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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作為貢品的蜜柑」那是什么意思,要供奉什么神明嗎?” 我循聲望去,發現偵探社又來了新的訪客,應當是來提出委托的,正與接待員交談。但因為聽到我的話所以那邊交談就暫停了。 “只是我們這里的內部玩笑而已。”接待員代替我進行了回答,“我們這些文員向很厲害的社員求助之后,習慣用蜜柑報答對方,然后就衍生出了「貢品」的說話?!?/br> “原來如此,貴社的日常風氣真好?!痹L客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豎了豎大拇指,又與接待員繼續交談起來。 我收回注意力,把久作暫時抱到空桌子上,讓他平躺著睡覺,并脫下外套蓋住孩童單薄的小身子以免著涼。 芥川則自己堅強地邁開雙腿走路,看到太宰之后就定住不動了,只是喃喃著:“太宰先生……” 有那么一瞬間,我很肯定自己看到太宰表現出了回避的意愿。 但下一瞬,太宰就抬腳向芥川大步走去,甚至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呀,芥川君看完醫生啦,我是來接你回去的哦?!?/br> 太宰如果打定主意要對誰溫柔體貼。哪怕他心里的想法其實完全相反,也能表現得完美無缺。 芥川很明顯就被太宰騙到了,渾身僵硬地立在原地,被太宰大力拍打了肩膀。 那是上司面對器重的部下才會做的動作。深究起來的話,其實只是一種職場中籠絡人心的表演。因為是零成本,所以受到許多高位者歡迎。 太宰很溫和地說道:“那么醫生是怎么說的?芥川君詳細點匯報一下吧?!?/br> 芥川反應了一下,才愣愣地回答:“太宰先生,咳咳,請您不必在意在下的健康狀況,在下會拼盡全力不使身體成為拖累,也絕不會因此對任何敵人心慈手軟。哪怕某日身受重傷倒地將死,在下也會拼上最后一口氣咬斷敵人的喉嚨?!?/br> 完完全全答非所問了。 “嘖……”太宰收回了親切地搭在芥川肩膀上的手。 那張孩子氣的清秀臉龐上笑意淡去,鳶色的雙眼中凝結出了寒冰,所有的溫柔都一掃而空,他說—— “太宰……”我毫不猶豫地截斷了太宰要說的話。 雖然不知道太宰打算說什么,但這一刻我不想他說出來。 “啊……”太宰看了我一眼,不知為何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用偵探社文員們無法聽清的音量說道:“我知道了啦。吶,芥川君,你就在心里好好對織田作首領感恩戴德吧。因為首領的意愿,我現在一定要開動腦筋想想怎么更溫柔的教育你,而不是對你一味簡單粗暴。” “太宰先生無需考慮在下的感受!在下不是脆弱的花朵,不需要您的溫柔,您就算對在下再粗暴一些也沒關系!” 和太宰注意降低了音量不同,芥川完全沒有去考慮被無關人員聽到的后果。他斬釘截鐵地大聲發言,甚至在室內產生了回音。 基本上來說,除了那些關著門的房間,偵探社里的大家都聽清楚了。 所有文員同時停下手中的工作,擺著震撼到有些呆傻的表情看向太宰與芥川,有人甚至把水杯都給碰灑了。那位陌生的訪客更是瞪大了眼睛,伸著脖子獻出了全部注意力。 大家內心一定都很震動吧,芥川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心追逐著得到認可的人非常少見,迸發而出的決心和意志是我也會感到驚詫的。 太宰:“……” 太宰的表情放空了。 我決定站出來打圓場:“芥川,要太宰溫柔對待你是我的意思,你接受就好了。” “在下可以承受的。” “不需要你承受?!?/br> “連與謝野醫生施加的恐怖刑罰,在下都咬著牙承受下來了。” “那個不是刑罰?!?/br> “在下被謝野醫生捆綁在刑床上,渾身抽搐著連續挺過了四次,連失去意識陷入昏迷都做不到,完全依靠著對太宰先生的思念才沒有越過界限去往彼岸。但如果是太宰先生對在下做的話,多少次都可以?!?/br> “能承受多少次這種問題,與是誰對你做沒有關系?!?/br> “只要太宰先生能認可在下,要對在下做什么都好。即便是最終去往彼岸在下也會展開笑顏?!?/br> “所以我才希望太宰溫柔對待你?!?/br> “太宰先生要怎么對待在下,都隨太宰先生高興。” “等一下,等一下,別再說下去了?!碧讚沃~頭,一臉虛弱地低聲制止。 “首領也就算了,但我真不記得我有教導部下這么說話,看來我的教育方式的確是出了大問題。我錯了,我會認真反思的?!?/br> 芥川驚愕地望著虛心承認錯誤的太宰。 太宰這個人幾乎從不認錯,因為他幾乎從不犯錯。 靠著遠超常人的聰明才智,太宰的每一次行動、每一次安排總是十分正確。 因此一旦太宰承認自己出了差錯,對于熟悉他的人來說就會分外震撼有力。 我也沒有想到太宰會在這個時候這么真心的認錯。 我本以為需要很漫長的時間讓太宰去一點一點明白,也做好了相應的心里準備。 現在太宰突然果斷認錯,我的心情是落空的。 而且我不知道原因。發生了什么事讓太宰心態這樣變化了?明明一切正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