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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云水遙在線閱讀 - 第127頁

第127頁

    “不聽小爺自己說……”

    他抱著最后一個酒壇子趴在桌上,伴著酒香陷入回憶。

    *

    催雨林,一抹斜陽西下,數點寒鴉爭爭。

    少女翻身坐在未名亭欄桿上,

    他道:“橫豎京中也無甚才俊勇士敢娶你,你何不嫁了便是了,也了卻了二叔的一番心事。”

    “……”少女面帶迷茫,“我知曉我總得嫁人,可,可我才及笄,我想多陪陪爹爹娘親,不想那么早便嫁人,嫁人了會不會就被鎖在深宅后院,抬首只有四四方方的天?”

    他沉思好一會,“你難得思慮得這般周全,雖然我也沒甚經驗可傳授你的,但那人既向你提了親,想必定不是瞧上你的樣貌,對你的性子多少知曉罷,總不至于將你鎖在屋里不讓你出門。”

    “難說。”少女更是躊躇。

    “那你且說,你對他是個甚想法?他同你提親的時候,你不會光剩了個害怕罷?”

    少女挺起胸膛,提高聲線,“誰說的,我……現在想想挺歡喜的,對他這人,我倒是不排斥,我就是害怕成親這件事兒,還有,他突然問我可愿意嫁他,我嚇得只管拒絕了,他不會被我嚇跑了罷……”

    他奇怪道:“要我說,你這番拒絕倒顯了點情場高手的路數,若他真就此退縮了,那這人就是個孬的,不嫁也罷。若他仍鍥而不舍,也算有幾分誠意,咱再考量考量。話說這人到底是誰,可有我翩翩瀟灑?”

    “無,兇得很。”

    “……可有我小意體貼?”

    “無,他還曾威脅嚇唬我。”

    “……可有我武藝高強?”

    “他一只手可以捏死你。”

    “誰啊這是!”

    第二日小廝傳話,聽說定國侯顧衍上了辛尚書家提親,他哐當一聲就從床上栽倒下來。

    *

    辛揚東倒西歪,說得亂七八糟。

    辛越一手托腮聽著,仿佛不知道故事里的人就是自己,已然醉到無我狀態了,迷蒙間見顧衍探過身子來,捏了捏她的手指頭,“嗯?歡喜?”

    辛越只顧著嘿嘿地笑,忽地耳邊又傳來幾句嘟囔。

    “沒良心的小東西,沒人性的狗jian臣……”

    辛越聽到這話卻立刻被激得彈起身子,舌頭都捋不直了也要同辛揚辯個一二:“誰、誰是jian臣,不許你說顧衍!顧衍是,是梟雄,是要受萬世,萬世景仰的人……”

    哐當一聲,辛揚將酒壇推在地上,裂出一地酒香,他醺醺然滿眼通紅,顯見的是不服氣:“他護得了家國……可他娘的護不住自己的女人……”

    辛越還待反口,即便是醉了,她仍憑著本心想維護顧衍。

    卻不成想阻力自身后而來,一只大手環在她的小腹,將她往后一撈,準準地栽進一個寬厚的胸膛,顧衍摸摸她的臉,聲音極是輕緩,比桌上潺潺細流還要柔和,他說的是:“天黑了,我們回家。”

    回家,這個詞對辛越來說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可她一頭埋進他懷里,借著他胸膛的暖意撒嬌,“就算是辛揚,也不可以說你。”

    “他沒說錯。”

    “他錯了!”辛越鉆出來反駁。

    頭頂的男人嘆了口氣,輕聲哄她:“我錯了,我們回家。”

    辛越被他錯我錯繞得團團暈,聲音軟綿綿,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伽南香,尾音拉得老長:“好……”

    溫靈均一路送二人到溫府門口,目送客人上了馬車,才雙目渙散地踉蹌地往回走,便是醉得厲害,亦是青山欲頹,白玉生波。

    搖搖晃晃靠在欄桿邊緩神,徐徐地吐出一口氣,“人都走了,出來吧。”

    重重夜色中,漫天大雪卷著半邊藍袍出現在幾叢青竹后頭。

    他靠坐在欄桿上,滿襟酒氣,抬起頭看著那道墨藍越走越近,嘆了口氣,“你這般大費周章,除了把自個折進去,能落著個什么?”

    “落個我樂意。”陸于淵撐著欄桿翻上來,坐在他邊上,斜靠著廊柱,一腳屈起,一腳懶懶散散地垂著晃蕩。

    溫靈均心里復雜,“我以為你蟄伏多年,為的是天下。”

    “以前,爭權奪利有意思,扮豬吃虎有意思,游山玩水有意思,現在沒了她,什么都沒意思。”陸于淵語調輕松。

    溫靈均直言,“你沒有勝算。”

    “有意思,你在勸我?”

    他眉目冷淡,不信陸于淵沒有懂自己的意思,繼續說,“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辛姑娘的情,系在誰身上。”

    陸于淵掃他一眼,隨即輕笑,“我看得出來,我從前就是太在乎她心里沒有我這件事,我總想著慢慢來,慢慢來她總有一日會為我動一動情根。”

    他頓了頓,似在回憶什么可笑又可嘆的事情,“可我當了三年君子,我的姑娘沒了,你說,君子這玩意,到底有什么可取?”

    “咔”的一聲,欄桿被捏得裂了半角,陸于淵面無表情地捻去手中木屑,融入風雪中。

    “我是陸于淵,本該棲在陸上,卻沉于深淵。你以為我救了她,殊不知是她救了我,她將我自深淵拉出來,既見了光,我憑什么不能將它抓在手上。”

    “是個人,都該有逐光的機會,只不過,那成了我的本能。”

    溫靈均垂首,“我原以為從前的你已然夠瘋,沒成想十年不見,你能更瘋,昨日我去信問你,為何顧夫人身上有天蟬血的味道,你竟能夜半就找上門來,讓我以設宴的名義把藥混在她的菜食中讓她服下,確然是小人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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