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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辛越忽又想起綁烏靈那日,從她口中掏出來的話,紅佩臨死前說,陸于淵豁了半條命,換她的命……是什么意思? 出神間。 恍然不覺那道蔚藍身影走到了她面前,陸于淵晃晃手,“看傻了?” 辛越脫口而出:“什么叫,你豁了半條命,換我的命?” 陸于淵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懶散不羈的笑模樣,“誰同你說的?” “烏靈,她說……紅佩死前說的。” 他嗤諷一聲,“那妖女的話你也信?怎么不見你平時多聽聽我的話?” 辛越反嗆:“怎么不見你反思反思,為何說出口的話比妖女的還不可信?” 他卻突然一笑:“我認真的時候,你又不信。” 辛越哼一聲,點到即止。 兩人這五日來口齒交鋒不計其數,窄小的馬車里常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殺意橫飛,她被逼急了便會吐出一句兩句真正傷人的話,陸于淵卻只變了一次臉,之后便總是掛著那副神思懶散的笑模樣同她打太極。 辛越將他撂下,轉身沿著青靄離開的方向走過去,心里掛著那兩句話,什么叫豁出半條命?陸于淵看著也沒比旁人少什么,也不像個孱弱早夭的樣子,倒是一張嘴能把人氣走半條命。 什么叫她也會后悔?青靄為人謙和溫敏,從不扯謊,這樣說的依據是什么? 然而她找了半日,青靄要么躲在自己的艙室里,要么就是微笑不語,拿他沒有半分辦法。 入夜時,辛越站在船頭思忖。 云中漏出幾顆疏朗的星辰,江面黑沉得仿若一張深淵巨口,他們這條船徐徐往那張巨口里行駛,每過一刻,辛越心里頭那捧小小的燭光似的希望就弱一分。 忽然身上一重,眼前罩下一片黑暗,她拉開大氅的兜帽,不動聲色道:“南邊的風都似云,哪有那么冷。” 陸于淵一手斜靠在船邊,看著她說:“再吹下去,你晚上又要喝糖水了。” “……”辛越瞪他一眼,忽然勾起狡黠的笑,“果然是到了南邊?” 這幾日無論她如何問,陸于淵就是不說他們已經到了哪里,即將去往哪里,她只是有個模糊的猜測,今夜倒是讓她套出來了。 誰料陸于淵并沒有被戳破的神色波動,仍是笑道:“快到我的地盤了,你還不快哭一哭?” “……是該哭了,我醞釀一會再哭。” “別醞釀太久,否則沒機會了。” 她一愣,“什么意思?” 陸于淵只挑了下眉頭,轉身往船艙里走去。 第86章 、夫妻雙雙把江跳 半夜里船底板咚咚咚震起來的時候,辛越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一陣亂響,簡直像是以底板為鼓面,無數鼓槌不要命地擊打在上頭。 她聞聲幾乎是瞬間驚醒,立即彈坐起來,那咚咚聲頃刻消散,快得像是她的幻覺。 幸而是和衣而睡,她快速翻身下床,舉著燈盞打開門,空氣中飄蕩著濃烈的酒味。 辛越皺了眉頭左右一看,過道里半個人都不見,只盡頭處有熾盛的火光,心頭一驚,莫不是起火了吧,可怎的沒有半絲煙味? 她輕手輕腳穿過過道,往甲板走去。 站在艙首與甲板的交界處,辛越被前方寬闊的江面上橫的一條火龍晃了眼,不由拿手擋了一下。 再凝神去看時,只見得江水湯湯,暮靄冥冥,火光照徹半邊天。 在一片通明之中,辛越看到百丈遠的地方,正中飄著一條二層大船,兩旁橫了一排小船,船上火把密集有序,牢牢占據江面,強橫地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多日來的恐懼、擔憂、著急、思念在看到船頭立著的黑色身影時,交雜在一處,給她心里那捧微弱的亮光澆了一勺油似的,噼里啪啦地壯大了不少。 這五日,真過得像五年! 她高高抬起手,顧衍亦抬起手中銀弓,遙相呼應。 這一刻,江游萬潮生,彎弓如弦月,晃得她眼中熱淚滿盈。 辛越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卻忽地被身后多出來的一只手猛一拖拽,攔腰拉進了黑暗的首艙。 一時間懊惱不已,她竟忘了如今還是在一條賊船上。 艙門砰地關上,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陸于淵撈著她的腰,將她抵在門板上。 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脖頸處,辛越大喜又大驚,渾身發涼,手腳并用地猛烈掙扎。 陸于淵將她的手反扣在頭頂,單腿制住她的雙腳,鎖骨處立即傳來濕熱的刺痛,辛越悶哼一聲,那道濕熱隨即離開她的脖頸。 黑暗中,辛越只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急促又紛亂,心口起伏難定,酒味卻不是從他身上散出來的,莫不是,中了下九流的藥? “覺得我瘋了?我有病?我該死?我中毒了?” 嘶啞戲謔的聲音響在頭頂。 “我寧可你是瘋了。”辛越冷道。 一聲輕笑,半室冷幽。 陸于淵松開手,嚓地在手中亮起一支火折子,道:“辛越,聽好,一會不要怕,開了門你就往船頭走。” 辛越:“我自是要走的。” “也是,等這一刻你等了五日了。”話音一落,身后艙門復又打開,辛越飛快往外躥去。 意外地竟然沒有遇到攔阻,辛越跑出了十來步,見那艘二層大船已往前獨行到江中,心下微定,又略感奇怪,不由頓住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