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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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燈!師尊就是我的燈。” 怎么忽然就傻成這樣? 鐘妙當年確實經常用抱抱安慰徒弟,但那時他才多大?百年后再相見,即使心中明白這是自己徒弟,氣息卻是全然陌生的。 她從未與哪個成年男子靠得這樣近,心里多少有些別扭。 鐘妙剛想推開,卻摸到顧昭一頭的冷汗。 她瞬間就忘了方才自己心里那點說不出的別扭是什么:“哪里就值得嚇成這樣,可是最近遇上什么麻煩事了?” 顧昭搖搖頭,又往她懷里蹭了些:“我只是有些害怕,師尊。” 他嘴上說得鎮靜,身上卻克制不住地顫抖,眼球也震動著,倒像是個夢到了什么極可怕邪祟的孩子。 倘若是鐘妙剛撿到他那會兒,這套動作做起來自然是可憐可愛。 但顧昭被鐘妙細心養了許久,這些年又奔赴在清繳魔修的前線,早練出一身壯碩體格。如今硬要擠在懷里同她撒嬌,更像頭非要裝幼崽的猛獸。 鐘妙被他鬧得沒辦法。 放平日里顧昭這么胡鬧,她還能冷下臉講幾句道理。但如今他嚇成這樣,說到底還是她自己造的孽,只好換了個坐姿勉強抱著,一面輕輕摸他的額頭。 還沒安生幾時,見她不說話,這小子又哼唧起來了。 “師尊為什么不說話?師尊,師尊您瞧瞧我,”他拽著鐘妙的衣袖,“師尊做什么又不理我?是弟子哪兒做得不好么?” 鐘妙不答話,就聽這小子顛三倒四地小聲抱怨起來,一會兒說“師尊總是不理我”一會兒說“方直是個壞家伙!師尊不要同他講話!”,也不知從哪學來的黏糊勁,念個沒完。 眼下夜已深了,鐘妙實在失了耐性,一指頭戳在顧昭額頭。 “打住,給我睡覺去。” 顧昭老實閉嘴,一雙眼睛還直勾勾地往她面上看。 鐘妙又嘆了口氣。 她伸手遮住顧昭過于灼熱的目光,輕聲背起了經書。 顧昭的意識在溫熱掌心中緩緩下沉。 “……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他曾忍受私欲灼燒,恪守本分,做她喜愛的端方君子,守她想要的天下太平。 但我只是個卑劣之徒,師尊。 “……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一個吻輕輕落在他額頭,就像年幼時那樣。 顧昭從未睡過這樣好的一覺。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入睡,干脆以打坐恢復神識,但不知為何,第二日總是出現在陌生的地方。 顧昭不在乎自己生死,卻不想叫人覺得少山君的徒弟是個瘋子,后面釀出了斷腸酒,干脆每日都飲酒入睡。 而就算在夢中,他也從未得到過一日安寧。 不是逆著人海狂奔,就是在紅綢迷宮中尋覓,每每醒來,總是疲憊非常。 但今日是不同的。 他想著推門就能見到師尊,心中便充滿歡喜。 顧昭整理好衣冠向外走去,卻見自己門上的封印不知什么時候破了。 自從他意識到自己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亂走后,就習慣性在寢室門上布下封印。昨日他特地檢查過,怎么今日忽然就不見了? 顧昭心下一驚,急匆匆邁出門。 鐘妙正在院中練劍。 顧昭定定望著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膽怯,叫他不敢走上前去。 鐘妙卻笑著向他招手:“從前那套劍法我是不是還未教完?快來,擇日不如撞日。” 顧昭屏息向前走了數步,直到鐘妙握住他的手腕才放松下來。 他本就天資聰穎,一直卡在此處不過是自己不愿往下推罷了。 等了一百余年,終于順利收起最后一劍。顧昭仍是有些恍惚,就聽鐘妙問他:“怎么還用這柄,我托你陸姨打的那柄呢?” 鐘妙離開后,陸和鈴找到顧昭,將一柄劍交給他,說是他師父早些日子替他備下的,祝他金丹大成。 顧昭如何能受得住這一句恭喜? 他垂眼道:“師尊還未替它開刃,自然不好拿出來使用。” 鐘妙笑他:“怎么這樣死心眼?難道為師一直不來,你就一直守著柄鈍劍么?” 顧昭只看著她不說話。 鐘妙自知失言,干脆讓他拿出來當場打磨開刃。 那確實是一柄很好的劍,鐘妙聽著清越劍鳴,心中也十分快活。 她將劍交給徒弟,看他小心收劍入鞘,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來。 顧昭正打算去處理早餐,卻聽鐘妙問道。 “你昨晚的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作者有話說: 鐘醫生:你這個癥狀持續多久了?感謝在2022-06-12 00:02:29~2022-06-13 00:0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尾巴橘貓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神魂分裂 鐘妙問得云淡風輕,顧昭的背后卻瞬時間起了層冷汗。 他端出個笑:“弟子駑鈍,似乎有些不大明白師尊的意思。” 鐘妙卻并不打算讓他這么糊弄過去。 “你的神魂根基處生了裂痕,且看情況已有多時,難道你自己反而并不知情么?” 雖說顧昭如今也算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自覺受了頗多歷練,但當真被鐘妙冷下臉這么一看,他幾乎本能地產生了心慌。 “弟子明白師尊好意,只是這確實算不上什么大事……” 鐘妙卻不聽他狡辯。 她雖然修為折損,于神魂一道卻比百年前強多了。只是在顧昭肩頭微微一拍,卻叫他瞬間陷入天地顛倒的恍惚。 這恍惚足足持續了半息。 到了元嬰的層次,生死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顧昭今日能被她利用神魂裂痕打出眩暈,他日就有可能在對戰中被他人抓住破綻。 “你現在只是元嬰,才會覺得勉強能過得去,再往上走到了化神,這道縫隙說不準就能要了你的命。” 鐘妙皺眉:“倘若你不想在晉階時將神魂徹底撕裂為兩半,現在就應當好好修補。” 顧昭避開了她的注視。 “弟子這幾日會向醫修打聽看看的。” 鐘妙將他自小養大,哪里會看不出他只是在推諉,當即沉下臉色:“你自小行事謹慎,怎么到了這件事上反而糊涂起來?” 顧昭本就心中煩亂,被她步步緊逼更是倍感難堪。 他本以為自己這百年來四處征戰,又做到了正道魁首,人人都稱他青年才俊,他便能在師尊面前做個成熟穩重的男子。 但誰知第一天便將這樣一件事抖落在鐘妙眼前? 他不是不明白鐘妙的擔憂,更清楚師尊向來關心自己甚多。但越是如此,越是不斷提醒著他們之間的差距。 到底要如何才能讓師尊明白?他已經是個壯年男子了! 約莫是鐘妙昨日為他誦經的原由,顧昭難得保留些關于夜間的記憶——但這并不能使他感到安慰。 一個百多歲的元嬰,放在尋常宗門早能當個長老,他卻只知道在師尊懷中做小兒態! 簡直!簡直!! 顧昭別過頭不說話,鐘妙見他這樣沮喪,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么好。 就在這時,一只紙鶴落在小院外,輕輕用喙啄了啄門。 兩人均是松了口氣。 顧昭抬手接過紙鶴,一目十行看完,轉身對鐘妙行禮告退:“是長老院發來的消息,許是有什么異動,弟子先去看看。” 鐘妙望著他逃也似地離開,心沉沉墜下。 神魂分裂不是小事,不少才驚艷絕的修士就是敗在這一關。 修士若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或產生極深的執念,又強行壓制不外露,便容易導致神魂分裂。 天賦平平的能在漫長時光中慢慢放下,天賦卓絕的卻沒有那么多時間。 他們修行的速度太快,而倘若到了元嬰后期還未將神魂修復,極有可能在進階中分裂出兩個完全相反的個體。 然而規則只會容許存在一個。 到了那一日,強行融合也不過勉強遮掩縫隙,選擇將其中一個自己殺死更會導致境界大跌。 她從前只在野史中看過一二記錄,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面對這樣的難題。 鐘妙自己向來是個直爽性子,就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也當場報了,然而顧昭卻是個心思深的,恐怕沒那么容易解決。 鐘妙心中憂慮,想想還是決定先同陸和鈴發個消息。 她來凡間也有那么十來天,卻一直別扭著沒同往日舊友聯系,實在很不應該。 雖然昨日顧昭已答應送去消息,但也許是紙鶴的速度太慢,到現在也沒聽到什么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