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玉沒有否認：“嗯，我喜歡他。”

    薛云瀟笑了一聲，腳踩油門，車速忽然之間就提了上去，瞟到副駕駛因突然提速而前傾的身體，他就又松開了油門，回到了安全時速。

    就像他跟她之間的關(guān)系一樣。

    算了。

    送她到家，車載藍牙斷開前的最后一句是陳奕迅在唱：“朋友，我當(dāng)你一世朋友。”

    最后一次，也跟從前的每一次一樣，他沒有讓她知道。

    *

    回歸三次元生活后，溫時玉的日常變得忙碌而規(guī)律，要在春節(jié)前完成項目，所以早出晚歸的。

    忙到家里客廳的燈壞了，都來不及等修理師傅上門，就讓陳盛陽找人上門，順便把家中水龍頭等需要修理的，一起修理好了好過年。

    忙碌的生活都是一樣的，要說有什么不同，就是自她回來第二天后，每天早上奶奶散步回來，都會給她帶老字號店鋪的豆?jié){油條，說是因為她參加的節(jié)目，每天都有可多人說是因為她才來打卡的，老板娘開心，每天早上要塞奶奶手里。

    在學(xué)校會看到有同學(xué)拿出手機拍她，到圖書館才漸漸消停，不過她也沒怎么受困擾，因為可能她出現(xiàn)得多了，別人也失去新鮮感，也沒人來打擾過她。

    除此之外，她還收到了不少來自娛樂公司的電話，溫時玉沒有要當(dāng)明星的想法，一律客氣拒絕了。

    明星也講究出名要趁早，當(dāng)然也有非科班大學(xué)畢業(yè)才半路出道當(dāng)明星，又紅徹大江南北的，但溫時玉她的志向和才能半點跟娛樂圈一點邊都沾不上，她出道又能做什么？能給粉絲帶來些什么？

    拒絕了兩天，后面就沒再接到這種sao擾電話了。

    在除夕的前一天，溫時玉終于給項目收好尾，回到家洗完澡已經(jīng)凌晨兩點，便倒頭就睡。

    本來之前計劃是要忙到除夕當(dāng)天下午的，她之前也是這么跟奶奶說的，所以奶奶也以為她早早就出門去了。

    一年的最后一天，她睡飽醒來時，已經(jīng)是十點多了。

    醒來就聽外頭有動靜，聽著像是男生的聲音，溫時玉理所當(dāng)然地想是收了禮物辦事的陳盛陽在外頭幫奶奶忙，畢竟是除夕了，老城區(qū)這邊還是保留著過年的濃厚氛圍，除舊迎新是每年都要做的。

    溫時玉加班加點趕著在除夕之前把工作搞定，就是為了要幫奶奶忙，于是這會就從床上起來，趿著棉拖出了房間門。

    她眼睛都沒完全睜開，也沒看客廳一眼，邊打哈欠邊打招呼：“早啊。”說著自顧自地走去洗漱。

    只是溫時玉的手已經(jīng)搭在衛(wèi)生間的門把上了，都沒聽到奶奶的回應(yīng)。

    溫時玉頓覺奇怪，剛想回頭，就聽到一聲輕笑。

    少了房間的隔絕，這聲熟悉的笑讓溫時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猛地回頭，沒戴眼鏡模糊地就看到一個高高的男生站在奶奶身邊，手里還抓著掃把的另一端，一副要給天花板來大掃除的模樣。

    這個身形，這個聲音，這張臉，就是再模糊，她都能認得出來。

    “砰——！”溫時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進了衛(wèi)生間。

    不僅她被嚇到，外頭的兩人也被她這反應(yīng)給嚇得面面相覷，顧斯杭還很不厚道地笑了出聲。

    溫奶奶把手里折好的報紙帽遞給他，道：“還笑，被玉玉發(fā)現(xiàn)你啦！不是說你們這半個月不能碰面嗎？”

    雖然不能碰面，但每天都有見到溫時玉的顧斯杭，笑著耍賴道：“我是來幫奶奶忙的。”

    在衛(wèi)生間里的溫時玉快速地洗了一把臉，刷完牙就清醒了，把眼鏡戴上，悄悄地推開門，探頭出去。

    就看到顧斯杭筆直的雙腿叉成人字形，乖巧地低下頭，讓奶奶給他戴紙帽子。

    溫時玉：“……”她是熬夜熬出幻覺了嗎？

    這是夢吧？回去重新睡，再重新起床，就跟電腦壞了開機重啟一個道理。

    溫時玉推開門出去，身上穿著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卻不料被溫奶奶叫住。

    溫奶奶：“玉玉，換一身輕便的衣服出來，來幫斯杭扶一扶梯子。”

    溫時玉停在房間門口：“……”這夢還挺真實。

    顧斯杭又笑：“看她懵懵的，該不會還沒醒吧？”

    對面樓又開始了一天新的喊話，陳爺爺透過窗就看到三人：“芳妹，接電話。”

    溫奶奶就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機，這才看到陳爺爺?shù)膩黼姡悠饋淼臅r候隨手點開公放。

    老人家耳朵不好，接電話就是有這習(xí)慣，更何況這是在自己家里，也影響不到別人。

    陳爺爺?shù)穆曇魪氖謾C里傳了出來：“芳妹，你還不出來哦，給他們點說話空間噻，小顧來這么多天幫你修這修那，好不容易見上玉玉一面，咱不要當(dāng)電燈泡哈，你陪我去買點椰蓉，我給你做好吃的。”

    習(xí)慣了外放的溫奶奶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兩個孩子聽不到，于是道：“好好好。”

    她掛了電話，就若無其事地跟屋里的兩人說：“你們陳爺爺有急事找我，我過去看看。”

    說完溫奶奶就為了證明陳爺爺找她找得急，她就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出門了。

    所謂的急事就是，一起去買椰蓉，做好吃的？

    不是？到底是誰約會啊？

    陳爺爺這腦瓜子可真好使，就把溫奶奶給名正言順地騙出去了。

    顧斯杭：“……”

    溫時玉：“……”

    ‘掩耳盜鈴’的溫奶奶匆匆出門還順手帶上了門，把小情侶關(guān)在了房子里。

    顧斯杭和溫時玉對上了視線，兩秒后，都笑了出聲。

    這都什么啊……

    溫時玉指了指房間：“我換好衣服就出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就聽到微波爐叮了一聲，走出門就見顧斯杭用手套端著熱好的豆?jié){和油條出來。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疑惑，這是他家還是她家？

    接下來顧斯杭還說出了一句，比她還像主人的話：“先來吃東西吧。”

    溫時玉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她想問很久了：“你是什么時候來我家的？”

    顧斯杭也坐下：“大概九點多到的，被我爸媽趕出來了。”

    溫時玉喝了一口溫度剛好的豆?jié){，搖了搖頭：“不是說今天。”

    “你是從那一天開始來的？”

    顧斯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指了指客廳的燈，又指了指水龍頭，又指了指抽油煙機、破壁機、電視機、窗簾、門……

    溫時玉笑著在桌底踹他一腳：“我家哪有這么破！哪有那么多要修的！”

    顧斯杭也笑：“你怎么知道我開玩笑的？”

    說著溫時玉就拿起手機，嘖嘖道：“還不是陳盛陽，他說找了修理師傅把燈和水龍頭修了，其他沒說，要是都修了能不找我邀功？還讓我給他買限量版球鞋，這不給你分一只鞋說不過去了吧？”

    顧斯杭被她逗笑，正想說點什么，就看到她臉色瞬間僵住。

    她手機在她手里一震一震的，同時鈴聲在屋里回響。

    顧斯杭看去，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寫著：mama。

    第88章

    在一分鐘結(jié)束之前, 溫時玉接起了電話。

    通話時間很短，溫時玉也就說了兩個字“嗯”、“好”，就掛掉了電話。

    顧斯杭沒辦法從這簡單的應(yīng)答中得知具體的信息。

    雖然作為晚輩, 不應(yīng)該置喙長輩。

    但從閔修杰口中了解了當(dāng)年的事之后，沒辦法再對她抱著正常的親戚長輩去看待了。

    無論如何，她作為溫時玉的母親，都是不稱職的。

    她給了閔修杰母愛，卻那么狠心地對溫時玉。十二三歲的孩子，哪有什么獨立生活的能力，把女兒丟給了保姆和學(xué)校，就安心地在新的家庭當(dāng)別人的母親, 把自己的愛給別人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卻甩手不理。

    他越想越覺得溫時玉可憐, 但也知道自己作為外人, 能夠理性地看待萬立雯跟溫時玉之間的關(guān)系，可對于溫時玉來說，那無論如何都是她的mama。

    顧斯杭沒有多問，但溫時玉卻開了口：“你看到是誰打來的電話了嗎？”

    顧斯杭見她神色如常，就點了點頭。

    溫時玉仿佛想要跟人傾述：“她說想跟我見一面，約在她家樓下的咖啡廳, 三點見。”

    他看見她手指摩挲了一下碗沿，就開口道：“我送你去。”

    溫時玉忽然笑了起來：“也是, 你比較熟路。”

    作為閔修杰的朋友，他肯定去過閔家的。

    其實她也去過的。

    這十年，閔家換了兩處房產(chǎn)居住, 兩個地方她都私下去過, 偷偷跟在萬立雯身后去的。

    那里住著她渴望見到mama, 她小的時候有多羨慕閔修杰，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那么多年萬立雯都沒提過讓她到那邊去，這次又是什么意思？

    溫時玉心底隱隱有猜測，她答應(yīng)見面的時候，心情很復(fù)雜，說是開心，卻又像期待了許久并以為不會來臨的那天終于到來。

    這些年來，溫奶奶對萬立雯更不待見了。

    溫時玉交代過顧斯杭之后，兩人都默契地沒在溫奶奶面前提起這件事。

    按照習(xí)俗，把家里收拾出了一副除舊迎新的整潔模樣，溫奶奶下廚整了幾個家常菜跟兩個孩子吃了，對面的陳爺爺踩著點就送來了點心。

    吃了一點后，聽說兩個年輕人要出去逛超市買點年貨后，溫奶奶笑得一臉燦爛：“去吧，奶奶現(xiàn)在飽得很，玉玉不用著急回來跟奶奶吃年夜飯。”

    因為是除夕，溫奶奶就沒有要留顧斯杭下來吃晚飯，除夕夜團圓夜，當(dāng)然是得讓顧斯杭回家去吃，畢竟目前還不是一家人，雖然她很想把這個孫女婿訂下來。

    兩人剛在車里坐下正準(zhǔn)備出發(fā)，溫奶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外頭那么冷，怎么忘了拿圍巾，快回來拿，晚上的風(fēng)吹得耳朵都得凍起來。”

    老人家說點話的聲音也大聲，顧斯杭也聽到了，就讓溫時玉坐著，自己跑了回去拿。

    溫時玉坐在開著暖氣的車里，看著顧斯杭跑進巷子的身影發(fā)呆，等他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車內(nèi)就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不是她的，是顧斯杭落下的手機，在駕駛座上響個不停。

    她看了一眼，見備注是‘響三聲內(nèi)必須接’，她心中一念轉(zhuǎn)過，就數(shù)到已經(jīng)是第六聲了，就毫不猶豫地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