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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彎下身子撿起蘋果,往斑駁油漬的布衣襟上隨意一擦,兇神惡煞地朝內屋瞪了一眼。 “一個跛腿的傻子,也配吃果子?!” 話音剛落,他嘎哧嘎哧大口啃了起來,黃黑的牙齒用力咬著果皮。 婦人抹了一把眼淚,“孩兒他爹,要不......這事俺們再想想罷?‘’ 聞言男人勃然大怒,他抬手將吃剩的蘋果核朝婦人頭上重重砸去,黏膩的汁液飛濺四射。 “想想想!你還要老子怎么想?!都怨你生了個孽種!十歲還不會開口說話!這個又瘸又啞的喪門星,早知道當年老子就該一把掐死他!活著浪費老子的米!” 男人青筋暴起,臉上干癟的皮rou縱橫交錯,擠成猙獰可怖的模樣。 阿夏并未睡著,他聽到屋外激烈的動靜,眼皮都懶得掀開,剛剛那番話,從小到大他聽已過無數次了。 他是一個跛子,還是一個不愛說話的跛子。 一個骯臟惹人嫌的霉點,要掐死便掐死吧!反正這屋子四四方方漆黑一片,與墳墓并無區別。 死了干凈才好,他心里默默想著。 睡得迷迷糊糊時,阿夏被人粗暴地從床上拽起。 春風陡峭,可真冷啊,凜冽的寒風順著每一次的呼吸竄入五臟六腑,他全身血液被冰涼浸透。 大風卷起了荒山落葉,掩蓋了一地荒蠻。 男人將他扔至荒山頭也不回地走了,許是良心未泯,他留下一個破麻袋,里面裝著幾個饅頭與衣衫。 幸好那日阿春偷偷跟在男人身后,春去秋來,有了阿春的暗中照拂,被親生父親遺棄的阿夏竟在山中苦熬,活了下來。 那一日,阿夏同往常一樣,在山中撿些野果子,忽然樹林深處中傳來了轟然巨響,好似什么東西砸了下來。 他循著淡淡的血腥味兒,發現一個滿頭是血的男人,一顆粗壯的大樹壓向他胸膛,整個身子都凹陷于泥草中,死死無法動彈。 “救......命......救命......”男人聽到腳步聲,眼中泛出希望,他虛弱地喊出聲。 阿夏撥開叢生的長草,待他看清楚那人面容后,他眼神變得幽深,止步不前。 被大樹壓住的人,赫然是將他丟棄深山的人——阿夏血緣上的父親。 “救……我……”男人已經虛弱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阿夏靜靜地瞧著那人,聲音平靜而沙啞: “人人都能輕視我,為什么是你?” 男人瞳孔驀然放大,驚恐至極,眼前這個陰沉的小少年,竟然是他遺棄的兒子阿夏,阿夏竟然不是啞巴! 他原本以為,阿夏悄無聲息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可沒想到自己臨死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竟然是他! 阿夏在男人身側放下野果,面無表情轉過身,一瘸一拐蹣跚離開。 如同男人當年對他做過的一樣。 你說這世界多荒誕,千方百計想要你死的人,卻先死在你前頭。 前腳男人剛死,后腳母親病重,族老們欺阿春孤女無依,便強占了房產將她攆了出去。 從此,這偌大繁華的金陵城,多出了兩名小乞兒,jiejie阿春,弟弟阿夏。 那是一年中秋,前往城隍廟上香的車轎絡繹不絕,阿夏討到一顆新鮮蘋果,紅如胭脂,皮亮如珠,散發著甜蜜又好聞的香氣。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沒注意到其他乞丐同樣也咽了咽口水。 很快一群乞丐蜂擁而上,讓他交出蘋果,可是阿夏將蘋果死死護在懷里,他不愿妥協。 那群乞丐面目猙獰,先是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然后又一腳一腳將蘋果踩爛。 果rou爛了一地。 看吧,這世間人便是如此,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掉,也不能讓別人得到! 他半跪于地,干癟骯臟的雙手捧起一灘果泥,喃喃自語著:怎么辦,沒法吃了。 余光中,一個身著月白雪紗霓裳的女子,踩著落日余暉,向他一步步走近。 她長得十分美,是阿夏這輩子見過最美的人,好像這世間所有美好都降臨在她身上。 她的手指纖細凝白,與臟污果泥形成了鮮明對比,她將蘋果籽一顆一顆撿了起來,擺成了笑臉的模樣,兩顆做眼睛,三顆做嘴巴。 然后攤開細膩的掌心,笑語盈盈地看向他: “小弟弟你瞧,我給你變了個笑臉!” 阿夏看著她瓊脂玉面,花容似月,又低頭瞧瞧自己,破破爛爛,酸得發餿。 他不過是個骯臟又低賤的叫花子,怎么可以對美好生出渴求? 他不自覺佝僂著背,難堪至極,然后就聽到三月清泉淙淙的聲音: “你知道麼,人這一生很長,雖然這顆蘋果爛了,但是只要種子還在,依舊會有希望。” 阿夏抬頭,恍惚間,他看到了漫天云霞旖旎的紅光。 是光啊。 這束光,竟讓他生起了隱秘的歡喜,哪怕他一身賤骨,卑微如泥。 她這般美好,他竟心生妄念企圖得到垂憐,他竟羞恥于往昔,他竟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 再后來的每一日,阿夏如同一道忠誠的影子,默默守著那束光。 她喜歡花兒,他便立志要做金陵城最出色的花匠,日日為她獻上最美的花。 自從她找回失散多年的meimei后,她一日比一日消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