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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長,時間也很慢,他們都沒有提起那個關于月臺和列車的比喻。 以及…… 他在提到“不會愛情”時,她沒有否認自己的那一部分。 - 早晨的律所,是浸滿咖啡豆香的。 她不禁想起以前在蘇黎世時,她的老板開玩笑,說空氣里的咖啡濃度和x麻一樣,聞到都能提神。 開過兩個電話會議,秦憶思又抽空寫好了另一件法援案的仲裁材料。 “Joi,有人找,”她的工作隔板被敲兩下,同組大波浪的女同事友好地沖她眨眼,“帥哥。” 秦憶思左手還扶著后頸,聞言,也只是照常活動著頸椎:“接待室?” “嗯,”同事又沖她擠眼,“真的很帥。” “看到成堆的工作,你就不會覺得帥了。”以為她說的是顧淵穆,秦憶思無奈聳肩。起身的同時,也習慣性地拿起電腦和手機。 接待室的磨砂玻璃,隱約能看出來一個輪廓。 顧淵穆其實沒有理由自己一個人來,陸謹也不會直接這樣來見她……如果真要細想可能性,也許是元璽的律師來找她線下對方案。 想到這里,她平和下心態,在門前站定。 彎起手指輕敲兩下,秦憶思推開門:“您好,我是……” 在視線撞上沙發里的男人時,她帶著職業化笑容的眉眼稍斂。 “秦憶思。”但聲音沒有變化。 翹二郎腿隨意坐著的人,將手中的雜志丟到一旁。 “早上好。這么久沒見,我是不是該叫你……”男人一雙桃花眼下的淚痣勾人,故意將話講得玩味,“秦律師?” 秦憶思忽略沈欽最后三個階梯上升的音調,她大方地走到一側的單人沙發坐下,整理好裙擺,才回敬:“看起來,你今天并不是來感謝我的。” “如果我是呢?”他一只胳膊搭上身后的沙發靠背。 “那你應該態度更謙卑一些。” 她一直對沈欽沒有什么好感,這位看淡人世、游戲人間的二世祖,如果不是小卟,秦憶思甚至不想再和他見面。 他們相見,必定是一頓互相陰陽,從不說直白話。 “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但他今日,一反常態地開門見山。 秦憶思將電腦放到茶幾上,卻沒有打開:“法律咨詢,我是按小時計費的。” 她大概能猜到,是關于小卟的事情。 “你和他說的話都是一樣的。”沈欽笑著攤手。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誰,但沒有人展開。 “Anyway,”他聳肩,“小卟很喜歡你,我家里的情況你也大概了解——所以我想請你多陪陪小卟,我會按照你的咨詢定價付費。” “那為什么不讓小卟的mama陪他?”秦憶思直視沈欽的眼睛,“從我認識你起,你總是用錢去擺平愛。” 本應該是在昏暗酒館里討論的話題,但此刻在明亮空曠的會客室,他們卻不覺得不符。 也許愛情在沈欽這樣的人眼里,本就是一場法律上的交易。 “她已經去國外了,”他輕描淡寫,看不出任何心酸、悲傷、憤怒的負面情緒,“她有愛人在那里。” “所以小卟有其他的弟弟meimei?”秦憶思皺眉。 “不,我們簽了協議——我和她都只能有小卟這一個孩子,他會繼承到我們的全部家業。”沈欽將她的情緒變化收進眼底。 “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愛情,秦憶思,”耳釘在他的淺栗色短發中,若隱若現,“顧家有資本讓他如此,但我沒有。” 他不知不覺,已經漸隱剛剛的痞氣。 話題回到顧淵穆的身上,秦憶思垂眼。 那本被沈欽隨意丟在茶幾的雜志,是一月一期的法律周刊。上個月的封面,剛好是那個被提到的人。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石像前的白色階梯上,居高臨下地半垂眼。 是肅穆莊嚴,也是悲憫救世,但更多是與雜志外無限距離的云泥之別。 唯一的煙火氣,是無名指的指環。 和蘇黎世幕墻上的坐姿和氣質,一模一樣。 “他只是不在意家中產業罷了。”秦憶思輕笑,不再去看那本雜志。 “你說的不是我們這種人。”她立刻被否認。 “暴發戶的孩子,也許會毫不在意家里的產業紙醉金迷。但從小在權錢中心長大的,幾乎沒有人不含野心。個例也都是只有他一個繼承人,沒有生存、爭斗的壓力,才要去追求飄渺的夢想。” 沈欽道。 秦憶思心底稍驚,她竟在最吊兒郎當的人身上,看到了隱隱的悲涼。 但她無法判斷他是真情流露,還是故意露出的馬腳給她觀賞,從而達到他的目的。 “連一個小學生的班級都要劃分三六九等,更不要提我們的世界。” 他們的世界,通透的人在裝瘋賣傻,痛苦的人在尋歡作樂。金錢是發泄一切的介質,也是他們無法就此不要,甚至用犧牲自己來守住的東西。 “錢可以買來愛情,買的是別人對我們的愛,不是我們對別人的。”他唇角的弧度和薄西裝下的印花T恤,比當年要更收斂張揚。 秦憶思只覺得可笑:“那你們的愛怎么買呢?” 原本大打開而坐的人,已經把手肘收回到身邊。沈欽的手指,輕點著太陽xue和眼尾下方的淚痣:“我不知道,我沒有體會過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