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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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只恍若未聞。 魔神嘖了一聲:【裝聾作啞又什么用?你師父怕是心中正想著怎么哄了你自盡,你且瞧著吧。】 顧昭淡淡道:【弟子為師父效死本就應當,何須師父費功夫哄我。】 魔神呵呵一笑:【果然如此么?你當真甘心就這么去死?你師父不過養了你六年,過些日子就要將你忘了,再去找他人千年萬年。】 顧昭心神一晃,頭痛欲裂。 到了當日夜里,魔神的腐蝕越發嚴重。 顧昭已無法繼續保持清醒,只能在無數幻夢中浮沉。 有時他會錯覺自己還是個孩子,抓著鐘妙的袖子不肯松手。有時又夢見鐘妙同他人成親,醒來時又恨又痛,幾欲食人血rou。 有時他仿佛又回到那個院子里,他是位教書先生,鐘妙是他新過門的妻子,拉著她袖子低聲問“妙妙,我們這是要到哪去?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飯?” 鐘妙抱著他心如刀絞,幾乎要流下淚來。 不應當這樣的,不應當這樣的! 鐘妙自己可以罔顧生死,卻唯獨見不得旁人受難,三百年就得這么一個徒弟,憐他孤苦,領他修行,滿心盼望著他長大,見一見世上的好風光,到頭來卻因自己的疏忽叫他遭此劫難。 她只是順手將他救下,如何就值得他拼死以報? 傳訊玉符仍在響動。 自立志以來,鐘妙奔赴天下蒼生,從未有絲毫懈怠。 但唯有此時。 倘若她偷來一些時間給自己該多好。 這是她從小養大的孩子,有一些少年人通用的壞脾氣,有一些狡猾,還藏著些孩子氣的秘密。 他這樣出色,又這樣刻苦,什么事都拼了命要做最好,十七八歲的年紀就能帶領同修抵御風險,倘若能安穩長大,必能青出于藍成為一方大能。 到那時,她再將那秘密翻出來笑話他,說你瞧,你小時候還想著要娶為師作道侶,現在卻不肯替為師買壺酒來。 顧昭在她的懷中劇烈掙扎著。 他又在做夢。 他夢見自己死了,在人間飄蕩數百年,好不容易找到師父,師父卻認不出他,還問他是誰。 我是阿昭!我是阿昭啊師父!您怎么能忘了我? 顧昭從夢中掙脫,忽然從心里涌出股勇氣。 他就要死了。 師父對將死之人總是很寬容的,也許他能賭一賭運氣。 “師父,我就要死了是不是?” “不許說這樣的胡話。” 顧昭輕輕笑了:“師父不必哄我,其實也沒什么緊要,只是我貪心想問一問,倘若我也有三百歲的年紀,師父會不會愿意同我成親?” 鐘妙轉了頭不看他:“孩子話,等你長大就不會這么想了。” 【真可憐,你想著為她去死,她卻連糊弄你也不愿意。】 顧昭抓著鐘妙的手哀聲道:“但我長不大了!我不會再長大了!師父,您就當哄哄我,求您了!” 他的眼球被高熱燒得通紅,看著可憐極了。 鐘妙垂眸注視著他,半晌,說道。 “那就成親吧。” 作者有話說: 陸修文這個人就挺奇葩的,但是,我們鐘妙妙在思路清奇上顯然更勝一籌。 又卡文了可惡!! 名場景即將上線。 快樂搓手。 第44章 、成親 她回答得太輕描淡寫,以至于顧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自嘲著竟已瘋得這樣厲害了,居然能幻聽這樣離譜的內容,就見鐘妙從儲物袋中掏出數件法衣,問他喜歡什么樣的紅色。 “您,您不必如此,”明明提出愿望的是他,到頭來先膽怯的還是他,“弟子只是隨口說說,您不必這樣當真。” 鐘妙挑起眼皮晲了他一眼,抽出件繡了云紋的法衣丟他面上。 “只是隨口說說?” “不,不是隨口,”顧昭急得冒汗,“弟子是真心的,但是,但是……” 他望著鐘妙拆下發冠叼在嘴里,一頭長發打散了垂在肩頭,瞬時咬了舌尖說不出話。 鐘妙極少盛裝打扮,即使在顧昭的夢也總是一身勁裝。 但此時她將云鬢挽起,發絲柔柔流連在耳畔,就連平日里銳如鷹隼的雙眼也難得溫柔多情。 顧昭幾乎要被劇烈的心跳震得耳聾。 鐘妙起身進了里間換衣服,出來見顧昭還愣在那兒,笑道:“怎么,傻了不成?” 在顧昭眼里,世上沒有鐘妙穿了不好看的顏色。白的瀟灑,黑的冷肅,青的俊雅,而紅色…… 如同他夢中一樣。 像是被這紅色灼傷,顧昭想再多看一眼,卻只能狼狽別過頭去掩飾眼底的淚水。 他被鐘妙推著進了里間,手中還捧著件配套的紅袍。 面上的魔紋又燙了起來,魔神陰陽怪氣:【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就你蠢得當真。】 顧昭卻不以為然:【就算是可憐我又如何,她可憐過的人那么多,愿意成親的只我一個。】 他怕弄臟了喜袍,急急用袖子擦凈眼淚,又施了幾個除塵訣反復凈手,這才小心翼翼換上衣服。 顧昭往日只穿育賢堂的弟子服,但現在看來,他穿紅也很好看,應當能配上師父。 他走出門去,就見鐘妙已經將馬車停住,向空地上拋了個法器。 那法器落地就成了一座金屋,鐘妙望著它,面上帶了些笑意。 “從前你陸姨送我的,說倘若哪日我有了喜歡的郎君,就拿這個金屋藏嬌,保管他逃不出去。” 顧昭不斷提醒自己師父只是可憐他,但就算如此,聽了這樣的話也難免在心里想—— 既然是陸坊主送的禮物,應當是師父很重視的法器,她愿意拿出來同我成親,即使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她也有一些在意我? 他同鐘妙一道走了進去。 金屋內處處裝飾著喜慶的圖紋,房梁上刻著喜從天降,窗棱上畫著金玉滿堂,就連床柱上都有龍鳳齊飛,確實是一派金屋藏嬌的架勢。 鐘妙打了個響指點燃喜燭。 她沉吟片刻:“我也沒怎么見過別人成親,你知道一般是什么步驟么?” 顧昭此時已經像個傻子一般,就差同手同腳。 他從小在王府做工,又如何見過什么成親場面,只記得是要喝交杯酒的。 鐘妙點頭:“那就喝交杯酒。” 她從儲物袋中掏出對精巧玉杯,一只倒了酒自己端著,另一只倒了水塞顧昭手中。 顧昭剛想拒絕,就聽鐘妙笑道:“你上回喝酒是什么情形忘了?怕是沒喝幾口就要醉倒,不如喝水也是一樣的。” 顧昭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接過了玉杯。 凡間成親,總要交杯而飲。 顧昭從未與鐘妙靠得這樣近過,鐘妙的呼吸撲在他臉上,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作為少山君,鐘妙總是注視著許多人。 但此時,顧昭只在她眼中望見自己小小的倒影。 鐘妙示意舉杯,顧昭也隨著舉杯。 他怕愿望落空,急促一飲而盡,直到回甘時才察覺不對。 不對,這不是水,這個味道是…… 鐘妙放下杯子,一把撈住醉倒過去的顧昭。 ‘不懂了吧!這可是斷腸花所釀酒液,一般人哪怕是沾了一滴也要昏死過去,只有為師能喝這么多!’ 斷腸花所釀的酒液,不僅作用于rou身,更作用于神魂。 滿滿喝了一杯下去,縱使顧昭察覺出不對,卻只能在酒的作用中意識下沉。 他面上的魔紋不甘心地閃爍片刻,到底還是沉寂熄滅。 小徒弟昏過去的前一瞬還在不敢置信地望著她,氣得眼眶通紅。 鐘妙心虛片刻,將他拎起來擺回榻上。 嗯,至少這次沒撞著腦袋。 鐘妙摸索著解下腰上的儲物袋,又將這些年攢下的各類寶庫鑰匙一并拿出,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她想了想,將食指上的儲物戒也摘了下來,塞進顧昭手中。 魔神可以隨時逃竄至其他信徒身上,只不過太愛看熱鬧又沒料到這么一出,才叫鐘妙連著一塊兒放倒。 她的時間不多了。 鐘妙最后看了顧昭一眼。 “走吧,長空,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