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修仙,日更三千 第101節
誰知詩千改聽都不聽他說話,直接開局就報了官府,導致這一出戲非常的尷尬。他們只能在官府用別的說法搪塞過去。 正常來講,少年英杰不是最喜歡逞個人英雄的嗎?? “我……我不想回三芙戲院。阿母若見我成不了事,一定會加倍責罰我的。我的契書還在她那里,若悖逆了她的意思,我想不到我會有怎樣的結局。” 芙官按照“臺本”繼續往下說,可話到最后,已經帶上了真切的悲哀之意。 少年生得五官溫柔,長睫低垂,眸中微微聚起淚意,眼角泛紅,是一副足可令人心碎的情態。 蒙二娘認為,最容易騙人的謊言是在十句話里摻一句假,他這些話都是真的。 他們這種人,都有把柄在蒙二娘手里,比如他,就有一個jiejie是被蒙二娘“介紹”去給一個官員做妾。 哪怕他現在就身在官府,也覺得和身在三芙戲院沒有兩樣。除非蒙二娘和她頭上的官員一連串都倒下來,否則無人可以救他和jiejie。 芙官已經覺察出,詩千改和蒙二娘想的完全不同。 在蒙二娘看來,詩千改再怎么天才,也只有十七歲,她設計她是綽綽有余。就算詩千改直接打上三芙戲院,把事情鬧大,都在蒙二娘的預料之中,可她如此冷靜不動容,就超出其預計了。 她也根本不可能救他。 也許是傷病在身,他的思維都虛軟無力,竟然已經心灰意冷,說不出臺詞了。 誰知下一刻,詩千改忽然開口了。 她道:“你看過我的《二小姐》嗎?對林兔這個角色有什么想法?” 芙官:“……?” 啊?? 詩千改將一枚傷藥放到了芙官面前,笑道:“我有個辦法,能既讓你不被責打,又能在未來擺脫你養母,你要不要聽一聽?” 一個月時光飛逝,六月轉眼間就到來了。 六月十二,天氣即將入伏,金陵城好似蒸籠。但比天氣更熱的,是關于翡不琢的消息—— “三日后,翡不琢先生排的新戲《二世仙緣》即將上映!戲票一百五十文,先到先得,不可錯過!” 經過一個月的預熱,《二世仙緣》在金陵城不說人盡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偏生翡不琢一個月來都十分低調,對外只說忙于排戲,半點不透口風。眾人翹首期盼了二十多天,終于等來了日期! 所有人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那堪稱驚人的票價。 在大雅,尋常的戲票從三十文到八十文不等,一般不超過一百文,而配備了果品和雇役的小雅間才會賣出幾百的高價。 這雅音華光一張普通票就一百五十文,怎么不叫人詫異? “翡不琢當真不是在亂報價格嗎?這也太夸張了!” “可能是第一次排戲,不太懂吧?” “我相信先生自有她的道理,一百五十文,排出來的戲就一定能值得這個價!” “上面寫,收回成本后,十五天后會降價。” “若是要付出高價以便第一時間看到,也有幾分道理……畢竟嘗鮮嘛。” “第一個月一人只能買兩次,這就杜絕黃牛了,倒也不錯。” 眾人對票價議論紛紛,但不妨礙戲票在第一時間銷售一空。 而在熱潮之下,還有些其他的聲音。 “哎,我說,你聽過沒?雅音華光對街那個三芙戲院說自家戲院有一模一樣的戲……” “還有這事?先生不是說只此一家、絕無分號嗎?” “反正他們老板娘蒙二娘是這樣說的!我猜,是不是她與翡不琢有關系?” “我猜是真的,蒙二娘下了血本呢!說是把往年賺的錢都投進去了,就等著吃《二世仙緣》的紅利。” “翡不琢怎么會允許這件事?蒙二娘又是從哪得來的劇本子?偷來的?先生到現在都還沒發小說呢。” “不知道。唔,不過三芙戲院說要比雅音華光延后十天上,而且前一千張票免費,后面的票咬死三十文。” 聽眾聽到“一千張”,先是吸了口氣,而后便想:果真是下了血本!這是不攬到客不罷休啊。三芙戲院向來喜歡以低價攬客,但這么低的價格還是第一次。 隨即又忍不住覺得奇怪,難道這里頭真有翡不琢默許?兩邊分開賺錢? 怎么總覺得不靠譜呢,蒙二娘怕不是在忽悠人吧? 對一切的疑問,翡不琢不置可否,外界好奇極了她的態度。 …… 三日后。 沈瑜從收到確切消息之后就開始收拾包袱往家趕,都沒來得及在家住一晚就到了金陵。 “在這呢!”沈若伊拿著個竹碗裝著的冰果撈,站在人潮中招呼他,兄妹二人走進雅音華光。 小廣寒的靈石加得很足,一入戲院氣溫就涼爽起來。沈瑜松了松領子,二人沒搶到小包廂的票,只買到了普通票,走進去卻雙雙一愣,發現這里的椅子排布與一般戲院完全不同,是一排排、一個個挨著的,呈現坡形,全都面對著最前方的流光石幕布。 “這是為了更多人能看嗎?” “這樣一個包廂就能坐下七八十人了。” 兄妹二人悄悄交流了兩句,沿著甲乙丙丁標簽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沈若伊左右看了看,面露遺憾之色——她買的票是全天第一場,翡不琢先生若是也要看,那肯定也在今天這場。要是搶到了二樓小包間的票,說不定就能遇上了。 沈瑜坐下來后,便覺得這里的人也太多了。他習慣了在小包廂聽戲,一時間有些后悔,早知應該再等兩天…… 看著這完全陌生的布置,哪怕是忠實粉絲,這會兒心里也忍不住打了個問號:先生從沒接觸過戲劇,這新戲種能成嗎? 而且還是換了個背景的、發生在修界的新編故事,于是之前的那些《二小姐》戲劇也都做不得參考了。 這一個月來,書迷期待,但唱衰聲也不少,尤其是在三日前票價出來后——有三芙戲院的對比,反翡讀者批判聲更大了,嘲笑書迷是冤大頭。他們書迷都憋著股勁兒,認為先生一定能為自己和他們正名。 其實就算不成,沈瑜也不會減少對先生的喜愛,只是以后先生再推出新東西要稍稍降低一些期待值了…… 燈光暗下來,流光石投影在幕布上,戲劇正式開場了。 沈瑜定了定心神,心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吧! 在“雅音華光”的字樣閃過之后,開場第一個場景,便是無盡的白。 這是……一片雪原? 包廂四下頓時傳來低低的驚呼,沈氏兄妹也都睜大了眼睛。對于預期是看到一個戲臺的眾人來說,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視角從高拉到低,鵝毛大雪紛飛,穿過雪原,來到了一處洞xue中。 “什么!” “這是真的嗎?” “好像比一般的流光石更清晰,雅音華光改良過陣法?” 哪怕門前貼了“噤聲”的標牌,眾人也忍不住發出了議論聲。沈瑜心中無比震驚,這些是怎么錄進去的?難道先生在冬天的時候就開始排戲了嗎?不對,用靈力陣法也可以制造出這樣的幻象,所以這些都是假的? 他算是知道為何票價那么貴了——如果全是用陣法編織出的場景,花費當然甚巨! 整個包廂都回蕩著無比真實的呼呼風聲,那巖洞門口的冰棱都細致入微,反射著陽光。視角進入了洞xue內,在最里頭的草窩里,有一個少年正在安睡。 那少年穿著白衣,黑色的長發在頸邊松松地用一根草繩束起,發頂垂下兩只毛絨絨的兔耳。 沈瑜差點當場叫出來,只一個打眼,他就認出了這是林兔。 演戲劇的梨園客為了讓臺下人看清,往往濃妝艷抹。但這少年卻清水出芙蕖、天然去雕飾,連那兔耳都無比真實,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林兔睡得很沉,巨大的幕布中,他的睫毛、甚至臉頰上迎著光的細小的白色汗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與看到玄春闈流光石時所造成的沖擊完全不同,有遠景、有近景,每一個安排都恰到好處,而不是呆板地錄影,沈瑜仿佛真的看到書中人走進了現實里! 林兔似乎做了個不安穩的噩夢,皺眉輾轉反側,呼吸越來越急促。 畫面切換,閃過幾個零碎的場景,沈瑜看出這是他的夢境:有紅色帷幕后女人冷淡地說“我收你在身邊,的確是為了緬懷他”;有密室之內,林兔呆呆地望著畫像中與自己相像的少年……而最后則是入云之巔,林兔回頭看了眼華美冰冷的仙宮,毫無留戀地一躍而下。 夢中幾個場景基本就能交代清楚一個故事了,在墜崖之后,現實里的林兔猝然睜開了眼睛。 他一下子坐起身,仿佛還沒緩過來,茫然低首看著自己的手道:“我不是已經跳下鏡云巔死了么……?” 少年掐了掐自己的臉頰,一痛皺眉。他呆了呆,突然跳起來,看著巖洞外的風雪—— “我……重回到十七歲了?” 只是簡單的一個開頭,沈瑜便有目眩神迷之感。包廂里的其他人也不比他冷靜,皆是回不過神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先生所說的“流光戲”!他心跳加速,模糊地意識到——自己正在看的,是一個全新的、顛覆性的東西,從今天開始,“戲劇”將開啟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溫秋作為簡升白的小廝,平時是不差錢的。由著簡升白這層關系,他順利買到了票,來看一看這流光戲的新鮮。 先前他聽簡升白八卦說,這戲中途換了個梨園客來演,似乎就是這個演林兔的——真身叫芙官。 “夢境是前世?嗯……他被一個女人收入門中,然后悲劇收場?”溫秋沒有看過原小說《二小姐》,因為他對鴛鴦蝴蝶派不感冒。但這畫面安排簡單易懂,再結合宣傳名字里的“替身”、“重生”,他也能理解故事正在講什么。 畫面中,林兔短暫的驚愕之后便是欣喜,若能重活一次、挽回命運,誰不激動呢? 正此時,一個頂著羊角的少年妖物出場,告訴林兔水月鏡宮的收徒大比要開始了。 林兔一頓,從欣喜中回神道:“我不想參加了。” “咦?你先前不是很積極地想入仙宗的嗎,怎么現在又疲懶了。” 林兔低眉,有點悵然地笑道:“只是突然想開了一些事。” 他演得實在傳神,溫秋一時間竟錯覺這是流光石記錄的真實事件,而非梨園客假扮的戲劇。 一羊一兔邊走邊說話,視角也跟著他們變幻,走過雪松林,進了一個建筑之中。許多妖物進進出出,溫秋看出,這應當是個妖物勢力的聚集之地。 對話間他也得知,“水月鏡宮”是當世的第一大仙宗,每隔三年會在人界、凡間、妖界招收弟子。從人數比例上可以看出,這個世界里妖族雖比原小說里過得好,但仍舊比較受到歧視。 雪域就是妖界的一處地界。 “若是能拜入水月鏡宮,我只有一個愿望:見一見百里仙宗主。”雪羊向往地道,“咱們妖族能入仙宗,都是她的功勞呢!” 林兔聽人提起她,表情平靜,道:“仙宗主的確很厲害。” 但眼中并無波動,看起來已經全然放下了前塵舊事。 畫面中,幾天飛快而過,收徒大比將至。一行雪域的妖物向鏡宮出發,林兔雖不參加,但仍舊被雪域的妖王任命為了隨行者,干些后勤打雜的活計。 這一段行程并不枯燥,因為穿插了幾段路遇險境的打戲,其中還有九頁書幻境里的黑色樹妖,讓看過的人會心而笑。 而林兔作為后勤,卻因前世的基本功而屢屢出彩、令其他妖物詫異驚艷的安排也讓人很有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