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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舟神色凜然,眼底也掀起了波瀾。 “鬼道教發源于東瀛,當年他們不僅害了你父親,也害死我大盛朝無數的百姓!如今案犯的證詞都封存于大理寺,你若不信我便將卷宗給你瞧!” 裴行舟落地有聲,其散發的肅然氣場驚得眾人一驚!良久后,宮本才抬起頭,仿佛只一瞬之間,人憔悴了許多。 他慘白一笑后,啞聲道:“你肯定是在騙我,明明是你們□□作祟,還栽贓到我們東瀛頭上,你是在給你們大盛朝的人開脫!” 裴行舟眼瞳一黯,目光倏地變得悲憫,他輕聲說道: “小時候,你一定受了許多苦吧。” 聞言,宮本面上現出了屈辱之色,他一時語塞,想掙扎起身撲向裴行舟,可卻被金吾衛壓制得動彈不得。 “你胡說!你什么都不懂!你胡說!!!” 他似用盡全身力氣,悲愴得嘶吼著。 可裴行舟緩緩轉提高了聲音,語愈發尖銳: “人一旦沾染上了罌子粟毒,即便是慈悲為懷的佛祖,亦會變成掏人心腸的厲鬼!而你父親被鬼道教囚禁的那幾日,已是染上了無法根治的毒癮! 聽聞罌子粟毒癮發作時,癮君子會性情大變,心生魔障!只怕你幼時,沒少擔驚受怕吧。” 罌子粟毒,仿佛是壓垮宮本心底防線最后一根稻草,他脖頸粗紅,青筋直爆,眼底藏不住瘋狂與憤怒,只能咆哮道: “是你們!就是你們害死我父親,然后又害死了我母親!!!” 聽到他刺耳的吼叫聲,姜令嫵心下一咯噔,剛剛裴行舟與他對峙時,并未沒有刻意提到有關母親的事情,可為何宮本情緒如此大波動,表情竟是如此駭人? 姜令嫵眼眸微瞇,遂緩緩走上前,平靜得看著宮本一郎: “你幼年時宮本正雄常年奔走在外,而家中只剩你與母親相依為命,想必你們的感情一定十分親厚。” 聽到這些,宮本抬眸噔了她一眼,可他眼眸中透出的愧疚與苦澀,卻被姜令嫵捕捉的十分清楚。 “你原以為父親回到故土,一家可以過上其樂融融的日子,可你卻沒想到,回到故土的宮本正雄,不再是從前他了。 你父親飽受毒癮之苦,每每毒發之時,便是你們母子二人遭受非人折磨毒之時。” 宮本一郎喉頭動了動,他閉起眼狠狠把臉撇開,似乎十分不愿聽到這些。 “或許你的母親,是死于你父親的折辱之下,可你對宮本正雄尚有孺慕之情,所以你才將喪母的仇恨轉嫁到害你父親的漁民身上,我說的對嗎?” 宮本好似被戳中最為隱秘的傷疤,他動了動嘴,卻說不出話。 好似陷入晦暗無邊的回憶中。 姜令嫵見他心防松懈,乘勢追問道:“你父親害死了你的母親,可你也不應該將這筆血仇算在我大盛子民的頭上!” “你住口!!!” 突然,宮本一郎驟然抬眸,他胸膛劇烈的起伏,目眥欲裂道: “你根本就不懂!!!我母親她是這個世上最溫柔最美好的人,我父親又怎么舍得會殺他呢!” 姜令嫵忽然心念一轉,遂疾聲厲色道: “所以是你,殺了你的母親。” “我猜,你父親染上毒癮后,便時常折辱你的母親,而年幼的你無法反抗這一切!為了不讓母親再受傷害,于是你決定,親手殺了她來結束痛苦的這一切。” 聞言,宮本渾身不可抑制得發顫,姜令嫵剛剛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生生割裂開他藏匿在心底,又不敢回想的記憶。 他眼瞳縮動,臉上寫滿了恐懼與悔恨。 那一年他才八歲,溫柔端莊的母親又一次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淚痕與血珠從眼角緩緩流淌,露出了藏在脂粉下的青紫色淤痕。 他的母親是奈良最好看的女子,面上總是含著淡淡的笑意,哪怕此刻她被打得鮮血淋漓,依舊溫柔得淡笑著,她說: “一郎,別怕,你父親他也不想的,他是被人害了才這樣。” 帶著木刺的凳腿斷裂一地,母親流了很多血,她應該很疼吧?年幼的宮本一郎在心中想著。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緩緩覆上母親纖薄的脖頸,這只漂亮的脖頸他曾摟過無數次,白皙而纖弱,仿佛只需輕輕用力便能折斷。 宮本痛苦得閉緊了雙眸,待他再次睜眼時,眼眶倏地通紅一片。 “是,是我親手掐死了她!我母親那樣好的女子,她生來是應該享福的,而不是飽受苦難!” 姜令嫵雙眸如凝霜之冰涼,語氣更為沉肅了些: “縱然你母親固然十分可憐,可你研制鼠疫之毒,害死王盤山牛嵐村的百姓,難道這些無辜的村民就不苦難嗎?他們又何曾害過你?” 宮本一郎眼底又起嘲弄,聲音卻更偏激了幾分。 “他們或許不曾害過我,可也不代表他們沒害過別人!世人皆有罪,人人皆可殺,你們大盛朝的人通通都該死!” 姜令嫵瞧著他不知悔改的樣子搖搖頭。 “瘋魔不自知,還怨他人癡。 你所謂的心魔,不過是自我麻痹的懦弱罷了!你痛恨懦弱的自己,既無力反抗父親,亦無力保護母親! 所以,你只能將仇恨,轉移到其他無辜的人身上!宮本一郎,其實你也挺可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