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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手撕火葬場劇本 第16節

    她漸漸閉上眼睛,河水已經涌入到她的肺部,讓她無法呼吸。

    碧波浮沉間,在她徹底沒入河水的那一刻,她似乎見到有人騎著駿馬,疾馳而來。

    那身影,似是表哥陸從風。

    是表哥來救她了嗎?

    但是,來不及了。

    表哥……好后悔沒有聽你的話,嫁給梁珩,如今千悔萬悔,已是覆水難收,若有來世,再相見吧。

    這一世,寶姝先走一步了。

    再見了,表哥。

    第22章

    夜夢中,梁珩陡然驚醒。

    他下意識就去撫摸身邊的人:“寶姝,不要怕。”

    但是他的手卻撲了個空,身側什么都沒有。

    空蕩蕩的大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是的,蕭寶姝已經被他送到江南妓船上去了,又怎么會還睡在他身邊?

    梁珩以手覆面,片刻后,才將手放下來,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走到桌前,坐了下去。

    他斟了一杯茶,飲了之后,坐在桌邊良久,這才漸漸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又斟了一杯茶,茶味清冽可口,他拿著靑玉茶盞,看著里面的碧綠茶水,忽想到他之前因為政事煩悶的時候,蕭寶姝每日早上清晨就起來,去花園中收集花瓣中的露水,沏茶煮給他喝,往事一幕幕閃現在他面前,他和蕭寶姝在蕭府堆著雪人,他和她一起泛舟湖上,對弈品茗,焚香賞雪,蒔花撫琴,還有她提著裙子追貓的時候樣子,吃到糖蒸糕時滿足到都忘了嘴角沾到糕末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喜怒哀傷,在這深夜時分,都無比鮮明。

    梁珩忽覺心口刺痛,許是心疾又犯了吧,他惱怒地錘了兩下胸口,那股刺痛很快消失了。

    梁珩拿著青玉茶盞,突然之間覺得莫名的憤怒,他將青玉盞砸到墻上,杯盞瞬間粉碎,一地綠色晶瑩。

    梁珩看著地上的碎片,忽低低道:“孤不會后悔,孤永遠都不會后悔。”

    蕭寶姝算什么,她不過是仇人的孫女,他身為人子,自然要為母親報仇,就算她是無辜的又怎么樣,誰讓她的祖父是蕭清遠,她落到現在這個下場,是她活該!

    而他,永遠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

    梁珩站起,走到榻前,重新睡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仍然十分清醒,半點睡意都無,甚至連門外侍衛的低語聲,此刻都十分清晰。

    梁珩心中無比煩悶,他起身,走到門前,打開斥責道:“深更半夜,你們在吵什么?”

    侍衛沒有想到他們的低語會吵到梁珩,于是一個個都嚇得跪下道:“殿下恕罪。”

    梁珩怒道:“你們到底在吵什么?”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個侍衛小心翼翼道:“臣等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正在爭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殿下。”

    “什么消息?”梁珩閉著眼睛,揉著眉心,問道。

    那侍衛沉默半天,才戰戰兢兢道:“太子妃……哦,不,是蕭寶姝,她,她跳船自盡了。”

    梁珩驀然睜眼,他望著侍衛,然后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人呢?”

    “還在找……但……但她不會水,夜里又天黑浪急,十有八九……是兇多吉少的……”

    梁珩面無表情,半晌才說了句:“死了,也好。”

    說罷,他就轉身,關上房門,只留下侍衛滿地跪著,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燭光幽幽中,梁珩站在房中良久,忽然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鮮紅的血在燭光襯托中,是接近黑色的顏色。

    梁珩心口劇痛襲來,他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他用手撐著地,這才勉強讓自己不癱倒。

    額上汗珠顆顆滴在地上,片刻后,他忽然怪異地笑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喃喃道:“死了,死得好。”

    “只是心疾,孤連疫病都不怕,還怕心疾嗎?”

    “遲早會治好的。”

    “遲早,會忘記的……”

    -

    那夜之后,梁珩就因為心疾臥病,這病來勢洶洶,他連日來都心口疼痛不減,只能躺在床上,連起身都困難。

    七日之后,侍從傳來一個消息,說是找到了蕭寶姝的尸體。

    這個消息,也在意料之中,蕭寶姝本來就不會水,在江中跳船自殺,自然是兇多吉少,梁珩聽到這消息時,臉色依舊十分平靜:“知道了。”

    侍衛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梁珩,片刻后,忽聽到斜靠在榻上的梁珩虛弱但低沉的聲音道:“把她帶回來。”

    侍衛驚訝抬頭:“殿下,您是說?”

    “把她帶回來。”梁珩又重復了遍。

    侍衛聽明白了,他低頭,心虛道:“這個,恐怕有點難。”

    “哦?”

    “是陸小侯爺找到蕭寶姝的……”侍衛戰戰兢兢道:“而且,他根本不讓我們的人靠近蕭寶姝的遺體……”

    -

    蕭寶姝在一間茅草屋中。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床的四周放滿了她最喜歡的蘭花,她的雙手已經細心被包裹起來,看不出骨碎血污的痕跡,儀容也整理的干干凈凈,頭發梳成未出嫁時的垂掛髻,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鵝黃衣裙,一切就如同她在太傅府時一般,那時的她,是眾人捧在手心的明珠,沒有一個人舍得去傷害她。

    陸從風給一位婦人塞了錠銀子:“朱大嬸,多謝。”

    那婦人是專門給尸體整理儀容的,丈夫是二皮匠,夫婦二人所做營生最是受人輕賤,她將銀子塞回去:“小侯爺看得起我們兩口子,把我們當朋友,這種事,本就是舉手之勞,唉,只可惜那姑娘,年紀輕輕的……小侯爺,節哀順變。”

    陸從風默然,他也不再推拉了,而是行了一禮:“多謝。”

    等那婦人走后,陸從風才走到蕭寶姝床邊,他蹲了下來,將一朵蘭花插到蕭寶姝發髻中去,喃喃道:“表妹,我來遲了,對不起。”

    縱使在打探到你的消息后跑了三天三夜的馬,可是,還是遲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蕭寶姝跳下船,她是不會水的,縱使他瘋了一樣也跳下江中去找她,可是夜里水急,江浪一浪高過一浪,他根本找不到蕭寶姝。

    他的心中越來越絕望,但是他始終抱著一絲希望,也許表妹是太淘氣了,又在跟他玩捉迷藏呢,就像她小時候一樣,躲到天黑也不出來,總要他認輸了她才愿意從藏著的地方爬出來。

    可是,這個希望,終于在找了整整七天后,破滅了。

    他終于找到了蕭寶姝,那個最嬌氣最漂亮的小姑娘,身上纏著水草,衣服滿是泥濘,臉上和脖頸上是強迫飲藥被扼傷的傷口,十指骨裂,腫的厲害,她全身都是血污,臟兮兮的,任誰都無法認出,這是那個昔日太傅府的掌上明珠蕭寶姝。

    陸從風活了十八年來,因為深記父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教誨,自父親去世后,已經數十年未落過淚,此刻他卻哭得和一個孩童一樣,他懷抱著蕭寶姝,眼眶發紅,一步一步走回到岸邊:“表妹,我帶你回家。”

    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你的噩夢,都結束了。

    -

    茅草屋中,陸從風輕輕握著蕭寶姝的手,她的十指骨骼盡碎,握起來柔若無骨,陸從風眼眶發紅,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握著蕭寶姝的手,跪坐在地上,從天亮坐到天黑,他就如同一個雕塑一般,一動都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一陣腳步聲響起,重病的梁珩面容灰敗,他捂著心口,一步步走了進來,當他看到床上死去的蕭寶姝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陸從風并沒有和他行禮,也沒有起來,他還是跪坐在那,握著蕭寶姝的手,脊背挺直,如同一座青山一般守護在她旁邊,梁珩也呆呆的站著,他身后的侍衛也不敢發一言,整個房屋寂靜無聲,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良久,梁珩終于開口:“陸從風,孤要帶寶姝走。”

    第23章

    陸從風聞言,卻只是冷笑一聲:“人都死了,殿下難道連尸體都不愿意放過嗎?”

    梁珩身后侍衛聽到陸從風僭越之言,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陸小侯爺膽子也太大了,他雖是襲爵的永安侯,可也是一個沒有實權的侯爺罷了,怎么敢和當朝的太子殿下這般說話。

    梁珩也愣了下,然后他皺眉,語氣已經十分不悅:“孤要帶自己妻子走,陸從風,你敢置喙?”

    “妻子?”陸從風嗤笑道:“我倒不知道,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灌啞藥,被夾斷手指,會親手將自己的妻子送上妓船?”

    “陸從風!”梁珩怒道:“孤不想追究你是如何打探到太子府的事情,但是,如若你今日再敢阻攔,別怪孤不念表兄弟的情誼。”

    “我是不會再讓你碰寶姝的。”陸從風拿起地上的長纓槍,慢慢站起:“如果你非要帶寶姝走,先問過我手上的槍!”

    陸從風一臉殺氣,執槍擋在蕭寶姝床前,梁珩侍衛大駭:“殿下,危險!”

    梁珩和一眾侍衛步步退出茅草屋,陸從風手執長纓槍,緩步走出,梁珩捂著心口,怒道:“陸從風以下犯上,給孤拿下!”

    “是!”侍衛紛紛拔劍上前,但陸從風一柄長纓槍在手,竟是無人能近他身,陸從風本就自幼習武,武藝高強,十四歲在演武場上曾連敗過數位將軍,加上他現在滿心悲愴,打斗起來都是不要命的招式,幾十個侍衛居然都不是他對手,他一槍擊退護著梁珩的幾個侍衛后,槍尖已是指到梁珩喉嚨上。

    眾人大驚,侍衛們紛紛道:“陸小侯爺!三思!”

    梁珩被槍指著咽喉,竟然還是面不改色,一點懼色都沒有,他冷冷看著陸從風:“怎么?你要為了蕭寶姝殺了孤?”

    陸從風并未回答,只是槍尖又略微往前送了送,他不像梁珩那般,喜怒從不形于色,他的喜歡和厭惡都擺在臉上,梁珩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他的確想殺了他。

    這時一個侍衛大喊道:“陸小侯爺,您要是殺了太子殿下,那臨川公主,還有永安侯府的幾百條性命,可都沒了!”

    其他侍衛也紛紛跟著喊起來:“陸小侯爺,您自己不怕死,難道不怕您母親跟著遭殃嗎?”

    陸從風槍上的紅纓,微微顫抖了下。

    他斂眸:“我不能殺你。”

    但他又道:“可寶姝,我也不會交給你。”

    他抬起右手,一支火矢不知道從哪里射過來,侍衛忙護住梁珩:“殿下,危險!”

    但是火矢卻是射向茅草屋的,火矢射到屋頂,茅草屋頓時燃燒起來。

    梁珩推開保護他的侍衛,眸中神色終于慌亂起來:“陸從風!你想做什么!”

    陸從風平靜道:“表妹來這世間,是清清白白地來,她走,也要清清白白地走,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侮辱她,尤其是傷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