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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嘴怎這么毒? 辛越幽怨地看她。 江嘉年無視她幽怨的眼神,又一嘆:“唉,那會都說你嫁得好,可我卻擔心,你嫁得太好,也太險。” “你既回來了,做的那些混賬事想來你爹娘已教訓過你,”江嘉年再想起她寧可獨個在外扛著,也不肯聯絡任何一個親人好友的事,眼神淬了刀狠狠剜她一眼,“我只告訴你,這事在我這可沒完,你若不好好養(yǎng)著身子,且看我怎么收拾你!” 辛越從小被江嘉年壓一頭,視她如長姐,此時自然更是諾諾:“知道了。” 江嘉年轉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在她身上打了數個來回,眉頭攏起,滿面憂愁的樣子。 辛越剛有些犯人蒙赦的僥幸,便又嘆了聲女子心緒果真瞬息萬變,苦著臉豁出去了,說:“我都老實交代了,你怎還愁得這樣,如今我身子骨雖不大結實,經不得你像從前那樣收拾了,但你打我一打也還是受得住的。” “你如今……”江嘉年提著眉梢將她覷了一眼,頗有些瞧不起,“還是算了吧,再給你打散架了我也湊不回去。我只問你,當真打心眼里原諒顧衍了?不管怎么說,一劍當胸……你再是皮實,也還是個半大的女孩子……” 辛越一愣,呆怔著伸手去接江嘉年面上滑落的淚。 溫熱的碎玉打在她手上,辛越驀然驚覺,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就連她也沒問過自己。 此時此刻,花廳門外,閑庭闊步的玄衣身影倏然頓住,單手屈指舉起,離那門框只有一寸距離,卻遲遲沒敲下去。 長亭悄悄后退十步將探頭探腦的黃燈拎出去,清場。 顧衍轉而將雙手負在身后,靜靜站在門外,思緒不受控制地亂飄,里頭的人遲遲沒有回答,她在猶豫?還是在搖頭? 里頭越是無聲息,他氣息越是紊亂,胸口激蕩著一片激烈情緒,連門框都不敢直視,只垂頭看地上青磚,背在身后的指尖交纏,扯得厲害。 從云城帶她回京時,在帳子里,她說的也是“沒有喜歡你,沒有原諒你”。 彼時他滿心只要她回到他身邊,便是不喜歡,不原諒,也要將她留下,那如今呢?他的姑娘愛他,又愿意原諒他嗎?愛和原諒,從來都是兩件事情。 辛越捏著手指頭,面上并無糾結異色,倒像是恍惚回憶往昔的模樣,片刻后淺淺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 “不原諒。” 門口的身影頓時如石頭般僵硬,眼看就要道道開裂,碎上一地。 里頭聲音傳出來,清靈的聲音和著細風,在半空輾轉數道,才歪歪斜斜一個字一個字扎進他耳里,“要讓他記一輩子。” 顧衍遽然抬頭,周身氣血騰起,滿腔又熱又酸,猛一緊拳,對!我的好阿越,不原諒,讓我用一輩子還。 顧侯爺在自家花廳門口聽了一句墻角,便轉身抬腳離開了,來去皆如一陣風,攜著濛濛水汽而來,踏著七彩飛虹而去。 花廳里頭的人還在細細交談。 江嘉年拍拍她的手背,半是服氣半是怨惱:“我原瞧不起顧衍,他鐵血手腕雄掌天下,卻連你都護不住,但這三年,我瞧他也過得不像個人,我既是恨他,又不得不承認,沒有人能做到他那個地步。” “說一千道一萬,他若是沒有把你找回來,再多的狼狽頹苦都是虛的,但他將你找回來了,這份情意才落到了實處。” 辛越同她一起感慨:“老天爺待我狠了點,卻也沒捉弄我的姻緣。” 江嘉年瞧她半晌,轉頭想起另一樁麻煩事,她附到辛越耳旁問:“像那個黑衣守衛(wèi)一樣的人,還有沒有?” 辛越一愣,點點頭,又連忙小聲道:“十七是專護著我的,算是在明面上的,暗里不知多少呢,怎么了?” 江嘉年話噎在喉嚨口,壓低聲音:“你在渭國待了多久?” 原是這事,辛越輕咳兩聲,說得同做賊似的,壓得她嗓子都啞了,隨即落落大方點頭道:“一年余。” 江嘉年瞇著眼看她:“你也知道,兩江同渭國只隔了個三水十八彎,商貿往來極是緊密。我也是聽說,傳說陸國相家的小公子有一紅粉知己在渭都臨堯城。” 辛越點頭:“這我知道。” 喻霜嘛,極討喜極厲害的姑娘,都傳她是陸公子的紅粉知己,陸公子護著她把持臨堯城的絲綢生意,但陸于淵只給她行了幾次方便,換了幾味藥回來煉藥丸,實則整個生意都是她一個人撐起來的。 辛越在臨堯城待了一年,同喻霜也處得很好,她還替喻霜抱不平,姑娘家如今自食其力地做點什么事,都容易被冠上個靠男人,靠家族,靠關系的說法,重點是喻霜很該趁機訛陸于淵一筆,賠償一下她隨風而逝的清譽。 江嘉年斜看著她:“傳說他為這女子頂撞國相,將人放在宅子里藏著護著。” “這么寶貝?”辛越冥思苦想,喻霜天南海北地跑,怎么也不是個需要藏著護著的,關在宅子里的…… 辛越頭頂一道霹靂打過。 江嘉年添上一把火:“傳說這女子身患頑疾,他為了這女子搜羅天下奇藥。” 哐嘡一聲響,辛越的茶杯落在地毯上。 江嘉年從桌上的烏漆茶盤中又翻過一個杯子給她倒了杯茶,眼光莫名:“我原以為是個國色天香的奇女子,誰成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