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自帶她回去吧。順帶著，那醬糟鵝掌是她愛吃的，一并拿去。”

    奉若揮揮手，大年三十她也不愿叫人咒她。

    寧芙千恩萬謝端著碟子出門，腿腳走的急促。

    外頭遠(yuǎn)遠(yuǎn)的宮燈底下，穿著絳紫宮女服的小丫頭哆哆嗦嗦的跪在樹影里。

    看那單薄可憐的背影，寧芙嘆了口氣，走上前將人拉起來。

    “瞧你，偏要躲懶。”

    “烏雅姊姊，你可算來救我了。”

    妞妞揚(yáng)唇一笑，面若桃花。比起寧芙她是略胖的，身量也更矮些。妙就妙在那雙杏眸，里頭像是藏盡了天下汝窯的春色，瞧上一眼便為她吸引。

    二人并行往耳房走，妞妞接過寧芙手中的鵝掌，一邊吃一邊抱怨奉若有多難纏。

    “不過剪了她一段金線便罰我跪著，實(shí)在惡毒。”

    “這鵝掌可是姑姑賞你的，金線姑姑也沒說要回去。”

    妞妞哽住半刻，“她知道改錯(cuò)就好。”

    “你這丫頭，怎么腦子生的同旁人不一樣呢？鉆錢眼里頭去了。”

    妞妞揚(yáng)唇笑笑，露出兩顆虎牙來。

    她又不是凡人，如何能同人類一樣。她原是小貔貅，吃多了金子方才跌落凡塵，也不知怎的就跌進(jìn)萬琉哈氏府上，胎穿成了她家的小女兒。

    幼年時(shí)也算得寵，然家境不算好父母命弱，妞妞隔三差五要病一回。

    到了年紀(jì)進(jìn)宮選秀，原本以為身子這樣弱定然不會(huì)中選。誰曾想她剛踏進(jìn)這鐘靈毓秀的天下第一富貴寶地，便瞬時(shí)面色紅潤(rùn)身強(qiáng)體壯，這才留了下來。

    留下來也不錯(cuò)，有烏雅姊姊照顧她，比在家中還舒坦。

    只不過年關(guān)就要分宮了，各人有各人的前程。想到這，妞妞不免有幾分傷感。

    回到耳房時(shí)，小宮女們貼著地爐恰巧就在談此事。

    “若我能選定要去景仁宮。要是能在貴妃娘娘身邊伺候，才算沒白來一趟。”

    “景仁宮哪里是容易的，我看榮貴人的咸福宮倒也不錯(cuò)。”

    “我瞧著端貴人脾氣溫和，去他那也是好的。”

    她們七嘴八舌說個(gè)不停，突然雙喜刺了一嘴。

    “寧芙j(luò)iejie想去何處？”

    一下子眾人都朝寧芙看過來，畢竟在她們這批新人當(dāng)中，寧芙無疑最為出挑。

    寧芙和妞妞對(duì)視一眼，“等考核下來自有定論，如今想什么都沒趣兒。”

    說了等于沒說，眾人心里頭都嗤笑一聲，覺得寧芙太裝。

    晚間歇了燈，妞妞和寧芙睡在一處。

    她扯了扯寧芙的衣袖，“jiejie，你悄悄告訴我，分宮想去哪？”

    沒等寧芙回應(yīng)，外頭傳來腳步。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奉若一手提燈一手拿板子，照例檢查宮女的睡姿。

    此時(shí)妞妞的手正巧搭在寧芙胳膊上，這可不體面。

    宮女睡覺皆要躬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不可妄動(dòng)。

    眼瞧著奉若的板子要打下來，妞妞趕緊睜眼朝奉若委屈的望了一眼。那雙眸子濕漉漉的，像只受傷的小貓。

    一個(gè)眼神奉若便心軟了，只見妞妞快速把姿勢(shì)調(diào)整好。奉若抿唇，板子高高舉起，卻只輕輕落下，撓癢癢似的揍了妞妞兩下。

    妞妞閉著眼不敢動(dòng)，迷迷糊糊將要睡著之際，寧芙推了推她。

    “奉若姑姑走了嗎？”

    “噓。”

    寧芙左右瞧了一眼，躡手躡腳下床。

    妞妞也緊跟著她往外走，二人走出院墻，遠(yuǎn)遠(yuǎn)的也能瞧見內(nèi)宮的煙火。

    “妞妞你瞧，那最熱鬧的就是乾清宮。”

    寧芙的眼神滿是向往。

    “你適才不是問我想去哪嗎？”

    “姊姊想去乾清宮？”妞妞歪頭，人都說伴君如伴虎，總之她在白虎哥哥身邊總是挨打，人間帝王最是喜怒無常，在康熙身邊能討到什么好處？

    “嗯，我打聽到乾清宮的御茶房正缺宮女。”

    寧芙頷首，笑吟吟的轉(zhuǎn)眸看向妞妞。

    “去給男人端茶遞水有什么好的。”

    寧芙從懷中取出錢袋，聽到里頭銀子叮叮咣咣的動(dòng)靜，妞妞眼睛亮了。

    “你從小到大不是最愛這個(gè)嗎？”

    賺錢，小貔貅dna動(dòng)了。

    “乾清宮的份例是整個(gè)紫禁城最高的。”

    “嗯，我突然覺得端茶遞水這個(gè)差事很神圣。”

    在煙火下，妞妞的眼神顯得格外虔誠(chéng)。認(rèn)識(shí)她這么久，寧芙發(fā)誓這是她見過的最虔誠(chéng)的妞妞。

    有錢能使懶貔貅上磨，這話一點(diǎn)都不假。

    若想去御茶房，茶藝功夫必不可少，規(guī)矩禮儀也不容半分差錯(cuò)。

    好在作為神獸，妞妞天賦異稟。認(rèn)認(rèn)真真跟著奉若學(xué)到大年初七，竟已然能同寧芙一較高下。

    考核就在大年初八，乾清宮的梁九功頭一個(gè)挑，后頭適才依次排開各宮主管們。

    新宮女們拔尖兒的送去伺候萬歲爺，小主們。

    略差些的便只能在內(nèi)務(wù)府專司茶水點(diǎn)心、針線之類的活計(jì)。

    最粗苯的便打發(fā)去做雜掃宮女，又卑賤又辛苦。

    “萬歲爺身邊可容不下不出挑的姑娘，模樣要好，性子也容不得半分差錯(cuò)。”

    梁九功瞇著一雙眼，打量過去，雙喜正朝他眨眼呢。

    “奉若姑姑，開始吧。”

    他抿唇，懶洋洋的扶了扶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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