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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躬下身子撐著膝蓋粗粗喘著氣,眼中噙滿淚水,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他不明白為什么這還不夠讓哥哥醒悟過來,為什么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好像只會把哥哥越推越遠。 良久,他才緩過來似的直起身,望著小天狼星,有氣無力地說:“你看,我也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說罷,他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扭頭奔去與其他食死徒匯合。 小天狼星目送雷古勒斯遠去,像是斬斷了這個弟弟在他這里最后一絲掛念。他仿佛能看見這斷掉的細絲在空中漂浮了一會兒,然后落進路邊積了臟水的坑洼里,最終消失不見了。 自此,他對這個可悲的家族,只剩無止無盡的恨。 (六) 隨著了解深入,雷古勒斯漸漸發覺一切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見到黑魔王的殘暴和剛愎自用;他見到曾經漂亮自信的堂姐貝拉跟在魔王身邊殺戮在他看來與他們并無區別的麻瓜,眨都不眨的眼睛里閃著可怕的綠光。 回頭去看他驕傲的家族,他看到的只有腐爛。 當看著他長大的克利切帶著一身傷痕逃出生天奄奄一息地回到他身邊時,雷古勒斯絕望地意識到,他還是做錯了事,信錯了人。哥哥,也再找不回來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眼中的光熄滅了。 他怕了,他當然想退出這一切,可哪里還有退路,這可不是學校的選修課。他知道伏地魔會要了他的命。 不止他的命,父親,母親,哥哥,還有他那已是強弩之末的布萊克家族。 備受吹捧的血脈此刻卻成了置他們于死地的東西。 他想阻止伏地魔,可他能怎么阻止呢?他只是個人微言輕的小食死徒,人人只拿他當個熱血愚蠢的孩子罷了。 他突然全懂了哥哥在戰場上罵他的話。 原來,把哥哥從他身邊推走的,是他這個一直以來引以為傲、也永遠擺脫不了的姓氏。 他從克利切那兒得知了伏地魔藏在海島巖洞的魂器,幾乎同一時間,他聽說了那個預言:伏地魔要去殺詹姆波特的孩子。 那是哥哥最珍視的摯友,而那個孩子是哥哥的教子。 那一刻,他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那個孩子,作為對自己曾犯下的錯的最后彌補。 他有了一個計劃,一個瘋狂的計劃。他有些驕傲地想,若是哥哥知道了,真的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可惜,不能告訴哥哥。這個計劃不能告訴任何一個布萊克的人,否則,就是滅族之災。 雷古勒斯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活著離開那個山洞的。因此,他需要把偷來的魂器交給一個可靠的人,一個能安全地將其保存、直至那個能夠殺死黑魔王的人出現,還一點也不會將布萊克家族牽連進來的人。 他想到了遠在挪威的戴蒙德斯家族,與布萊克老死不相往來的戴蒙德斯家族。 說來可笑,他那時憑什么覺得戴蒙德斯會幫他做這件險事? 他也說不清,也許是因為四年級曾見原本在樹后讀書的埃德蒙站出來趕走了又在欺負斯內普的那群格蘭芬多,不是為了袒護誰,而是他們擾了他看書。或是魔法史課上斯賓教授給他們這些低年級朗讀埃德蒙的論文節選時,雷古勒斯總被其中新穎精妙的問題與探討深深吸引。 他覺得埃德蒙是個聰明人,這說明戴蒙德斯的家主阿爾伯特也是聰明人。他自己也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會惺惺相惜。 他瞞著父母去挪威拜訪了阿爾伯特·戴蒙德斯。 可阿爾伯特回絕了他的請求。 雷古勒斯急得豁了出去,回去在父母面前替戴蒙德斯辯白,求布萊克家族放下對戴蒙德斯的仇視、從此和平共處,兩相安定,企圖以此向阿爾伯特證明自己的誠意,逼他答應自己。 結果父母大為震怒,母親一怒之下差點把他也從族譜除名。 阿爾伯特仍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勸告他:再等等吧,孩子。 他知道阿爾伯特在試圖阻止他去送死。可對他來說,現在說這個都太遲了。他沒時間等下去,也不愿再等了。 時間不停往前翻滾,預言中的日子只會越來越近,不會有奇跡出現。 (七) 那是一個雨夜,窗外的暴雨和哥哥走的那天一樣大。 確認了父母都已安穩睡下,雷古勒斯悄悄幫熟睡的母親理了理散開在枕巾上的頭發,又將父親經常亂放的煙斗擱在了床頭柜上,才在雨聲的掩蓋下退了出去,關上臥室的門。 路過三樓角落那個房間時,他還是沒忍住推開了門。 哥哥的房間其實什么都不剩了。他離家出走后,母親下令將他用過的東西全部丟出去。 他走到墻跟前,抬手撫摸墻上貼著的紅金色壁紙。墻上布滿丑陋的撕痕,因為哥哥故意用永久粘貼咒貼了很多麻瓜海報在墻上,無論母親怎么施咒撕扯,那些穿著怪異的金發女郎就是一動不動好端端沖著屋里的人笑。 此刻,那些女郎還在那樣沖他笑,只是屋里太久沒打掃,女郎臉上蒙了一層灰。 他過去曾和父母一樣厭惡這間屋子過于鮮艷的配色和海報。可現在看著這些,腦海里浮現的卻全是西里斯嘴里咬著魔杖、踮腳踩在椅子上將大幅大幅的海報費力貼到墻上去的情景,臉上帶著叛逆的興奮和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