后,方皓說了句:“曉旭這么上心啊。” 楚怡柔對這剛剛萌芽的感情挺滿意,說:“我真覺得他挺好的,我們在一起也挺有感覺的。” “我也看好你們。”方皓也頗為欣賞地笑道。 “哎,我覺得他哪兒都挺好的,就是有一個小點……”楚怡柔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他今年三十一了,怎么還沒有女朋友啊,也沒結婚,是不是有點奇怪。” 方皓想了想,說:“我也馬上三十,也沒戀愛沒成家啊。我覺得挺正常的。可能以前有過?” 楚怡柔才意識到,也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們年齡大,就是不知道他以前的戀愛歷史。” 方皓表示理解:“嗯,”然后他意味深長的笑笑:“要不要……我幫你打聽一下啊。” 楚怡柔看著他的眼睛,突然頓悟了:“你……你和嘉哥又和好啦?” “嗯,算是吧。”方皓說,然后低頭喝了口咖啡。陳嘉予早上給他買的那大杯冷萃已經要被他喝完了。 “怎么搞的呀,你說說。”楚怡柔好奇。 方皓揉了揉太陽xue,個中原委他其實自己也沒完全明搞白:“可能他壓力比較大,加上從香港飛過來精神緊張,對于沒開燈這種低級錯誤覺得很難以接受吧。” “那也不應該牽連到你。”親眼目睹了方皓那天晚上大雨打濕襯衫的樣子,楚怡柔自然是站在他這邊。可她話音剛落,就看見他手里的塑料咖啡杯上的“陳”字——普天之下姓陳的雖然多,但是結合之前自己在koza偶遇他們的那一次,楚怡柔當然猜到了是哪個姓陳的投其所好買咖啡給他,不由得一驚:“后來他給你賠禮道歉了?” 方皓順著她的目光一看,也看到了。其實他早上都沒發現咖啡杯上的玄機,這么一看確實曖昧,只得解釋說:“說來話長。前天下班他送我回家,但我的車還停在機場,所以他今天早上又來接的我,才有了這個。”言罷托了托手中快見底的咖啡。 “哎,我說你們……”楚怡柔終于憋不住了,說:“方皓,你倆這一來一回的,真的不像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這么鬧別扭然后這么和好嗎?普通朋友會查對方的航班追蹤,會明明知道你有車還堅持送你回家?因為方皓嘴很嚴,所以楚怡柔不算是最懂內情,也并不知道這所有事情背后的鋪墊,她仿佛隔山觀火,之前也都是看破不說破。可她這觀了幾個禮拜,終于是看明白了,火燒得挺旺,大有燎原之勢。 方皓再怎么遲鈍,此刻也懂了她意思,于是很正經地說:“我是一直抱著好好做朋友的心,”然后又不太甘心地補了句:“有的話,那也是他出爾反爾。”他是指之前兩個人因為著陸燈鬧別扭一事,他自然是抱著簡單真誠的想法想挽回友誼,所以他自然問心無愧。 “哎……”楚怡柔揣測說,“你聽說過這四個字嗎,關心則亂。” 方皓只是推托說:“不太可能吧。他不是前兩年還和另外一個空姐談戀愛嗎。” 他倒是只字未提車上他聽到陳嘉予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這件事,因為他自己也沒有完全消化這個事實,沒能理解其中意思。現在細想起來,無非有三種可能:第一種,陳嘉予真的沒往那方面想,因為岳達超逼問才隨便編了個理由——但是,孔欣怡很漂亮且有氣質,方皓親眼所見,他推斷真的單身直男遇到這樣的姑娘不會連飯都不吃就拒絕。第二種,他心里有人了,所以才會不答應岳達超的撮合。方皓覺得這一種可能性最大。第三種,才是楚怡柔說的,就是陳嘉予對自己有意思。可他一直是慢熱的人,不喜歡妄自菲薄,人生原則就是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對于陳嘉予這個人,他心里是埋下了點蠢蠢欲動的種子,也許是前天高燒燒糊涂了,也許是這段時間陳嘉予都在無心插柳地栽培,到現在方皓已經覺得大事不好。 第30章 協和 周四晚上,因為第二天要去醫院的事,陳嘉予一晚上沒睡好覺,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跑過了這種各樣的可能性,一閉上眼睛,曹慧在他人生過去三十三年的畫面就不斷閃回。他父親現在在干什么呢?是如他一樣在疼痛煎熬中度過,還是已經默默接受? 唯一讓他稍感輕快和些許慰藉的事,大概是那天送方皓到機場的時候他的反應。陳嘉予覺得自己話說的夠明白,我有喜歡的人這幾個字,放在誰耳朵里都是顆深水炸彈,能余波蕩漾一晚上。陳嘉予投了炸彈后,便在旁邊觀察方皓的反應,然后他直覺是有那么點意思。 按理說,方皓沒回應他這句話,對他和孔欣怡的事情沒調笑,沒八卦,也沒過問。可正是因為沒回應,陳嘉予才暗中覺得有戲。換了別的直男朋友,在他身邊旁聽到了這個八卦,肯定不少調笑兩句。當然,不排除一個原因就是方皓不想隨意打探別人的隱私,他覺得這樣是越界。可是這兩天過后,他們再不舒服的話題都聊過了,他不覺得兩個人之間生分。所以,剩下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方皓故意避開不談。故意不談,就是因為心虛唄。 到了周五下午,他驅車載上陳正去醫院,一路上他們也沒交流昨晚過得怎么樣,氣氛沉悶得很。到醫院以后,醫生跟他們看了一堆化驗結果和單子,一眾醫學名詞讓人暈頭轉向,可最后的結論很簡單:現在到了這個截點了,讓病人和家屬選擇生命的長度,還是選擇生命的質量。維持現狀繼續化療,是常見醫學手段,但是也會帶來相應的副作用,讓病人本來脆弱的身體更加難以承受,嚴重影響生活質量,屬于痛苦地活著。曹慧之前本來對療程的反應就很大,需要一直住院。現在,在部分癌細胞已經轉移到淋巴的情況下,是可以選擇保守治療,不繼續化療。 其實這和陳嘉予前一天晚上預想的也差不多,沒有什么奇跡,也再沒有什么幸運。眼前是他母親的檢測樣本,化驗數據,還有冷冰冰的醫學事實。他有點不太舒服,便借口去衛生間站起來到外面走了走。 最后,是陳正走到外面迎上了他,叫住他說:“有什么事都一會兒再忙,我們先去里面簽字。”陳嘉予聞言愣了一下,道:“簽什么字?”陳正竟然沒看出來他情緒不對,而是以為他接工作或者私人電話來了。陳嘉予也覺得這事挺荒唐,父親能跟自己聊737的性能聊一晚上,可到了現在卻猜不到彼此心思。 陳正很理所當然地說:“下一個療程的家屬知情通知書啊。” 陳嘉予這下明白了,對于陳正來說,這根本不是個決定,或者說他早就替曹慧做了這個決定,根本沒想把她卷進來。他感嘆他們想法想去甚遠,但眼前事還要解決,所以他反對說:“繼續還是不繼續治療,這個要媽來決定,不是我們兩個的決定。” 陳正堅持道:“那肯定還是繼續治療,不用她cao心這種事。” “正是這種事才需要她cao心。”陳嘉予竟然也一反常態,對陳正的話全面否認了,從頭到腳都要跟他對著干,“不她cao心是誰cao心?這是生命尊嚴的事情。” 父子倆面對面、臉對臉地站著,陳嘉予高出半頭,他站得筆直筆直。 陳正被他的氣勢壓住,也罕見地沒有回嘴,只是說了一句:“活著不就是尊嚴嗎。” 陳嘉予說:“那是對于您來說。”再不好聽的話他不敢說了,若要他自己選,他當然也會選長度,因為他不想失去至親。可是,那知道那會是他的私心作祟,他會讓曹慧用痛苦來成全自己和父親,成全一個虛偽的“家庭健全”。 他抬起頭,醫院外面的樹林已經枯黃了,十月底的北京秋風蕭瑟,吹打著稀疏的樹干,樹干剪破天空,留下不可彌補的溝塹。曾經父親年輕的時候高大英俊,陳嘉予青年時候一直被父親的老戰友說“怎么這么像他”,半像稱贊半像詛咒。可是他們像嗎?他越來越覺得,不是說他們父子兩人漸行漸遠,而是他把“不要活得像陳正”當成了人生目標了。 最終,陳正沒掰得過他。陳嘉予和“軸”這個字沾不上邊,他向來左右逢源,從來不把話說死。可在這件事上,他就是一口咬定聽曹慧的,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父子兩人回家,慢慢把事情曹慧說了。曹慧倒是他們中接受得最坦蕩的一個,她只是說“其實我早就在想這個了”,反而安慰了陳正和陳嘉予。 因為這意料之中的消息,陳嘉予心情很差,他有點后悔和岳達超換班了。他周六就想在家躺著,和曹慧一起看個什么喜劇電影,或者和朋友胡吃海喝一頓。他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翻了翻,突然想起來什么,然后找到一個公眾號文章,在微信聯系人里面往下翻了幾頁翻出來一個人,發了過去。 方皓收到陳嘉予的微信的時候剛剛跑步回來。難得他不值班且不需要倒夜班時差,正好跑一個稍微長一點的長距離。秋天氣溫是最舒適的,他跑了兩個小時,感覺整個人都很暢快,正期盼著趕緊沖澡沖掉一身疲勞。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個大眾點評公眾號的鏈接,上面寫著“臺山小館開業迎賓優惠,全場八五折,截止10月31日”,然后陳嘉予跟了一條消息:【最后幾天打折,要不要去啊】 他起初挺意外,沒想到陳嘉予說改天吃飯是真的上心了。方皓是在他面前提過一次想吃這家臺山菜,就是上次跟方晟杰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最后因為在廣東呆了一假期的方晟杰吃膩了粵菜,幾個人就去了川城香。沒想到,陳嘉予一直記到現在。 對于陳嘉予這個人和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方皓自覺自己想明白了。反正,對方也沒明說喜歡自己或者怎樣,他要是很避嫌地直接拒絕陳嘉予吃飯的邀請,反而可能是自作多情。于是,他采取最土的辦法,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反正,方皓料定陳嘉予這種人絕不會像郎峰那樣直接。 于是,他回復說:【好。周幾有空?】 而陳嘉予則恨不得現在開車去大興吃這頓飯去——他的情緒需要個出口,他也需要個什么東西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他還是沉得住氣的,和方皓對了一下排班表,然后約了周一晚上下班之后。正好,陳嘉予的小算盤打得挺充分,他算好了方皓上白班的話不會開車,吃完飯可以再送他回家一程。 到了周一,方皓知道他飛哪班,在進近頻率里迎接他回京的時候語氣親切:“國航1332,雷達看見,降高度到5000保持。” 陳嘉予很配合,乖乖飛程序。他在tcas的雷達屏幕上看了一眼,前方7海里左右有一架海航的飛機,高度4000,他算了一下水平間隔挺小的,所以參考終端建議的15海里間隔,自主開始降速度了,從300海里減到了250。 方皓剛想給調速250的指令,就看著陳嘉予這默契地調好速度保持好間隔了。現在飛機也很少,他就說了一句:“怎么這次這么晚回來啊?”他有他的排班表,即使沒有,起降時間他想查也都能查得到。 陳嘉予回得挺快:“在白云又延誤了唄,再多一小時我就超執勤時間了。” 方皓算了算時間,也確實,比原來延誤了快一小時。他其實動了個心思,看了一眼17左,有架聯航的飛機剛剛落地,后面隔著十海里排著海航,便問了一下:“海南371 heavy,要申請全跑道落地嗎。”海航371是從東京來的,是a330重型大家伙,起飛落地要至少3000米。 海航飛行的聲音他太熟了:“哎,得申請一下。海南371 heavy。”這不是周其琛嗎,這下波道可熱鬧了。 聽著熟人的聲音方皓心情也挺好,說:“好,海南371 heavy,繼續進近17左,”然后轉過頭來跟陳嘉予他們說:“國航1332,盲降進近17右吧。”言外之意,我試了,今天這忙就幫不上了。 陳嘉予在甚高頻笑聲低沉,說:“海南371——咱倆地面算賬啊。” 周其琛聲音挺吊兒郎當,也笑說:“國航1332,您慢慢在屁股后面跟著吧。” 方皓笑著給周其琛發出了可以建立盲降的指令,轉過來給陳嘉予他們發出最后一條指令:“國航1332,左轉航向330,繼續進近,雷達服務終止。聯系塔臺118.2,再見。” 陳嘉予復誦了:“左轉航向330繼續進近,國航1332,”然后又加了一句, “一會兒見。” 周其琛撥走頻率之前最后一秒,聽到的就是陳嘉予這句“一會兒見”。他從機艙走出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微信找陳嘉予試探一下要不要一起吃晚飯,想驗證下自己猜測。 陳嘉予拒絕得干脆利落:“這次不成,我等人。下次吧” 周其琛也是對這種事情很有第六感,他也幾年都持續走在八卦第一線,所以結合今天波道里聽到的,他就直接問出來了:“你約了方皓?” 陳嘉予也說得很理直氣壯:“對啊。” 周其琛覺得自己好像了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方皓從塔臺下了班,就收到郎峰的信息,讓他在t1等他,說有個東西給他。方皓上次和他的聊天記錄還是停留在他把周其琛的名片發給郎峰那時候,他摸摸后腦勺——后來這事怎么樣了,他也早就忘在腦后了,看來他這個紅娘當得也太不合格了。 郎峰笑著迎上他,手里還拿這個小袋子。方皓眼下見了,暗自皺眉。他倒是不覺得郎峰是會死纏爛打的人,他說了不感興趣,郎峰明顯當場就很豁達地放下了。他只希望別是什么名貴的東西,因為他真的不想收太貴重的禮,收下的話要回禮,要么就得拒收,怎么著都很尷尬。 郎峰跟他打了招呼:“方皓,好久不見啊,”然后他直奔主題地說:“那天吃飯你也不讓我請客,所以就送你點東西稍微表達一下感謝。” 說著就遞上了袋子。 方皓一看,上面有法航的logo,并不是荷航的,瞬間有點好奇了。把禮物拿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更是片刻驚訝。不是什么名表,不是什么名牌錢包卡夾之類的,而是一個航空器模型。 而且,不是一般的模型,而是協和客機,法航和英航聯合研發的全世界唯二兩種超音速客機之一,也是唯一的三角翼客機,巡航速度2.2馬赫,機頭高聳如鳥類尖喙,翼展如雄鷹翱翔藍天。雖說后來隨著經濟虧損和法航4590號失事的陰云蒙蔽而在2003年就退役了,也可以說是民航科技和航飛歷史上絢麗的一筆。 方皓真是喜歡極了,謝過郎峰說:“我真沒想到可以收到協和的模型,”然后他問:“怎么搞到的呀?” 郎峰笑了笑:“嗯,是限量版呢。我托了法航的朋友,在歐洲搞來的,然后跟我了一個越洋航班呢。” “謝謝,”方皓又說,“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了。”他拿著左看右看,可以說愛不釋手了。過了一會兒,他想到個更關鍵的問題:“你是怎么知道我……收集這個?” 郎峰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跟他說了:“哦,我問了周其琛。” 方皓想到自己非常甩手大爺似的牽線搭橋行為,此刻也有點羞愧,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么。 正猶疑著呢,他就看陳嘉予從附近的停機口出來了。他也老遠就看見了方皓,跟副飛說了兩句話,就自己過來了。 方皓只好介紹陳嘉予和郎峰兩個人認識了。上次在意大利餐廳外面,其實陳嘉予就碰到他們倆一次,其實從上次到現在方皓統共才見過郎峰兩次,兩次都讓他給碰上了。這事情說巧也不算巧,t1是大興最忙的航站樓,早晚高峰多架航班起落,經常十幾位機組人員在航站樓穿梭,碰上熟人熟面孔也是時常有的事。陳嘉予之前就見過郎峰挺多次,但是因為郎峰是外航的,沒有直接交流過罷了。 陳嘉予不動聲色,走進前了,主動很禮貌地跟郎峰握了握手說:“久聞大名啊。” 郎峰熱情回握了,連忙說:“哪里哪里,這話應該我說。” 陳嘉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低頭看到方皓手里拿的東西,也點評道:“協和啊,好氣派。什么場合?你生日嗎?” 方皓否認說:“啊,沒有。” 陳嘉予想起來什么,突然對著郎峰舊事重提:“那天在17左爆輪胎的是你吧?” 郎峰說:“對啊,多虧方皓看見了,所以我來感謝一下。換個人的話恐怕我得在上面飛二十分鐘才能下來。” 方皓又笑著說:“沒有的事。” 可陳嘉予心里面卻想,他也感謝郎峰,要不是他爆胎導致自己和方皓在波道里面吵了一架,他也不會認識方皓。 郎峰知道陳嘉予是來找方皓的,所以他很識趣地寒暄了兩句就告辭了。走開以后,他不由得又回頭看了兩個人一眼。他直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尤其是聯想到上次在意大利餐廳外面碰到他——當時方皓在看手機沒注意到,可是郎峰看到了,陳嘉予在玻璃窗外站著,往這邊看了好幾眼。但是,聯想到方皓義正辭嚴跟自己說“不跟圈內人談”,郎峰又搖搖頭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他倒是沒有聽見,遠處陳嘉予問了方皓一句話,后者低聲回答說:“我生日是11月12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