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總是很亮，沈聽肆覺得她這個名字取的還挺對。

    “或許你的夢想是建一個最厲害的炸彈，然后砰的一聲把整個地球炸開花。”

    云星歪歪腦袋，俏皮一笑，神色一下生動起來。

    這個夢想很離經叛道。

    卻很對沈聽肆的胃口。

    沈聽肆笑了笑，腦海里莫名閃過無法捕捉的畫面。

    他轉身，掐滅手頭的煙。

    “這是你那位小暗戀對象的夢想？”

    天臺外突然變得吵吵嚷嚷，鐵質欄桿輕輕晃動，人聲攢動，聽的真真切切。

    沈聽肆恍若不聞。

    他半倚在天臺欄桿邊，姿態懶散，漆黑的眸卻緊緊鎖住她，壓迫感十足。

    云星注意到，可能因為她比沈聽肆低了一個頭的原因。

    他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低著頭。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小習慣，但是每當他彎腰，影子垂蓋在她身上的時候。

    她都會低頭，止不住心動。

    他在看著她，在等她的回答。

    耳邊嗚嗚風聲過，云星又忽然覺得一切都化為靜止。

    他們的視線在無聲的交織，對視，連接。

    然后她不爭氣地紅了臉，在心底對他繳械投降。

    她嗯了一聲，不自然地移開臉。

    這就是他年少時的夢想。

    他雖然失去了這段記憶，但是她，會一直記得。

    “我日，咱們肆哥被關在天臺半個多小時了，這也太慘了。”

    顧川野的聲音近在咫尺，云星深深呼了一口氣。

    她抓住自己的衣角，壓下心里頭那股緊張。

    “那些不記得的事情，你還想要記起來嗎？”

    她仰頭看他，微風吹起她裙擺一角，略微露出她半截白皙的小腿。

    沈聽肆移開眼，記起她是淮城人。

    他淡聲道：“想。”

    這句話落下，她似乎得了雀躍一般，微微踮起腳，眉梢間都透出歡喜。

    沈聽肆還沒探究出她這歡喜從何處而來，下一秒手里被塞了一張照片。

    她的馬尾高高揚起，臉上神情是從未見過的生動。

    是一張淮城中學的照片。

    “照片可以承載記憶，說不定它可以幫你想起什么。”

    顧川野的聲音似乎只有一步之遙。

    云星的心臟熱烈的快要跳出來。

    她向后退了一步，眼睛很亮，聲音很輕。

    “我也可以陪你回淮城找找記憶。”

    “好。”

    沈聽肆微微俯身，低頭看著他們被風纏繞在一處的衣角，斂下的神色晦暗。

    他向前邁了一步，隨手找了搭在墻角的一根鐵棍。

    手腕下沉，一使勁。

    陳舊的老鎖應聲而落，顧川野的面孔赫然出現在門外。

    他手上舉著從保安室要來的鑰匙，臉上的神情有點復雜。

    云星站在原地，微微怔住。

    沈聽肆停下腳步，回頭，睨了她一眼。

    “還想過夜？”

    云星如夢初醒，拎著裙角跟在他身后。

    她回頭望了一眼，夕陽燦爛無邊。

    手里的相機也留下了最漂亮的一張照片。

    人在幸運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奢求更多。

    在這個蟬鳴不止的仲夏，云星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妄念。

    ——他會不會也有點喜歡我？

    第16章 chapter.16

    沈聽肆回去一路上也沒說話，顧川野瞅了一路，也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壞。

    他搓搓手：“肆哥，你現在心情好嗎？”

    沈聽肆瞥了他一眼。

    顧川野說：“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聽肆沒應，在十字路口站定。

    他的影子落在柏油路面上，指尖夾著一點猩紅不滅，眼皮微微收斂，看不透神色。

    “阿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能有什么意思。”

    “她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么。”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他喉嚨口溢出，沈聽肆咬著煙，身上的黑色外套幾乎要與寂寂黑夜混在一起，分外冷清。

    顧川野見他這一副不干脆的樣子，樂了一聲，眼里帶上看好戲的意思。

    “阿肆你這意思就是，你看上了，人家看不上你唄，真稀奇啊，居然還有我們阿肆追不上的小姑娘。”

    十字路口的燈忽然跳了，沈聽肆掀眸看了一樣，邁開腿大步走了出去。

    顧川野以為這事情就這么揭了過去。

    感情嘛，看的都是眼緣，沈聽肆這樣天之驕子被追求慣的人，怎么可能說折腰就折腰呢。

    誰知下一秒，走到他身旁，只聽他語調平淡，“幫我查一下她高中時候喜歡過什么人。”

    顧川野：“……我又不認識她高中的人。”

    何況，他一個大男人打聽別人小姑娘的高中事情，這合適嗎？

    “她在淮城中學。”沈聽肆拍了拍他的肩膀，“城東有兩家鋪面我打算用來投資，你可以入股。”

    顧川野神色由嬉笑一下轉為認真。

    他腳步頓了頓，語氣有些遲疑，“不是吧，阿肆，你玩真的?”

    沈聽肆腳步不停，清冽的聲音隨著風一道揚起。

    “她太乖，我沾不上。”

    ……

    昏黃的燈光下，云星記不得自己等過了幾個紅綠燈交錯。

    她站在離他十幾米遠的路燈口，看著他洋洋灑灑走在最前端。

    寧大的宿舍區規整在同一片區域，所以他們回去是同路。

    云星本來只是想默默跟在他身后，共沐一道月。

    后來月色皎潔，他等紅綠燈的間歇，她沒停住腳，距離陡然縮小。

    話語也一并傳入她的耳朵。

    沈聽肆說：“太乖，沾不上。”

    云星下意識覺得他話里說的就是自己。

    他說話的時候，半斂著眸，臉上半分笑意也無，于是愈發顯得冷硬，難以接近。

    天上人間

    他們的確是云泥之別。

    回去的路驀然變得綿長，帶著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疲憊。

    云星沖了一把臉，發現三個小時前她的輔導員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是關于化學競賽的報名表。

    云星匆匆掃了一眼，認真回了消息過去。

    她沒什么報名的心思，言簡意賅說了自己周末要去兼職的事情，可能時間不太有空余。

    輔導員表示理解，同時又推了一位負責此競賽的老師給她，讓她具體和這位老師交接。

    云星剛剛的心情還沒有消化好，手頭又突然堆了一大堆事情。

    她嘆了一口氣，干脆找了個涼亭坐著，加上了輔導員推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