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真的吃不下了 第2節
…… 油燈星光一點,顫巍巍的,只照得方圓兩尺的范圍。 而白麓在朦朧的燈光中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揪起白有貴亂糟糟的發髻,讓他整個人脖子后仰,被迫張大了嘴! 而后,另一只手抄起酒壇子,渾濁的酒液咕嘟嘟便灌了進去,讓這醉漢發出了驚天動地又痛苦的嗆咳聲! “噗——咳!咳咳咳!” 那不知是怎樣的大力氣,胳膊肘一壓,白有貴痛苦掙扎的動作,就仿佛是螞蟻一般無力。 這一刻,這個昨晚還將白麓踹的喪命的中年男人,掙扎的力氣軟弱的就像是沒骨頭。 白麓保持著無害的笑意:“爹,你說,是你給我磕頭,還是娘來?” 電光火石的瞬間,快如閃電的動作! 陳翠娘反應過來時,白有貴已經只能無力的蹬腿兒了,酒液順著他的衣襟落到地上,滿屋都是劣質的酒味! 在這一瞬間,這個被丈夫呵斥的顫巍巍的女人卻仿佛爆發了超強的勇氣! 她沖了上去,用整個身子撞開女兒,心痛的給白有貴錘胸口:“她爹!她爹啊,你可不能出事兒啊——” 白麓甩了甩手,好奇地打量著陳翠娘——這位母親,好奇怪啊。 陳翠娘抬頭,恨恨的眼神里涌動著火焰,卻在接觸到白麓清如泉水一般的眼神時,撲簌簌滅掉了。 在這一刻,這個軟弱又復雜的母親臉上,涌出了恐懼與仇恨的神采—— “你不是我女兒!” “我女兒呢?” “阿麓呢?!” “你到底是誰?!” …… 白麓歪了歪頭,微笑起來:“娘,你在說什么?”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挨一頓打,讓爹發泄一下啊?” “這樣他就不會打你了,對不對?” 聲音溫溫柔柔,像極了平日里小姑娘的柔軟。 陳翠娘卻越發哆嗦了。 “你……你不是我家阿麓!阿麓從來不敢這么對她爹的,她也絕不會這樣對我,你……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油燈閃爍,“噼啪”炸了一個火花。 陳翠娘臉色慘白,如同見到惡鬼。 白麓嘆息一聲,伸出腳尖點了點半昏迷的白有貴:“我跟你說過啦,昨晚上他的一頓打,把小姑娘打的臟腑出血,死掉了。” 她蹲下來,握住了陳翠娘冰涼的手:“你這樣的母親,我沒見過。” “你知道你女兒寧愿忍受毒打也想留住錢財的原因吧?” “她應該告訴過你,她想花錢打點,讓你進時府做工,不必回家,不必被打的吧?” “你是怎么哄她的?說幫她攢錢,最后轉頭去替這酒鬼結了酒賬。她哭著自己攢,替你挨了不知多少頓打,你還埋怨她——【小犟種,娘為了你,不知挨了多少苦日子啊!】” “明明是白有貴想打你,你就叫她來替你挨打……” 白麓看著她,昏昏暗暗的燈光中,她清麗的面容更加動人,口中卻帶著狠辣又溫柔的呢喃,仿佛出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娘,你來做個選擇吧!” “你也試試被打斷骨頭的滋味,或者……你替女兒出口氣?” 她冰冷的唇角翹起,微微的弧度向上,眼神,卻也同樣蔓延至白有貴身上。 陳翠娘坐在地上,看著昏迷的白有貴,怔愣無語。 房頂上,爬山虎的枝葉擰動著,摩擦著,簌簌作響。 …… 磚瓦房并不隔音。 在這許多戶人家剛吹熄油燈的時刻,左側鄰居院子里,謝婆婆有點猶豫:“這隔壁的殺才,不會又打阿麓了吧?” 謝老頭吧嗒一口旱煙,從床頭摸索出褂子披上:“陳氏這個娘,心比白有貴還狠啊……咱們攔得了一時,可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話雖如此說,兩位老人家卻相攜往那邊走,畢竟能勸一勸也是好的。 然而才剛邁出腳步,便聽院子大門被錘響—— “砰砰砰!砰砰砰!” 又急促,又兇猛,就連風中都帶出了些許不詳的預感。 謝婆婆心頭一咯噔,便聽外頭隔壁鄰居家的大柱叫了起來: “叔,嬸兒!到處都有危險,城里大戶全都準備趁夜去帝都,大伙兒都打算跟著,我們家馬上就走,你們也快些!時辰不等人!” 說罷,便是急匆匆跑遠的聲音。 謝婆婆和自家老頭子對視一眼,先是忍不住擔憂——“咱家兒子……”還在外頭跑生意呢。 卻也知山高路遠,無處傳信,只能趕緊顫巍巍轉回去收拾行李——越是亂世,越是得跟著大戶人家走。 不然,隨便一個歹人都能要他們的命! 城中火光四起,到處都是奔涌的人,和咕嚕嚕滾過的車馬。 …… 夜風喧囂起來,孩童和婦人的哭喊聲越發多了,無數人都在慢慢向城門口聚集。 然而白麓卻并不著急。 上輩子,大災變時期,她都能安安穩穩的活著。如今換了個環境,雖說也有點不太常規,但是…… 這并不影響她生存。 反而此刻,她笑意更甚:“娘,你聽到了嗎?靈潮將起,全城出逃……你不動手,是想留下來陪我爹嗎?” “畢竟,我可不是你女兒啊!” 陳翠娘卻瞬間癲狂起來:“不!不!你就是我女兒,你不能扔下我……我,我要不是當年生你壞了身子,不能給你爹續香火,你爹根本不會這么對我!” “這么多年我都抬不起頭來!” “我這都是為了你,你……你欠我的!” 白麓卻漫不經心道:“娘,我爹當年跟劉寡婦被人捉jian在床,劉寡婦被打的小產大出血,我爹被打壞關鍵地方,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吧?” “娘,你說,誰讓人打的這么狠?” 小姑娘的記憶還是很細致的,可惜記得再好,她也不懂人心丑陋啊。 偏她白麓,大災變里什么人性沒見識過,如今說出來的,就是真相。 陳翠娘渾身一哆嗦。 而就在這時,半昏迷的白有貴也動了動身子。 …… 白麓說完這句話,滿意的看到陳翠娘煞白了臉,便也邁出了房門——隔壁謝婆婆還是對小姑娘很心疼的。 她沖過去,見這兩位老人家還在廚房里顫巍巍收拾著,于是干脆利落的扒開兩人,先從缸里提溜出來一袋珍藏的白面,一包紅糖,并一罐子鹽,粗粗魯魯綁在一起: “就您二位這身板兒,這屋子里50斤糧食,是能背還是能扛?逃命的時候,要緊的揀上就行了!” 一邊把兩人連推帶搡弄出廚房,一邊問:“銀子都帶了沒?” 順手還從墻上摘下兩個帶蓋的竹筒,扔水缸里“咕嘟”一灌,一左一右就給掛謝老頭脖子上了。 謝老頭還沒從這翻天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就見原本軟糯糯的小姑娘變得這樣兇蠻,下意識摟緊包袱點了點頭。 白麓一拍手:“那行!走吧!” 伸手一左一右各提溜了一個,順手塞進一旁的大籮筐里,而后扁擔一挑—— “抓緊了啊!” 可憐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倉促間只能抓緊筐子,就被人賣雜貨一樣挑了起來。 扁擔兩頭的麻繩滴溜溜的打轉,讓兩人也跟著滴溜溜的轉,轉的頭暈眼花,快要喘不上來了…… 但,這暈乎乎的狀態好像也沒過多久,身邊的嘈雜聲倒是越來越大了,再醒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眾人聚集的城門口。 城中幾個大戶正在盤點家什,看樣子,馬上就要出發了。 白麓把扁擔往地上一扔,伸手又從暈乎乎的老太太懷里摸出一張猶帶余溫的大餅,嘿然笑開: “您二位可跟緊了!謝婆婆,下回見面你得多準備點rou菜!雜面餅剌嗓子!” 拿著餅便跑的沒影了。 等到謝婆婆終于喘過氣來,卻見人群外頭,之前提醒過自己的隔壁大柱正拉著一輛堆滿家當的小板車瞪大了眼睛: “叔,嬸兒!你們腿腳怎么這么快?” …… 院子里安靜又恐怖,白有貴的呼吸聲微弱的在夜色中不值一提。 而陳翠娘呆坐在那里,想起剛才白麓迥異于女兒的言行舉止,淚如泉涌!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絕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果然……果然是被惡鬼占了身子嗎? “阿麓……” “有貴啊,她爹,我不是故意的……” “這么多年我伺候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要不是生阿麓壞了身子,我肯定能給白家生個大胖小子的!” 白有貴半躺在地,此刻咕噥兩聲,眼皮似動非動,顯然是快要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