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紀 第13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無人區(qū)雪松、留守兒童,熬夜修仙、[還珠同人]還珠之時光回溯、辭天驕、[綜漫同人]成為瓶子樹精那些年、【全息】r18角色扮演性愛游戲、我再也不下凡了、七零年代小夫妻(作戰(zhàn):月夜天行)、穿書之福運綿綿、綠茶拿我照片網戀
兩位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都瞪得又大又圓,然后雙雙恍然大悟:“對哦,可以一起辦哈!” 齊大爺甚至開心地拍大腿:“我真是老糊涂了,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老年人應該都要!” 兩個老人家吵得不可開交的問題,就這么幾乎有些無厘頭地破解掉了。 之后許蜜語跟兩位老人詳細溝通婚宴、生日宴并辦的具體事宜。 她盡職盡責地詢問和記錄,跟拍師傅也在一旁盡職盡責地端著攝像機持續(xù)跟拍。 接下來通過聊天,許蜜語了解到了兩位老人家的具體情況。 齊大爺看起來脾氣不太好,把話說著說著就兇巴巴起來。但聊了一會許蜜語就知道,他就是那么個說話方式,好像沒說幾句就要吵架似的。但其實只要不頂著和他聊天,順著他的話去說,他不僅不兇,還很健談有趣。 齊大爺告訴許蜜語:“我和小顏啊,是彼此的初戀。” 許蜜語在心里哇了一聲。 盡管兩位老人臉上都是皺紋密布,但說起“初戀”時他們的皺紋下氤氳起來的紅暈,還是鐫刻著愛情的純粹和浪漫,令人無比動容。 “可惜啊,我們倆身份家世相差太大了,”齊大爺嘆著氣,告訴許蜜語,“年輕那會兒,她是千金大小姐,而我就是個臭苦力,我是去給他們家干活的時候和她認識的。” 許蜜語心中一動。竟有些隔著時空看到了性轉的紀封和自己的感覺。她聽兩位老人的往事聽得更加共情幾分。 “然后呢?”她問道。 “然后啊,”齊大爺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居然又浮起年少時的一抹害羞,“我們倆擋不住對彼此的好感,就悄悄在一起了。那會兒我們倆人好的喲,跟一個人似的!” “然后一直白頭偕老到現在,一起度過這么多年嗎?”許蜜語忍不住續(xù)下這個美好結局。 但齊大爺搖搖頭:“恰恰相反,我們分開了。一直到現在才重新在一起。” “啊?……”許蜜語噎住。頓了頓她又問,“你們感情那么好的話,為什么會分開啊?” 齊大爺看著顏阿姨,滿臉都是遺憾和后悔。然后他告訴許蜜語說:“當時我是覺得我和她的差距太大,我配不上她,然后我這男人的自尊心一作祟,就對她提出分手了。再然后我們就各自成家,再也沒有聯系過。” 許蜜語感受到了齊大爺話里的愴然。她自己心里也跟著涌起淡淡愴然。 所以從過去到現在,如果兩個人之間門不當戶不對差距太大,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嗎? 許蜜語正暗自愴然思索著,忽然看到齊大爺用手指尖一下一下去捅顏阿姨肩膀,搞得顏阿姨前一秒因為往事都要掉下眼淚來了,后一秒卻淚水盡干煩得不行,反手去拍齊大爺煩人的手指。 “你干嘛老捅咕我?” 齊大爺說:“你也講一講啊,以前的事你不也是當事人么,你也講講。” 顏阿姨沒好氣:“我不想講,就愿意聽你講,行了吧!” 齊大爺笑起來,笑得像個返老還童的小孩。 許蜜語看著他們,好像透過他們蒼老的皮囊,看到了年輕時皮膚舒展的他們,在幾十年前的時光里,曾經那樣熱烈地相愛。 齊大爺逗完顏阿姨,轉頭對許蜜語繼續(xù)說:“二十多年前,我老伴去世了,給我留下一個兒子。我就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帶大我兒子,也沒再找。” 許蜜語心中唏噓。一個男人獨自帶大兒子,也是不容易。 “直到半年前,我有次去銀行取錢,居然又遇到小顏了,我才知道她也守寡二十多年了,沒有孩子,也沒再找,就一個人過呢。” 許蜜語不由再次唏噓。他們兩個人后面的人生,居然都是這樣孤獨。 “我當年和她分手,是想讓她找個門當戶對的丈夫,一輩子過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可誰能想到她竟然早早就守了寡,之后就自己那么單著過了二三十年,唉,早知道是這樣當年我就不該跟她提分手。”齊大爺邊說邊嘆氣。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兩個雖然都是老骨頭了,但這回重逢之后,我們都發(fā)現年輕那會兒初戀的感覺又回來了,哈哈!然后我想著我可能也沒幾天好活了,我們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樣顧慮這個那個的,我們應該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干想干的事兒。于是重逢沒多久我倆就不管不顧地在一起了。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沒成想我們都一把年紀了,還能燒起一把干柴烈火來,哈哈哈。” 齊大爺說到最后,擋著臉笑。顏阿姨像少女似的害羞,直拍齊大爺,讓他不要為老不尊胡說八道。他們全都看著對方在笑,臉上皺紋像水波一樣蕩漾開。在許蜜語看來,那是人世間最美最純粹的笑容。 她在一旁看得動容,對齊大爺和顏阿姨說:“雖然你們錯過彼此好多年,但現在重逢了,能再續(xù)前緣,這可真好啊。齊大爺顏阿姨,以后你們的日子肯定會很幸福美滿!” 齊大爺聽完她的話卻嘆口氣:“哪還有什么以后的日子啊。” 許蜜語聞聲一怔。 第85章 他終于來了 許蜜語轉頭去看顏阿姨,想知道齊大爺說“哪還有什么以后的日子啊”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看到顏阿姨的神色變得黯然起來。 倒是齊大爺自己開了口,親自給一臉茫然的許蜜語解惑說:“小許啊,是我查出病來了,晚期,沒有多久可活了。所以我這不就想著么,趁我還活著,趕緊彌補一下年輕時的遺憾,跟她結婚、給她補辦個結婚宴。可正好我也快過生日了,她就覺得這可能是和我一起過的我的最后一個生日,所以堅持要給我辦生日宴。這不,我倆才犟起來的么。” 許蜜語聽完這番他們吵架的來由,心情一下難過起來。 她打起精神想說點喜慶話鼓勵齊大爺和顏阿姨,但齊大爺卻先她開了口,反而安慰起她來。 “小許,大爺沒事,大爺已經看開了。活到我們這個歲數,差不多都已經看開了。生老病死這種事,擋不住的,既然來到面前了那就坦然面對它。” 頓了頓,齊大爺語重心長地告訴許蜜語自己用二十多年孤獨換來的人生感悟:“所以人啊,一定要珍惜眼前、跟隨自己的內心,別被心魔給耽誤了自己,留下遺憾。小許你趁著還年輕,有什么喜歡的人和事,都一定要大膽地為自己爭取,千萬別退縮,不然老了一定會遺憾的。你看我,年輕時要不是自尊心作祟,我和你顏阿姨也不會錯過半生了。” 說著說著他笑起來,直搖頭:“現在回頭想想,年輕時天天苦惱配不配什么的,真是很沒必要。人啊,自尊心太強會讓自己和身邊人一起變得不幸福的。” 許蜜語聽完齊大爺這番感悟,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被齊大爺的話觸動到了,她想到了紀封和她自己。 聊到最后,齊大爺對許蜜語說:“小許啊,我也得給你說句實話,為什么我們倆一根筋就想著單辦一個活動——因為我們倆的預算有限,倆活動一起辦得花不少錢,我們怕辦不起,所以也就沒敢往那上開竅去想。直到你說破,可以一起辦,我們才敢跟著往這上面想。但你們酒店很高檔,口碑也好,兩個活動一起弄的話,一定不便宜吧?” 許蜜語立刻給齊大爺吃定心丸:“齊大爺,不瞞您說,我手里有點權限,我可以給您和阿姨打一個最低的折扣,并且您二位請放心,你們的婚宴壽宴并辦活動我會親自來負責。” 齊大爺和顏阿姨開心地挽住手看著彼此笑。 許蜜語想,沖著他們望向彼此的這番笑容,為他們的活動不管自己將出錢還是出力,一切都變得很值得。 兩位老人走后,許蜜語回到辦公室。她手下的活動策劃周青青知道一切后很吃驚。她算是許蜜語在部門里的助手和徒弟,凡事會先為許蜜語的利益著想:“蜜語姐,您給那兩個老人家說的那個折扣力度,根本就超過我們酒店能給的最低折扣限度了,所以您是不是打算自己往里貼錢幫那兩位老人辦活動啊?”周青青忍不住對許蜜語問道,“還有咱們現在有好些大型活動都在等著您把關呢,都是既創(chuàng)收又創(chuàng)口碑的大活動。那倆老人的活動,說實話規(guī)模小也很私人,無所謂的,您交給我來練手就好……” 許蜜語一下就抬起頭看向周青青。周青青被她看得不由自主就停止了嘚吧嘚。 跟拍師傅在一旁不知疲倦地繼續(xù)拍著她們。 許蜜語看著周青青開了口。她眼神雖然有些犀利,但聲音很溫柔,她推心置腹地對周青青說:“青青,我其實覺得,每個活動對我們的價值來說,不是以賺錢和賺名聲來衡量的,而是這個活動做完以后,看著當事人覺得幸福和滿意,我們也會跟著覺得幸福和滿意。” 她笑一笑,拍拍周青青肩膀:“兩位老人家的活動還是我親自跟吧。我覺得我親自負責他們的活動,最后如果他們很滿意的話,我也會覺得很開心。” 她說完一扭頭,看到跟拍師傅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跟拍。 于是忍不住勸道:“師傅,您拍了一天了,也夠累的了,趕緊收好機器下班吧,您看別的活動組的跟拍師傅早就收工休息了。” 晚上紀封被秋雨季下個不停的雨折磨得睡不著,于是照例找出跟拍視頻來看。 他看著白天的跟拍錄像,看到許蜜語和她手下的那段對話時,忍不住倒回去重聽,又重聽。 她說每個活動的價值,不該是以賺錢和賺名聲來衡量的,而是活動做完以后,看著當事人覺得幸福和滿意,辦活動的人也會跟著覺得幸福和滿意。 他的嘴角不知不覺地翹起來。 他想這個壞女人,干什么都好像是沖著俘獲他的心來的。她的笑她的話她的態(tài)度,都讓他對她的后勁越來越過不去。 順帶著,他對兩位老人的這個活動也很感興趣起來。他開始每天都關注這個活動的進展情況,要求薛睿對企劃部布置下去,讓跟拍師傅繼續(xù)更細致地跟拍,然后每天下班前要及時上交當天的跟拍視頻。 和齊大爺顏阿姨詳細溝通、了解了他們的喜好和訴求之后,許蜜語開始著手設計宴會流程、宴會場地布置、菜單敲定、制做請?zhí)鹊仁乱恕?/br> 確定好請?zhí)钍剑S蜜語開始幫兩位老人家擬定來參加宴會活動的客人名單。 名單大致確定完畢,許蜜語反復核查兩次后,抬頭問了齊大爺一句:“齊大爺,您看您兒子那里,用不用發(fā)張請?zhí)^去?之前有些客人要求給父母子女也發(fā)請?zhí)f想要個儀式感;但有些客人也要求不發(fā),因為覺得請?zhí)麜@得見外。您看您這邊呢,用給小齊先生發(fā)請?zhí)麊幔俊?/br> 聽完這個問題,齊大爺的神色一變,明顯地黯淡下去。 “我兒子那兒就算了吧。反正不管發(fā)不發(fā)請?zhí)疾粫淼摹!?/br> 許蜜語聞聲有些意外。她試探地詢問了下,小齊先生為什么不會來參加活動。 齊大爺看看顏阿姨,顏阿姨告訴他:“沒事,說吧,小許盡心盡力地幫咱們,不是外人。” 齊大爺于是又看向許蜜語,嘆氣道:“因為他不同意我和小顏在一起。他已經跟我放過狠話了,說有小顏沒他,有他沒有小顏,讓我二選一。” 這話放得確夠狠,約等于你死我活的效果。許蜜語聽得不由瞪大雙眼。 齊大爺話音突然一變:“要我說他就是不體諒人,我都陪他三十年了,他小時候我也沒給他找個后媽虐待他,一手把他拉扯大,又給他買了房子,我覺得我不欠他的。我現在日子不多了,我想為自己活兩天,所以我決定選小顏。” 齊大爺一邊說一邊握住顏阿姨的手。 顏阿姨轉頭對許蜜語笑笑說:“你聽這個老混蛋嘴硬。他啊就是口是心非,從年輕時候就這樣。你聽他說得蠻輕松,其實他心里放不下他兒子的。” 顏阿姨說到這嘆口氣:“事情我私下也想去找小齊聊聊天,想勸他和他爸好好溝通一下,畢竟他爸的病……可你齊大爺這個老勥種,非不讓我去找,更不讓我說他得病的事,所以他兒子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大小勥種倆人還擱那沒完沒了地杠著呢。” 齊大爺說道:“你去找那倔驢干嘛?等著他對你大呼小叫啊?我可受不了這個。” 許蜜語聽到這里,心里有了點數。 她看著齊大爺嘴巴上說不要管那小子,但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嘴巴,他的眼神正表示出其實他很希望那小子能來參加宴會。 看著顏阿姨很想調節(jié)他們父子關系卻心有余力不足的樣子,許蜜語試探著問:“要不,我去試試和小齊先生溝通一下?” 齊大爺直接拍板:“沒用,那小子比我還屬倔驢的。” 顏阿姨卻很高興,但嘴巴依然很克制地說著:“但這太麻煩你了吧?畢竟這不屬于你工作范疇內的事吧?”雖然她這樣說著,但許蜜語能聽出顏阿姨話里的期待。 她順著這股期待說:“沒事兒,既然由我來負責活動,我就想把能做到的都盡力做到了,別留下遺憾。顏阿姨,您把小齊先生的聯系方式給我吧。” 許蜜語聯系上了齊大爺的兒子齊允光,她把他約出來在斯威酒店的咖啡廳見了面。 跟拍師傅很盡職盡責地一跟到底,在經過齊允光的允許后,又默默無聲地在一旁架上機器開始跟拍。 齊允光三十來歲,個子很高,聽許蜜語說明是為了什么事約他來的之后,他原本溫和有禮的精神面貌陡然發(fā)生了變化——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年輕一點的齊大爺,火氣很大語氣也很沖。 “許主管,您啊,別勸了,我是不會去參加我爸和那老太太的什么婚宴生日宴的。” 不等許蜜語問為什么,齊允光自己就憋不住地開始訴苦起原因來:“您以為我為什么不同意他倆在一起?因為我覺得那個老頭他心里從來沒有我,我從小到大,他從來沒對我說過什么軟話,天天都是氣氣呼呼的!既然他心里沒有我,那我也不想讓他痛快了!” 許蜜語措著辭對齊允光說:“或許齊大爺他天天氣氣呼呼的,不是只這么對你,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吧?” 想著這幾天的接觸,許蜜語覺得齊大爺其實對誰都是這種氣呼呼的風格。說起話來好像很生氣似的,但其實他心里完全是另外一個想法,他是個典型的心口不一的代表。 齊允光立刻說:“是不是他的性格就這樣,其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和那老太太,倆人都七老八十了,既然他都已經當了一輩子的老鰥夫,到了這把年紀也早該心如止水了。怎么一見了那老太太之后就變得不能把持了呢?怎么就非要在一起、非要結婚!” 齊允光越說越激動,連感嘆詞都豐富起來:“你知道嗎,這倆人終于能在一起之后,嘿,好家伙,可真是叫人開了眼了,老頭子天天地都變成人家的老奴才了,給人家夾菜捶肩膀的,我長這么大,你問問他給我夾過菜給我捶過肩膀嗎?!” 齊允光說到這氣得直拍桌子,咖啡杯都震得在桌上一蹦:“既然他眼里只有那個老太太,那就讓他和那個老太太一起辦宴會去吧,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嫌多!” 他氣憤地放下狠話。 許蜜語聽到這里,徹底聽明白了,也知道了兒子不肯答應父親和初戀在一起的癥結所在。 齊允光其實很渴望父愛,但對比齊大爺對顏阿姨的態(tài)度,他覺得齊大爺心里只有顏阿姨而沒有他,所以感到不甘和憤怒。 她現在覺得齊大爺和齊允光不愧是親父子,兩個人一模一樣地不會表達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