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著人, 聲音十分克制：“下去吧?！?/br>
    “喳?！?/br>
    小海子急匆匆跪安, 人一到乾清宮外面, 就感覺整個后背衣服都濕透了。

    果然萬歲爺太威嚴了, 他這說一句話都感覺性命不保了，小主是怎么每次都和萬歲爺待這么久的？

    果然小主才是最厲害的。

    乾清宮里, 小海子出去后, 梁九功就明顯發覺乾清宮氛圍好很多了，主要是萬歲爺臉上的表情和緩了很多。

    徹底驚嘆的梁九功：果然厲害還是小娘娘。

    只是梁九功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一個晚上, 小娘娘就惹萬歲爺不快了？

    他跟在萬歲爺身邊最久，明顯發覺小娘娘派人來說準備生辰禮物后, 萬歲爺心情好了很多。

    梁九功在心底，又將小娘娘位置再拔高。

    果然, 宮里是要翻天了。

    不單梁九功感受到皇上心情好了不少, 就是后妃都敏感感受到了。

    第一個給自家兒子說話的敏嬪章佳氏, 忐忐忑忑上前跪下請罪：“萬歲爺, 都是嬪妾沒教育好十三, 嬪妾有罪。”

    康熙看了一眼敏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并沒有罵人。

    而是點了上書房小太監回話：“說說，他們是怎么打起來的？

    那小太監就沒這么直面過萬歲爺，嚇得說話都不利索。

    可奇得是，這次萬歲爺還格外開恩，允許他慢慢說。

    小太監簡直以為自己做夢一般，后面見萬歲爺也沒有先前盛怒了，他也挑挑揀揀將事情說清楚了。

    本以為自己腦袋要掉了的小太監：“回萬歲爺的話，太子爺跟大阿哥因為給萬歲爺準備壽辰禮拌了口角，后來二人發展到了比試決定輸贏，勝出的一方決定不換壽辰禮，輸的一方退出另尋過禮物?！?/br>
    那小太監說著話，滿頭都是冷汗。

    畢竟不論萬歲爺，后妃娘娘，還是眾皇子阿哥，都遠遠不是他一個小太監能得罪得起的。

    只盼望他將事情說清楚后，還能回上書房當差。

    “后來呢？”惠妃一聽自己兒子陷入其中，急急忙忙就問話了。

    她說完才后悔，明知道皇上盛怒，她還敢提前接話。

    惠妃本以為自己要倒大霉，卻意外發現萬歲爺心情好了。

    惠妃：“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br>
    惠妃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沒發作，只是看她一眼，就讓小太監繼續說。

    小太監這下也怕皇上怪罪，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就道：“后來，太子爺和大阿哥比試了，不知怎的，阿哥們又說起了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字?！?/br>
    “再后來，十三阿哥幫四阿哥，十阿哥幫八阿哥，兩個大的阿哥倒是沒事，反倒最后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打了起來?！?/br>
    這里，十阿哥的生母是溫僖貴妃，基本上宮里除了太子外，就數十阿哥身份最高，算半個嫡子。

    四阿哥養母曾經是孝懿皇后，這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好些阿哥看不過去四阿哥，就太正常了。

    十三阿哥跟四阿哥走得近，幫自己四哥正常。

    十阿哥跟八阿哥走得近。

    最后就變成了各自幫各自的人，反而最小的兩個阿哥打起來l了。

    “你們說怎么處置？”

    一眾后妃戰戰兢兢，沒一個敢吭聲的。

    所有皇子阿哥中，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都有母妃求情，獨獨只有兩個倒霉蛋太子和四阿哥無人問津。

    太子是康熙親自撫養長大的，康熙偏心他無可厚非。

    而本來有生母的四阿哥，到最后居然成了最慘的一個倒霉蛋。

    康熙壓著一團火，幾乎是將所有皇子的母妃包括惠妃，德妃，溫僖貴妃，到后面的敏嬪都通通罵一通。

    最后他壓著火氣道：“上書房是皇子上學的地方，先生就是教導他們去打架的？孔孟之道就是教他們如此學會尊重師傅的？”

    溫僖貴妃帶著一地的后妃，都跪在下面請罪：“萬歲爺息怒，臣妾（嬪妾）有罪，這次過后，臣妾（嬪妾）私下一定好好教育。”

    本來一眾后妃都以為這次自己兒子完了。

    萬萬沒想到，最后皇上居然問她們：“惠妃，你是大阿哥生母，你說如何罰？”

    惠妃想起太子就心梗，但是她不敢跟皇上對著干，只好道：“臣妾聽皇上的，皇上說如何懲罰就如何懲罰。”

    康熙唔了一聲，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康熙又依次問了四阿哥生母德妃，八阿哥生母良嬪，十阿哥生母溫僖貴妃，十三阿哥生母敏嬪，如何處置自己兒子。

    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的母妃，幾乎都是跟惠妃一個答案。

    只有倒霉蛋四阿哥的生母德妃，聽到萬歲爺問如何懲罰時，德妃意見不同。

    德妃臉色明顯不好。

    她看了一眼乾清宮外跪著的眾位皇子，聲音放低道：“皇上，臣妾以為，太子爺和大阿哥都是成年阿哥，兄弟比試也是正常切磋也在理在法?！?/br>
    “小的都還不懂事，反倒是老四老八，在上書房還能讓兩個小的弟弟打起來，責無旁貸。”德妃聲音還挺溫柔的，任誰都不會覺得她徇私：“臣妾認為，應該重罰。”

    德妃聲音一出，整個乾清宮眾人都驚呆了。

    這里面四阿哥可是她親生兒子啊。

    有意見的是良嬪，她幾番欲言又止，擔心死了八阿哥，偏她在德妃手底下過活，生生壓下眼底眼淚不敢吭聲。

    康熙狐疑看了一眼德妃，并未聽她的，“行了，朕心里有數，皇子在上書房打架，斷沒有年紀小就能免受懲罰的?！?/br>
    “去將眾位皇子叫進來?！?/br>
    “喳?！?/br>
    梁九功出去時，都暗道這些阿哥們好運氣。

    他跟萬歲爺久，如何不知萬歲爺因為小娘娘這一備生辰禮，心情好著呢。

    他出去乾清門廣場，輕咳一聲，對眾位皇子阿哥道：“皇上宣眾位阿哥覲見?！?/br>
    太子都是半君了，這還頭一次被皇阿瑪發作這么狠，聽到梁九功聲音，心底沒底，問道：“梁公公，皇阿瑪心情好點了嗎？”

    就是暗中打探，等下如何行事的一個標桿。

    誰都不想惹怒皇阿瑪，這明顯是要倒大霉的節奏啊。

    梁九功可不敢得罪太子，笑呵呵道：“太子爺放心，萬歲爺只是例行教育眾位阿哥而已?！?/br>
    梁九功暗道，有了小娘娘這一打岔，少說懲罰至少得輕一倍。

    “孤……”

    太子本想說什么，見大哥一臉鄙視，大有笑他意思，心底忍住沒問了。

    四阿哥是比較聰明的，他起身時，還專門問了一句：“梁公公，剛剛是有人去找過皇阿瑪嗎？”

    梁九功笑得一臉和善：“四阿哥，你們只管進去，萬歲爺心底都有數的?！?/br>
    多的，他是一句都不會多說。

    *

    乾清宮里，康熙看著這些皇子，并沒有開口再罵了。

    他看著最大的老大和太子，聲音威嚴中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保清和保成，為爭一個名額，就能斗得頭破血流，早就忘記對方還是自己兄弟了?！?/br>
    康熙想也不想就道：“你們最大卻一點沒帶好頭，太不像話，當重罰。”

    “今兒，整個前朝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宮所有的積雪，都你兩去清掃?！笨滴跸肓讼?，還加了一句：“太監宮人，都不準給你們幫忙，另外，所有地方都要你們兄弟兩合作完成。”

    兩人要斗，反而要被迫合作完成。

    太子是半君，大阿哥是郡王，這可是相當于在整個前朝后宮都丟盡了臉面。

    還得和最討厭的兄弟合作，這個懲罰，可謂是打得太子和大阿哥都措手不及。

    這懲罰不難，但是不得不說，它傷面子啊。

    大阿哥擅長騎射，讓他一個人掃整個皇宮的積雪都沒有問題，偏偏讓他跟最討厭的太子一起合作打掃，簡直要命。

    當場大阿哥就不干了，完全一副莽夫行為：“皇阿瑪，兒臣一個人打掃整個皇宮積雪都沒問題，但是跟二弟一起，兒臣……”

    康熙數著串珠的手一頓：“你不愿？”

    皇阿瑪的眼神太有壓迫力了，大阿哥是真討厭太子，兄弟兩人斗得你死我活的，他想也不想就磕頭道：“皇阿瑪，兒臣請皇阿瑪加重一倍罰，兒臣……”

    話剛說完，大阿哥額頭就被墨碟砸了個滿頭：“朕還活著?！?/br>
    “太子是君，你是臣，你有什么不愿的?！笨滴醣緛硇那椴诲e的，硬生生被氣得想揍人，“先前懲罰照常，另外保清去祖宗太廟跪七天反省?！?/br>
    皇阿瑪發火，大阿哥即便再不甘心，依然只有領旨的份兒。

    惠妃是氣得牙齒疼，萬歲爺偏心偏到沒邊了，她當場磕頭求情：“皇上，太廟跪七天，是否太重了？”

    話剛說完，她就被萬歲爺狠狠瞪了一眼，惠妃再不敢吭聲。

    她是急啊，這七天一耽擱，必定影響保清手里的職務啊。

    偏偏萬歲爺最近威嚴越發盛大，真發怒了，就沒有一個敢上去觸霉頭的。

    “老四老八沒有拉住弟弟，罰跪三天祖宗太廟?！鳖D了頓，康熙又道：“至于老十、十三，公然在上書房打架，重罰，去祖宗跟前跪五天！”

    這懲罰一說，后頭幾個小阿哥真的驚呆了，難以置信他們就跪幾天祖宗太廟就行了？

    幾個小阿哥的母妃簡直是被這大餡餅砸得暈乎乎的。

    四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難以置信，后滿心歡喜地謝恩了：“兒臣謝皇阿瑪?！?/br>
    最后反而是四阿哥和八阿哥罰得最輕。

    兩人走出去時，都還有些不可思議，皇阿瑪這怎么忽然罰這么輕了？

    ———————————

    （v章：0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