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米高空降臨 第4節
“爸。”他叫了一聲,然后先把酒瓶蓋上,收到柜子最上頭。 陳正沒轉頭看他,只是擺了擺手,聲音喑啞:“你別管我。” 陳嘉予垂手站了一會兒,又往前走:“爸,您少抽點吧,明天還要去看我媽呢。” 陳嘉予的母親曹慧一年多前有很大一段時間身體不好,原來天天和姐妹去爬山跳cao的,還去了海南玩了幾個月。結果從海南回來以后,她突然就發燒感冒頻繁,身體無力。等去檢查發現胸部腫塊,已經是乳腺癌三期并開始擴散到全身了。手術后,現在已經化療一年,目前不好不壞,有時候集中治療的時候為了方便就住在醫院。她媽小她爸八九歲,本來五十多歲的年紀正是應該享樂的,卻趕上無止境的憂慮和病痛。癌癥不只是病人一個人的事,這件事對他們家和他爸的打擊很大,幾乎是一夜之間他就老了。陳嘉予是獨生子,又是飛行員這么一個職業,常年在外飛行,沒法照顧兩位老人,所以請了小時工來他們家上門照顧。最近幾個月,小時工跟他說了幾次,覺得他爸也有點忘事,有時候晚上就忘記了早上吃了什么。陳嘉予算了算,他爸今年六十五,按阿茲海默癥來說也算是過早了些。他申請從國際航班變成飛短線,這就是主要原因。短線雖然累,最多的時候一天五六次起落,比如今天。但是,飛短線的機長每天晚上都能回家。 陳正咳嗽了一聲,他在煙灰缸里面按滅了煙,對陳嘉予說:“怎么又讓你飛晚班?” 陳嘉予語氣很平靜,說:“都是飛行,誰飛不是一樣飛,晚班也得有人飛啊。”昏黃燈光下,陳嘉予能看到他頭發已經完全白了,老態盡顯。他想,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陳正有點為他打抱不平:“你在香港立了大功,之后怎么也應該給你點輕松的活吧。改天我跟你劉叔叔說說去。”劉恒是公司的副總,跟陳正喝過酒,不算太熟的關系,但是陳正總喜歡提起他。在空軍和民航的人脈,是他父親引以為傲的東西,他經常還活在陳嘉予還是個見習飛行員的階段。可是,陳嘉予從頭到尾都是好學生,沒有惹過一點麻煩,沒有讓他動用關系求過任何人。 果然,陳嘉予不愛聽這話,皺皺眉說:“爸,您別老提香港了,我心煩的慌。” 陳正換了個話題,不過還是在說他:“讓你住到機場附近那邊,你不去,非得跟我們這邊,每天開車上下班多不方便,萬一有點什么事堵車耽誤你任務。” 陳嘉予把地上的煙頭用掃把掃了掃,這樣看著算順眼了些:“我樂意的事,您別管我。” 陳正重重嘆了口氣:“你媽在家的時候你媽管我,現在她不在了,你開始管我。” 陳嘉予不知道說什么好。他mama在家的時候,她是一家人的調和劑,父子兩個人間經常要么是氣氛沉悶,要么劍拔弩張。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寄希望于第二天看到他媽就好了,但是又會想起,這樣的日子不會多了。醫生給他們的預后只有一年了。和他爸在這個家的時候,他經常感覺是割裂的,一半心疼他父親的cao勞,一半被這種壓力壓到喘不過氣,屋外烏云一片,天花板好像壓著他的脊梁骨。 他原來在機場旁邊是有個公寓的,但是在他mama確診之后,他就把那邊的房子長租出去了,在父母住的麗景買了一個公寓自己住,算是有點私人空間,也方便有點什么事的話照應父母。他好不容易說服他爸睡下之后,走回自己家,已經凌晨三點了。他又累又困,把包放在玄關就打算直接入睡。 這時候手機響了一聲,他有點意外——各種群他都給靜音了,這點找他的除了同事,應該沒有別人了吧? 拿出來一看,“□”通過了您的好友請求。原來,是有幫人比飛行睡得還晚,還日夜顛倒的,就是空管了。 陳嘉予都快忘了這事,看來方皓是聽到了他在波道里的提醒。 他發了個消息出去:【周五的事,確實是我不了解情況,給你道個歉,你別在意。】 方皓回的很快:【哦,公事公辦,您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陳嘉予發了個ok的手勢。他發現方皓在把天聊死這方面,好像挺有天賦的。 -------------------- 情節關系會把一些本來是塔臺的通話分給方的崗位。 第8章 喝一杯? 方皓看到一個名字叫jiayu的來加他好友,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誰,還好有他波道里的提醒,才意識到是陳嘉予。他們今天在波道里不是挺正常的?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方皓不太懂,但是抬手通過了,他倒想看看對方有啥好說的。 后來對方發過來一句到道歉,方皓也沒覺得他有多真誠,多半是正面交鋒以后看他不能逞口舌之快,就換了個策略想要搞好關系。北京大興機場管制幾十號人,為什么陳嘉予非得跟自己搞好關系,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一向對辦公室政治的嗅覺就很差,之前盧燕也旁敲側擊過,甚至放話說,方皓,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管制員,你可能生來就是干這個的,但是我為你捏一把汗。盧燕的畫外音他也聽出來了,這個工作不僅僅有指揮飛機,飛機不是百分百的機器,他后面是人cao控的,空管要跟飛行員、公司、單位各個層面打交道,得罪了誰都不行。方皓想想就覺得頭疼,尤其是他升職以后,不但要帶徒弟王展博,還要參加各種安全規章會議。有些人,可能出生就有穿梭于各個利益派系間還能全身而退的能力吧,比如陳嘉予這種人。 暑假過去了,目前大興的流量還好,他們是四班倒,就是做二休二,上兩天班休息兩天。大部分人除非節假日一周只輪到一個夜班,方皓這種比較有經驗的高級管制目前要守兩個夜班。夜班違背人體正常生理作息,所以特別累,但是越累越不能出差錯。一個又一個的夜班,他就靠很多的冷萃咖啡,把管制室的空調調的冷冷的,還有抽煙提神來度過。 眼下,本來小夜班就要告一段落了,突然一起值夜班的塔臺女同事楚怡柔過來敲門:“方皓,門口有人找你。” “誒,誰啊?”這個點來找的估計也只有同事和領導了吧,但是同事就直接進監控室了呀。 “好像是個飛行,制服不認識。”楚怡柔走了進來,然后抱了抱肩膀:“你們這層這么喜歡吹冷風呀,這空調也太涼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飛行員來塔臺,一般都是被管制們叫來問話的,輕則挨他們副局或者某個管事的管制口頭一頓罵,重則填寫報告交上級。沒事的話,一般沒有飛行員會過來塔臺。難道是……陳嘉予? 方皓摘了耳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沒有任何活動,所以他跟同崗的人囑咐了一聲,就出門了,順便揣上一包煙和打火機,正好就站起來活動活動。 一出門,方皓一看,竟然是荷航的那個機長郎峰。 “方皓?”郎峰跟他打了個招呼。 方皓之前沒跟他說過話,只是在機場偶爾見過他的臉,所以只能說臉熟,叫不上名字:“你怎么這個點來了。” 郎峰看看表,又抬頭看看他:“飛特別早的歐洲線,早點過來開行前準備會,順便來找你。” “今天飛哪兒呀?”方皓禮貌地問了一句,抬頭示意了一下往外面走,到吸煙區的位置:“我抽根煙,夜班太容易犯困了,你不介意吧。”說著側過頭點上一支,然后深吸了一口,稍微走到離郎峰有點距離的位置。 “還是阿姆斯特丹,”郎峰答道,并且搖搖頭很禮貌地說沒事,他沒跟過來,目光卻一直跟著他走。 “方皓,上周五多虧你發現輪胎的事,我來了就是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郎峰笑的很真誠。凌晨四點半,北京的天空還黑的很,夜晚開始變涼了。 方皓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來:“沒什么的。”他遇到不講道理的飛行太多了,像郎峰這樣的真的不多見。說實話,他都有點不習慣,覺得受之有愧了。 兩個人聊了兩句那天的事故,方皓想問問他查出事故原因沒有,郎峰只是搖搖頭說并沒有,維修記錄他也看過,兩個月前剛剛換的新輪胎。 “你可能也聽說了,那天是我作為機長的首飛,所以……能順利度過,挺幸運的。”郎峰看著他往夜空里吐煙圈,看得有點出神。他本來就是想找個不忙的時候,找到當時在塔臺和進近的管制員道謝,順便問問對方想要咖啡店禮卡還是什么東西答謝,卻沒想到,對方是個高個子帥哥,一雙眼睛笑起來好像有光的樣子。 “給個日子,我請你喝一杯吧。”夜里四點容易上頭,郎峰想也沒想,直接說出口了。 方皓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心里的gaydar這一刻終于拉響了。cao!他是很會處理空中特情,也就是諸如飛機某部件故障、大規模起落、乘客病發這類的特殊險情,可是放到平常生活里,這個技能就不太靈光了。自己指揮過的荷航機長突然站在面前邀請他去喝一杯這種事情,應該算是個特情吧。 “那個……謝謝你了,真的不用。”方皓一邊說服是自己想多了,一邊尷尬回應著。郎峰挺好的,可以用人美心善來形容了,可是他五年前給自己立了規矩不跟圈內的人搞關系,無論是談戀愛還是就打一炮都不行。 郎峰顯得有點失望,他可能也覺得有些唐突了:“那要不喝杯咖啡?” 方皓點點頭:“嗯,可以啊。哪天過來塔臺找我。”他覺得再拒絕下去更不好了。 郎峰說:“嗯,那我打你們值班電話。” 方皓想說,那個電話一般都是飛行員打來投訴的,不過倒也行,可能是對方不想再越界要一次手機號吧。 送走了郎峰后,飛機流量不多,空余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剛剛發生過的事。下夜班的時候,楚怡柔應該是剛剛在塔臺看到了他倆,過來和他八卦:“所以剛剛那個是周五跟你吵架的飛行嗎?” “啊?”方皓一愣,他周五波道里那點事怎么現在誰都知道了。但還是回應了:“不是啊,剛剛那個是郎峰,荷航的機長。” 楚怡柔懂了:“爆胎的那位?沒想到長的這么帥,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覺得呢?”這不是修辭,方皓是真的好奇,楚怡柔在塔臺上不過是看了他們兩眼,難道真的就看出了什么門道? “他看你的眼神,感覺不一樣。”楚怡柔很肯定地說。 方皓搖搖頭,還是否認:“不會吧。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我長什么樣。” 楚怡柔披上外套打算跟他一起去停車場,順勢推了一把:“你就是做人太謙虛了。” 第9章 聚湘緣 盧燕的告別局約在聚湘緣,離機場挺近的一個湖南菜館,盧燕經常光顧,逢年過節值班時還會在塔臺叫他們家外賣。盧燕老家在湖南,所以給她送行,自然要挑她喜歡的。 這個局的構成還挺神奇的。一般來說,一堆飛行的局里面找不到管制,大家基本上都在說誰誰又被流控了,而管制的局里面基本上都在吐槽飛行,所以也找不到飛行。但是,盧燕的關系網很廣,從民航大到大興機場打過交道的同事,跟她關系好的都請過來了,最后在場的十幾號人基本上是一半飛行、一半管制。管制里面有區調的老好人王源,還有就是楚怡柔,盧燕三年前一手帶出來的,目前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成熟管制員了。她也多了個心,叫上了方皓。 到場的飛行員也個個都是一流航司的大牌,里面自然有跟盧燕關系很好的陳嘉予,他在國航的同事鄭曉旭,還有個挺活躍的海航機長叫周其琛,四川航空的機長吳越,外加一位短發、很干練利落的山東航空的女飛行叫粟莉,也是盧燕的老同學。 陳嘉予一落座就笑了:“燕兒,你這湊齊國航、山航、海航、川航,我們東南西北都可以打麻將了。”幾位機長笑的不行。給十幾個管制和飛行湊局真的太難了,所有人都是上班沒點兒,在微信群里面投了幾次票,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周五晚上是人湊得最齊的。陳嘉予和鄭曉旭都是直接下了航班從機場過來的,而且他這周排的是周一周二、周五周六飛,所以明天一早還得去機場。 鄭曉旭站起來給陳嘉予倒了杯茶:“嘉哥,你說咱倆一公司的,怎么一個多月沒見著你了。” 鄭曉旭是在飛國際大長線的,原來他倆搭過好幾次班,最近他是飛北京到洛杉磯。同是一個公司的,陳嘉予知道。 “你一禮拜就回來一次,就是沒趕上唄。”陳嘉予謝過他。 鄭曉旭說:“嗯,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咱倆得喝一杯。” 陳嘉予舉了舉手里的茶:“明天早上要飛,就以茶代酒了。”民航有嚴格的禁酒令,起飛前十二小時必須滴酒不沾,在座的各位也都懂。 盧燕聽到這句,轉過頭看他一眼:“你明天要飛啊,早知道我們定周六了,今天晚上就可以不醉不歸。” 陳嘉予笑著搖搖頭,打趣她道:“你的局,你不醉不歸就行了。” 方皓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飛行和管制一派祥和的氣氛。最開始沒人看見他,他在那兒站了兩秒鐘,突然有個很不切實際的想法想轉頭回家。在座各位,他也就和盧燕、楚怡柔還有那個胖胖戴眼鏡的叫王源的區調比較熟,另外和海航的周其琛打過交道,硬算的話,陳嘉予也算是認識。其他人,他一概不認識。 但是,楚怡柔很快看到了他,往他這邊招手:“方皓來了,快點過來坐呀。” 盧燕也招呼他過來坐:“來來來,你們往那邊去一點。”盧燕右邊坐了她的女飛行好朋友粟莉,左手邊隔兩個位是陳嘉予,楚怡柔來的時候當然是一屁股坐在盧燕左手邊,現在剩下楚怡柔左邊、陳嘉予右邊的位置。方皓看著在座幾個機長穿著制服,他自己因為不值班所以穿的休閑服,白t恤和一個藍色開司米的毛衫,深色的牛仔褲,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不過盧燕顯然不在意,入座的時候還夸他外套好看。 他跟盧燕打了個招呼:“燕兒姐,路上有點堵,來晚了不好意思。” 盧燕不跟他客氣,開玩笑道:“你家離這兒就十五分鐘,這得自罰一杯吧,哈哈。” 方皓這會兒倒是很乖,點點頭:“好。”話音剛落,陳嘉予就把酒給他滿上了。 周其琛驚了:“我靠,這就來啊?還得看我們方總。” 方皓端起酒杯,往他那邊抬了抬:“琛哥,好久不見。” 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肚子里沒有東西,周其琛再起哄他也沒法一下子干了。方皓入座以后,這才往左邊一瞥,看到陳嘉予很氣定神閑地坐在那,整個后背都靠在餐廳的凳子上,特別放松的一個姿態,抱著胳膊抬起眼看著他。 方皓沒想到他這么光明正大地在看自己,有點尷尬,只好也打了招呼:“好巧啊,陳機長。” 陳嘉予笑的有點不懷好意:“這么見外啊,咱倆好歹是師兄弟,都坐一桌吃飯了。” 方皓自然明白他意思,平時再有什么爭執,他也不想攪盧燕的局,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叫了聲:“哎,嘉哥。” 陳嘉予這回心里痛快了。 他看著方皓,突然問他:“你什么時候知道的?”自然是說盧燕要走的事。 方皓答:“兩天前,”然后他又喝了一口酒:“挺突然的。”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回看了陳嘉予一眼:“你知道的比我們早吧。” 陳嘉予點點頭,沒否認。 方皓也理解,畢竟陳嘉予是她最交心的朋友,又不像同事似的有利益關系,所以得到消息比自己早也不意外。他想了想,說:“不過對于你們來說,還是能經常見面,如果落浦東的話。” 周其琛接到:“對,燕兒,我們以后浦東塔臺頻率見了,我估計最近老飛浦東,還得麻煩你照應。” 盧燕跟他也很熟,也不怕揭他的短:“在北京就照應,現在一路罩你到上海呀。” 周其琛說:“那是,我們是滑是停不得看您臉色嘛。”周其琛這個人就是個活寶,特別皮,接梗接的可快了。其實他也不是盧燕或者陳嘉予的大學同學,純粹是在大興這兩年跟盧燕特別聊得來搞好了關系,所以混成了一個圈子里的人。不知情的外人,估計怎么猜也猜不到他曾經是海軍的艦載機飛行員,尖子里面的尖子,三年前轉業到民航,是最后一批拿著軍方推薦函的人。從此之后他就一直是海航的勞模了,是在北京地區的飛行員里面每年的執勤小時數最多的人之一,再有一年就查不多升機長了。 說到管制的工作,吳越突然提了一句:“話說,上周五荷航不是有個爆胎的,郎峰的a330機長首飛吶。” 聽到要聊這個,方皓就有點頭疼,他又想到陳嘉予在波道里面頂他這件事。還好在場的除了盧燕略知一二,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事發生過。這兩個月大興地面沒出過什么情況,所以一派風平浪靜也沒什么可聊的,唯一的大新聞就是klm爆胎了。 周其琛這兩天沒到過大興,所以這才聽說。他一聽郎峰的名字,耳朵也支棱起來了:“起飛還是降落爆的啊?沒起火吧,這可是大新聞。” 在場安靜了片刻,大家當時誰都不在場,也都是聽傳聞。方皓這才說:“是起飛的時候,還好沒損壞發動機、起落架什么的。目前還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跑道上沒撿到什么東西,荷航的飛機他們應該這兩周會派人來調查。” 盧燕沖著方皓那邊揚了揚臉:“還得虧我怕我們方皓火眼金睛啊,上塔臺溜一圈的功夫,結果居然用望遠鏡看到的。” 楚怡柔這才明白原委,她轉過頭,很有深意地看了方皓一眼:“原來是這樣,那天郎峰來找你,你就應該讓他請我們全體管制一起吃飯。” “哎,郎峰會說中文啊。”周其琛毫不掩飾羨慕之情。 方皓答:“嗯,說的可溜呢。” 周其琛開了個玩笑說:“方皓,你這頓飯吃完了,能介紹我認識嗎。原來我擔心語言關是個問題,看來他說中文,這也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