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先動心 第72節(jié)
“她……” “她……” 他們同時開口,沈聽肆住了嘴,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時不時向后瞥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緊張。 云星視線飄向窗外,聲音很平靜。 “你先好好開車,回去我們再說。” 回去的時候,云星讓沈聽肆在樓下停了會。她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沈聽肆要跟上去的時候她淡聲拒絕了,后來她拎著一包東西出來,就看見他靠在車門口。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微微垂著腦袋,百無聊賴的玩著手里的車鑰匙。 跟犯了錯的小狗似的。 看見她出來了,眼神立馬就亮了,殷切接過手里的袋子,體貼地開了副駕駛的門。 “她是不是都告訴你了?” 厚重的大門隔絕了一切外源,云星安安靜靜坐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表情神態(tài)都是出乎尋常的冷靜。 她低頭盯著手機屏幕,眼睛眨也不眨。 “不管她說什么,重要的是你要告訴我什么。” 她仰頭看他:“不想說的,你也可以不說。” 她這副語氣平淡如日常,語調(diào)溫和舒坦,分寸與距離拿捏的極好。可就是讓沈聽肆心里不舒服,他重重坐在沙發(fā)上,覺得云星就是網(wǎng)上說的那種表面云淡風輕其實背地里暗戳戳拿小本扣分的人。 他這會分都要被扣光了吧。 沈聽肆擰著眉頭看了她一會兒,最后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從柜子里拿了一份文件出來。 是一份事故認定書。 云星掃了一眼,沈聽肆開口道:“淮城的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因為我自己記住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我當年騎摩托車回家,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輛車,盛明月的父母都在那輛車上。我外公外婆也因為這件事突發(fā)腦溢血,全部去世了。” 沈聽肆聲音漸漸低下來,肩膀向下塌陷,整張臉埋了下去。 “我沒見到我mama最后一面,還害死了很多人。” “不是你的錯。意外和災難都是無法預料的事情,你不是殺人兇手,你只是運氣很不好。”云星輕輕嘆了一口氣,手心放在他止不住顫抖的手腕,第一次感覺到他的脆弱。 “說不清的。” 從盛明月出現(xiàn)的那一刻,沈聽肆的情緒就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他甚至真的覺得自己如她口中所說,是個懦弱的逃避者,逃避自己的責任,逃避本該屬于自己的苦難。 他想要大口呼吸,眼前卻赫然出現(xiàn)滿目血光。 無數(shù)想要掙扎出逃的手從硝煙大火中鉆出,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他開始覺得生不如死。 此后的每一天,都在掙扎。 云星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溫柔的一遍又一遍哄他。有那么一秒,她甚至想沖動的告訴他不要為此覺得人生晦暗,不管是多年前,還是現(xiàn)在,他都是她的一束光。 她站在陰影處喜歡了他好多年,后來天光大明,走到他身邊,第一次感受到被愛的滋味。 沈聽肆臨睡的時候問了她一個問題。 他問:“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永遠這個詞太大了,云星沒敢回答。后來想想,大概離別的種子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種下的。 她只是踮起腳輕了輕自己的愛慕的少年,像是虔誠的信徒對他許愿。 “我不知道。” “但我會竭盡所能愛你。” 第48章 chapter.48 那天過后學校里就再也沒見過盛明月的影子的, 寧大收到一批投資,學校門口全部換上了人臉識別的新機器。 云星也過上了一段平淡的日子,有事沒事被姜黎拉去唱歌吃飯, 那段日子他們相聚的時間總是格外的多,大約也是因為離別在即吧。 顧川野出國的日子定了,讀完這學期的課程就要走。 學校里的咖啡店也關了, 他們五個人的群自從阮星蘅走了以后,再也沒有人發(fā)言。 沈聽肆也變得很忙, 只是忙里偷閑里他似乎格外黏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和她膩歪在一起。 顧川野有幾次私下里跟她提過,說沈聽肆最近情緒不穩(wěn),麻煩她多擔待一點。 云星當時沒當回事,后來偶然看見他在外面, 三句話不和砸了別人的店,她那頭晚上受了驚嚇, 回去對著他溫和平淡的臉,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很多東西表面沒浮現(xiàn), 其實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在變了。 云星這段時間時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大約因為姜黎和顧川野的離開,離別的色彩被渲染的格外重。 有時候沈聽肆不在的日子,她就一個人慢悠悠走到紫金別墅去, 在街頭買一份新出的雜志, 時不時還能看見沈家的消息。 報紙上經(jīng)常刊登著他的照片,透過報紙的寥寥數(shù)語,云星有時候突然會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啊, 原來他這些天忙的是這件事。 偶爾買到了不入流的小雜志, 旁邊也會順帶著盛家的消息, 云星不在意,直到某一天她發(fā)現(xiàn)手里雜志的頭條都變成了一條重磅新聞。 打開許久沒登的微博,連熱搜都清一色的統(tǒng)一。 【京市沈家有意與盛家長女聯(lián)姻,金融兩大巨鱷蓄意聯(lián)手,且看股市如何變動。】 云星看不懂那些曲線像心電圖一樣的東西,她只是盯著沈聽肆和盛明月的一張合影。 光影色彩明亮,表情抓拍顯然十分好,兩個人站在一起很登對,像是真有情似的。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拎著箱子轉(zhuǎn)手將照片轉(zhuǎn)發(fā)給了沈聽肆。 有時候心里不要太念一個人,不然真的容易偶遇。 云星拉著行李箱從紫金別墅門口下來的時候,好巧不巧剛好撞上了盛明月。 盛明月狀態(tài)比之前好多了,化了妝,沒了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云星沒打算向她打招呼。 這位大小姐也不想招呼她。 只是走到她旁邊的時候,視線隨意地落在她米白色的行李箱上。 盛明月嗤笑一聲,紅色的指甲深深陷入她行李箱上掛著的有點舊的小熊吊墜。 “呦,這不是我前年丟的東西么。” “原來云小姐喜歡撿我不要的。” 關于這個小熊吊墜的記憶真的很久遠了。 大概就是高一下大雪的那次,她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低頭看著車轱轆在雪地里碾出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印記,頭一回希望回家的路再長點。 她那時候真的被嚇哭了,坐在他后面的時候,一直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哭的稀里嘩啦,當時也是年歲小,想到第一次和他說話,自己卻哭的這么一副難看樣子,悲從心底來,眼淚跟止不住似的。 告別的時候,她還不爭氣打了個哭嗝。 那會兒覺得天都塌了。 而沈聽肆呢,就撐在車把手站在那兒看著她笑。 等笑夠了,他把車停在一邊,隨手把車上的小熊鑰匙扣解下來放在她手心,微俯身看著她眼睛。 “給你,下回就不會考不及格了。” 即便過了很久很久,云星仍然記得那一天晚上的悸動時分。 她覺得那天是她攢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的好運氣,以至于那個假期結(jié)束后再也沒看見他,她心里還抱有一個堅定的想法。 她要再攢很多很多好運氣,等著下一次見他。 …… 短暫的回憶因為急促的手機鈴聲停止,從元旦之后,云星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和林映慈打電話了。 她的生活出現(xiàn)了新的人,似乎連打電話也成了一種叨擾。 雖然意外,云星仍然接了這通電話。 電話那頭卻不是林映慈,是醫(yī)院的護士打來的電話。 “請問是林映慈女士的女兒嗎?您的母親因為車禍流產(chǎn),現(xiàn)在正在我們醫(yī)院,麻煩您盡快趕到。” 云星有一刻腦子是嗡嗡的,直到坐上出租車去了市醫(yī)院,她才有片刻的思考。 林映慈為什么在江寧。 她……懷孕了? 一直到交完費,云星整個人還處在混沌之中。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腳步卻硬生生停在病房沒敢進。 直到病房里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聲,她才如夢初醒般跨了進去。 她給林映慈端了一杯水,然后默不作聲地盯著她。 林映慈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 “抱歉,mama大概又重蹈覆轍了。” 云星知道她說的重蹈覆轍什么意思,外面護士站的三言兩語她也聽的明明白白。 大概就是林映慈愛上一個男人,不清不楚有了關系,路上遇見了正宮妻子,路上三番兩扯,不小心摔著大出血送來了醫(yī)院。 云星別過頭,就問了一句話。 “那人是云力明嗎?” 林映慈說了句不是。 云星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倔強地回頭看她。 “mama,你知道學校里的人都知道你和云力明的關系了嗎?他們說我是私生女,說您是小三。我很努力的辯解,可是為什么您這次真的做了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什么沒跟我說!”林映慈突然歇斯底里喊道,“我從來沒做過小三,當初是你爸說要娶我,我才答應給他生孩子。是他找了別人,然后拋棄了我。我是你|mama,你不能這么指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