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立雯這些年在他們面前人設立得很好，她不想讓溫時玉去閔家，就說是溫時玉不愿去閔家，是溫時玉不愿跟閔家的人來往，反正也沒人知道。但節(jié)目播出后，大家都知道溫時玉沒有抗拒閔家的人，還二話不說把錢借給閔修杰做生意，是個善良的孩子。

    因為長輩是在閔澤不在的場合跟萬立雯說的，閔澤沒辦法幫萬立雯打掩護，萬立雯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溫時玉直接說不來，她也好交差。

    可是，為什么她沒有覺得輕松呢？

    她本來約溫時玉在咖啡館，就是想要打算勸一下她，如果她能不去最好，實在不行也能提前適應一下跟她見面，免得在閔家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

    但沒想到溫時玉直接沒來。

    她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提前策劃安定情緒的自己莫名就像個小丑。

    萬立雯的后腰抵著電梯扶手，咯得她不舒服，但她沒有挪開，仿佛這樣才會讓她清醒。

    她確認她很清醒，但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溫時玉會不愿意來了。以前那么能等，千里迢迢跑了幾個地方等她都能等，怎么現(xiàn)在就嫌遠了，她記得老城區(qū)到這里，也就40分鐘的路程。

    正看著鏡面中與溫時玉有五分相似的臉，電梯里的燈倏地就熄滅了，驟停就在一剎間，卻讓萬立雯在這片刻失重中，明白了心臟這種莫名的感覺叫什么。

    失重的時候，心臟會感覺空落落的，原來失去溫時玉也一樣。

    萬立雯在因故障而陷入黑暗的電梯里慢慢蹲了下來，抱著自己，喉嚨里發(fā)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

    亮堂的超市，對節(jié)目受歡迎程度有一定認知的兩人，戴上了口罩和鴨舌帽，怕在超市里遇到粉絲，看到他們這么幼稚的一面。

    顧斯杭推著購物車，跟溫時玉選了好多可愛的紅□□，還挑了各種小孩子會玩的煙花、年輕人愛吃的年貨，徹底把超市好好逛了一圈。

    兩人回到老城區(qū)的家，溫奶奶在陳家炸麻花，就看到兩人這么早就回來，還特意到陽臺調(diào)侃道：“怎么還真的是去逛超市啊，玉玉，怎么不帶小顧到處多玩玩，周圍可多年輕人約會的地方了。”

    溫時玉真的要被這老太太笑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顧斯杭搶先。

    他語氣有些炫耀和得意：“今晚時玉說要帶我去看煙花。”

    溫奶奶樂見其成，一聽可開心了，激動地晃著手里剛扭的麻花，立馬沖屋子里的陳爺爺喊：“聽見沒，我就說小顧這孩子能成！之前玉玉說他們沒在談對象，我都不信。”

    顧·全村的希望·斯杭笑得顴骨都明顯了，他偷偷地看一眼溫時玉，沒想到卻被她抓個正著。

    正他不知道做什么反應好的時候，溫時玉忽然靠近，伸出雙手像捧著他的臉一樣，作勢要把他顴骨給掰回下來。

    他們兩個離得很近，他能看到她眼底促狹的笑意：“你別笑了，忍住，顴骨都要起飛了。”

    她的手指頭軟軟的，把他掰得低頭來看她。

    兩人近得他都能聞到她身上的傳來的香氣，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紅潤的唇，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馬起來，也想嘗嘗能有多軟。

    他喉結(jié)上下一滾，回著溫時玉先前的話：“快忍不住了，還有一周。”

    溫時玉松開他的臉，摸了摸鼻子，假裝沒有看到他眼睛里翻滾著東西：“很快的。”

    顧斯杭沒有聽出她的意思，對她不碰自己的臉了還大感可惜。

    他嘆道：“太長了，一天我都嫌長。”

    第90章

    溫家的團圓飯,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該有的節(jié)日氛圍也十足濃厚。

    春晚對于老一輩來說的含義不一樣，雖然這幾年溫奶奶能認出的明星越來越少, 但她還是愿意把電視開著，當個背景音聽著。

    下午顧斯杭離開后，溫奶奶也從陳爺爺家把炸好的年貨兒帶回來，跟溫時玉開始準備她們面前這一桌好吃的。

    兩個人再能吃也吃不了太多，溫奶奶這些年被溫時玉帶得也不再吃隔夜菜，所以她們這一桌花樣做得多，但量做得不多，剛好合適兩個人吃完。

    祖孫倆有說有笑地把合心意的飯菜吃得差不多了, 就不再勉強肚子了。

    這頓團圓飯再好吃, 也不能吃撐, 更何況還得留個年年有余的好意頭。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看小品, 溫時玉跟奶奶聊到關(guān)于小品也有南北差異的事，說她現(xiàn)在的一個師姐，是粵城人，她身邊的南方人從小就不怎么看春晚，很多時候不太明白小品的笑點。

    溫奶奶卻很能理解，畢竟她也不止看狗血八點檔, 還愛看港劇，就說國家疆土太大了, 文化也多樣，粵城人更可能會看港城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語言和笑點相通。

    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天南海北地聊著, 溫奶奶已經(jīng)有好一些日子沒能跟溫時玉多說說話了, 這會一說就起勁了, 差點忘記溫時玉還要出去約會。還是春晚里相親小品里的小帥哥跟顧斯杭長得像，才讓溫奶奶忽然清醒，忙趕溫時玉去洗澡。

    這場約會是溫時玉主動約的顧斯杭，她本來就沒想隨便應付，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去洗漱，畢竟還要這次約會對她來說很鄭重，約會的妝容和衣服都還得要好好挑選呢。

    溫奶奶看著孫女小跑著去拾掇自己，嘴角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

    看對方對這次約會重不重視，就看她洗不洗頭，溫時玉當然是美美地洗了頭，吹干頭發(fā)后就把約會的衣服一件件擺在床上，在試衣鏡面前來回地試了一套又一套，最后在內(nèi)搭的裙子顏色上猶豫不決。

    于是就穿著白色長裙又拎著紅色的裙子出去：“奶奶，哪一件好看？”

    話都說了出去，一抬眼才看到客廳里坐著的不是奶奶，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到的顧斯杭。

    顧斯杭坐在沙發(fā)上，膝蓋橫搭著黑色的大衣，身上還穿著男生所謂的戰(zhàn)衣，皮衣。

    兩人對上視線，顧斯杭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神都坦坦蕩蕩地說著喜歡：“都好看。”

    男女之間的思維差異這不就出來了，溫時玉嗤道：“你都沒看過紅色這件就說好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顧斯杭笑得眼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真心實意道：“那件都好看，你在節(jié)目里穿過紅色，我能想象得出來。”

    溫時玉被他忽然認真的態(tài)度搞得不自在，臉上熱氣蒸騰，她用手扇了扇，忙抱著衣服轉(zhuǎn)身溜回了房間。

    溫時玉再出來的時候，顧斯杭眼睛瞬間都亮了，這回他再說好看，溫時玉也不再認為他敷衍了，因為他看著確實更喜歡紅裙。

    看他的反應，溫時玉就決定穿紅裙出門了。

    除夕夜，老一輩的人會在家守歲，然而年輕人時興往外跑，跨年如此，春節(jié)也如此。

    離老城區(qū)最近的一個大型煙花秀地點，是半個小時車程的天水湖。

    路上的稀稀拉拉，但越接近天水湖，車就明顯多了起來。

    好不容易在停車場找到停車位，兩人折騰到下了車，溫時玉抬手看了看腕表，還有十幾分鐘就接近零點了。

    兩人就從亮堂的停車場，順著人流的方向往天水湖走去。

    自從離開停車場，路燈就越來越少，沿著湖岸走時，大家都接受了變暗的環(huán)境，反而覺得更有氛圍感。

    親人、朋友、情侶，三三倆倆地走著，有說有笑，即便是混在人群中走著，光憑他們之間的相處氛圍，就能分辨出任意一組人的關(guān)系。

    而溫時玉跟顧斯杭走在一起，任誰都覺得是正在曖昧期的預備情侶。

    人群熙攘，他們走得很近，卻沒有牽手，風將波光粼粼的湖面吹皺，又將發(fā)絲吹到并肩走著的人的肩臂，輕輕擦過，無意中也沾上了對方的氣息。

    溫時玉精心卷好的頭發(fā)還沒等到最佳時機，就被風吹得不知不覺地散了大半。

    一路上兩人都在閑聊，說著年夜飯相關(guān)的趣事，對于溫時玉來說，這就相當于開胃前菜，她更關(guān)注在零點到來的時候，他們能不能走到觀賞煙花的最佳地點，該不會走到之后，她的頭發(fā)都被吹直了吧？

    顧斯杭留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跟著她的視線看向她的頭發(fā)，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因為一直關(guān)注著，所以在看到旁邊有人因追逐嬉鬧快要撞上她的肩時，下意識拉住她的細腕，把她往他的方向拽了過去。

    沒給兩人過多的反應時間，有人在前頭喊了一聲：“快快快，準備放煙花啦。”

    前邊的氣氛忽然變得不同，大家都動了起來大步地往前邁，焦急的氣氛隨著錯亂的腳步聲開始蔓延，抬眼人頭涌動，走在后頭的也不甘在跟著前面的人的步伐，找到縫隙，就會快速穿過。

    顧斯杭看到有人因此跟同伴而分散，黑暗中此起彼伏地響起呼喊聲，顧斯杭害怕會弄丟溫時玉，就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掌心里是一只手就能扣住的皓腕，細得仿佛一掰就斷，無法不讓顧斯杭擔心。只是他沒想到，下一秒，溫時玉就給了他一粒定心丸。

    握住的細腕忽然往下滑，他緊張了一瞬，回頭的同時抓得更緊了，卻沒想到下一秒，握著的手腕就變成了手。

    在混亂的黑夜里，他看到溫時玉露出狡黠的笑，眼睛就如暗夜里的星，明亮得很招人喜歡，在這一瞬間，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抓著她的手，她也調(diào)皮地用力地回握著他，牢牢的，一點也沒有要松開的跡象。

    雖然湖對岸的煙花還沒到點燃放，但顧斯杭心里的煙花已經(jīng)炸開了。

    還有必要去看煙花嗎？他覺得現(xiàn)在就很好。

    人潮擁擠，他和她都緊緊抓著對方不放，顧斯杭覺得再好不過了，他喜歡這種溫時玉不想和他分開的感覺。

    他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想要順理成章地跟她牽手。

    但溫時玉抬起了另一只手腕，看了看時間，就拉著他也小跑了起來。

    她的卡其色圍巾在身后蹦蹦跳跳的，催促顧斯杭道：“我們走快點，煙花就要放了，這個位置可看不到。”

    顧斯杭無奈地笑笑，心道：看來她還真是來看煙花的，他在想什么呢。

    既然溫時玉想看煙花，那顧斯杭也不好拖她的后腿，于是就老實地邁開了大長腿，大步地跟上溫時玉的步子。

    兩人緊趕慢趕，終于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方，沿著湖岸兩端走來的人已不再往前，這就是所有人的目的地，看煙花秀的絕佳景位。

    一路小跑，溫時玉跑得有些喘，到了目的地后就拍著自己的胸口順著氣，跟顧斯杭握著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

    她沒發(fā)現(xiàn)，但顧斯杭倒是在意得很。

    手心空了，顧斯杭分明沒帶錢包出門，卻有一種錢包丟了的感覺。

    他摩挲著手指，想著要怎么牽回來才算自然。

    沒等他失落多久，就聽到各處不約而同地響起倒數(shù)聲，一聲比一聲更齊心，聽著有股子震撼人心的力量。

    耳邊傳來溫時玉清亮的聲音，積極地在倒數(shù)：“五、四……”

    顧斯杭被感染到，也加入了她，兩個人的聲音交纏在一起，融進集體：“三、二、一！”

    咻——！

    一點光亮拖著長長地尾巴沖上半空，天空炸開第一簇璀璨的煙花，天水湖的煙花秀就此被點燃，漂亮奇異的焰火盛會將對岸點亮，也將身邊人的幸福神色照亮。

    溫時玉破開鋪天蓋地的煙花響聲，對顧斯杭道：“新年快樂！”

    顧斯杭回頭看她，只覺得她比她身后綻放的每一枚煙花還漂亮百倍千倍，他笑道：“新年快——！”

    她大步朝他邁近，笑著沖進他的懷里，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顧斯杭始料未及，沒有提前做好準備，一時間沒站穩(wěn)，退后了小半步才站好，因為害怕溫時玉摔倒，也下意識伸雙臂去攏住了她，陰差陽錯成了擁抱。

    溫時玉明明一把抱住的是他的腰，他卻像被扼住了喉嚨，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樂”字都因震驚和喜悅而沒能說出來。

    她卻偏偏不讓這件事就這么跳過去。

    談戀愛時，情侶之間說得很多的都是無意義的廢話，就像溫時玉現(xiàn)在揪住這個無厘頭的話頭不放一樣。

    “新年快什么啊？”溫時玉揚起小臉來看他，逗他道：“怎么不說了？”

    顧斯杭眼睛往下看，頭剛微微地低下，下巴就被她呼出的氣息撩過，瞬間就止住了要低下的頭。

    意識到她就在自己懷里，他只要一低頭，十有八九會碰到她的額頭、還是鼻子又或者是……

    顧斯杭喉結(jié)上下一滾，不敢再想了，瞬間覺得懷里的這個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是個燙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