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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鳖櫻軣o可無不可,但只要辛越提了,他就可。 連丘云子都能得顧衍如此寬待,辛揚卻只能苦哈哈地等在正院外頭喝風(fēng)。 春日午后,日頭盛,新草嬌花上的露水都蒸騰散去,被日頭照得屋里垂首,怏怏頹軟。 燦燦金光投射下來,辛揚捂著額頭躲在院落外的柳樹底下,踢著小石頭子,身旁站了個皮笑rou不笑的灰衣青年。 “我說,都在這喝了半日風(fēng)了,午飯都沒吃上一口,餓暈小爺,你給擔(dān)著?” 長亭雙手抱胸:“辛少爺,您就等著吧,主子不發(fā)話,我也不敢放您走。” 辛揚真是抬頭看了眼日頭,都從正頭頂往側(cè)偏了,真是不明白顧衍為何說了讓他走,卻又派人把他攔在院子外頭。 他手一撐,坐到欄桿上頭,聽身后泠泠水聲,整個人猶如被風(fēng)摧折的狗尾巴草。 這時,長亭抬眼看到主子從屋中踱出,立時站直了身,道:“侯爺。” 辛揚立即回頭。 顧衍站在屋外,招手讓他進來。 “說,怎么回事?” 顧衍坐在桌案后,隨手拿起桌上的十八子手串,緩緩撥弄著,凝眸問他。 辛揚一溜身,從辛越方才躺的榻上小幾拿了一碟糕點出來,邊咽邊說:“早上不都說了,你忘了?忘了小爺再同你講一遍,昨夜……” “從頭說起,”顧衍打斷他,“之前同他有何交集?” 辛揚手中動作停了一會,心頭踏噠踏噠,一茬茬的畫面往前撥,終于定在半月前。 他收到的任務(wù)便是持金鏟挖金礦,本想著是一項體面又清省的差事,他也算是熟手了。他去年把江寧去年一整年的虧空盤得清清楚楚,還順帶著扒出了他們往年手腳更不干凈的事兒,這些世家見了他猶如不孝子見了虎面爹。 可這回下江寧,他身上的官衣剝了,罩了一層影服,由明轉(zhuǎn)暗,一邊躲著楊珂錦那撥人,別同他們撞上,還要分出一撥人盯著同楊珂錦有來往的世家,一邊還要繼續(xù)查探盤點世家們往年的虧空數(shù)目,端的是瑣碎又磨人。 這才反應(yīng)過來顧衍壓根就是把他誆來江寧做苦力的,什么金山銀山,都堆砌在書山算盤海中,光盤點都不知得盤點到何年何月,等到能下金鏟的那日,辛小爺不定都七老八十了。 不過在清點崔家往年賬目時,他偶然一次潛入崔家家主的書房,卻發(fā)現(xiàn)崔明廣鬼鬼祟祟地請了一個人進書房密談,來人的聲音懶洋洋,仿佛是個高位者對于手下人的語氣,而崔明廣竟也小心奉承著對方。 辛揚一下子就激動了,就像是戲臺子上,最要緊的場面中,關(guān)鍵人物出場時大多有一兩盞琉璃燈的彩光從上打下。 此時此刻,辛小爺竟然也覺得頭頂像是灑下三兩束耀眼的光束,他曉得此刻要緊,說不定就撞破什么驚天密聞,所以就算是滾到灰撲撲的榻下偷聽,也不算不光彩。 但那兩人竟徑直從他眼前走過,接著一陣哐當(dāng)哐當(dāng)響,像是什么機括運轉(zhuǎn)的聲音,接著就消失了。 ……消失了。 從這屋里消失了!? 辛揚灰溜溜地爬出來,暗自記了一番整個書房的布置,飛身跑了。 再回想起來,辛揚只看到那人靴面上的風(fēng)火紋路,還有半截淺藍的衣角,后來他將此事告訴溫靈均,溫靈均正打著算盤,聞言算盤珠子被重重一撥,片刻后道:“是陸公子,陸相……” 自那次之后,他著意找尋這位陸家新家主、渭國新國相的蹤跡,也給他摸到過幾回,只是都沒抓著什么奇怪的行跡,對方仿佛只當(dāng)自己是一個貴家公子,聽聽?wèi)?,逛逛書局,喝喝酒,買點精巧的小玩意兒。 但他看似什么都沒做,辛揚的差事卻越來越受阻。 先是崔明廣那老家伙突然變得滑不溜手,書房里的賬目都開始真假摻半,后又是崔家、周家,乃至其他世家的生意都開始突然地清算、整合,不知要做什么。 他覺得這事不太妙,就算是沒半點直接證據(jù),但他心里就是有個聲音在嚷,就是這陸于淵搞的鬼!辛小爺腦子一熱,小爺不好你也別想好,他曾暗搓搓給這陸相使過幾次絆子,飆過幾次刀子,致使這本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更是難尋。 接著顧衍他們也已抵達江寧,他跟梢崔明廣時,在天水樓上被陸于淵暗算,之后便是昨夜了。 辛揚就著一碟糕點,肚子填了個半飽,話也交代完了,正提著茶壺斟茶喝。 顧衍聽完起身,凝目望碧天如洗,風(fēng)蕩云疏,忽地轉(zhuǎn)頭看向臥房方向,側(cè)頭的時候眉峰提起,心中一步棋悄然落子。 第130章 、詭異的動情 夜色深重,三更之時,梆子剛打過一聲,驚起渚中棲息的雀鳥,撲撲振翅而去。 幽靜湖中,兩葉扁舟分波劃水,月影隨波輕蕩,風(fēng)移影動,青燈搖浪。 不多時,扁舟穿過兩重石橋,駛?cè)胍黄_了大片流霜花的靜湖。 顧衍屈指做了個手勢,白七撐篙,帶辛揚往一邊避開。 身后是立滿灰色人影的石橋,手中弓箭晃晃,肅殺凜冽。 眼前是藍衣閑釣,悠然躺在小篷船上等魚上鉤的陸相爺。 不多時,顧衍腳下扁舟往前分過兩重清波,將將停在一片流霜花前。 一葉抵群花,猶如尖匕對寒玉。 陸于淵淺笑晏晏,單手支頭:“顧侯爺今日大駕,也是來賞我這一池流霜伴月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