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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距離實在不妙,她連連搖頭,心道顧衍這廝再不來,就不是不讓他進房門的問題了,那就是要收拾行囊回娘家的問題了。 她好說歹說,講道理,說情懷,遇上這二世祖就同全倒進了個無底深坑似的,半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就差沒有動手了。 動手?她心頭一動,隨即放棄,那不是拿雞蛋磕石頭嗎? 總說人到觸底必反彈,情緒已然觸底的辛越心中越想越憤懣,使出姥姥勁用力掙扎了幾下,卻不料動作太大,胸前的交領松開,露出了她細膩光潔的脖頸,也露出了鎖骨上的一點刺目的咬痕。 亮堂堂的日光照進來,灌入的冷風吹起她的鬢發,那咬痕,紅得明晃晃,綿延而下,隱沒在衣衫里。 二人同時一愣,陸于淵的眼神瞬間變了,陰鷙戾色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用力一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低頭,重重地咬上了她的唇。 劇變突生。 辛越大駭,震驚過后,劇烈地掙扎起來,整個身子拼命往后縮。 不料她越掙扎,陸于淵便越發攻城掠地。 顧衍身上的氣息是清冷幽寧的伽南香。 陸于淵的氣息間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行止間卻全無普度眾生的菩薩心腸,專逮著她前幾日咬破的唇角啃。 細細的血絲漫延開來。 辛越嚇得嗚咽,渾身發顫,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咸澀苦口。 陸于淵終于放開了她。 照理說這個吻其實很短,短到她沒能想到一個最能讓他羞愧欲死的應對之法,教他知道女子不能隨意輕薄。 她只是,很沒用地,倉皇間作出了些本能的抗拒反應罷了。手腕一松,她拔腿往外跑。 三重朱門外,一角玄衣身影也正往這里奔襲,又快又急,速度是她的好幾倍。 她很快就明白過來,陸于淵不但離經叛道,禮數規矩怕是全被狗吃了。 當著顧衍的面啃了她的嘴角,好一出離間計,殊不知她正同顧衍翻臉,離不離,間不間的是真無所謂。 陸于淵站在原地,低著頭冷笑,用拇指拭去唇邊稀薄的血液,放到口中,似在自言自語:“辛越,你跑不了了?!?/br> 辛越提著裙角,在冷風中越跑越快,跑過了第一重宮門,玄衣身影已經掠到她身前停下。 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側身避開,腳下不停,第二重門,第三重門。 身后有刀劍相擊的脆響傳來。 打吧,打吧,姑奶奶管不起了。 辛越一路跑到了宮道上,漸漸失去力氣,腳步緩緩地停下,手撐在青灰石壁上。 委屈漫上心口,悶得生疼,眼淚一下子又崩不住滾滾而出。 真沒用,真沒用! 為什么沒有扇他一巴掌! 身后很快有腳步聲追上,伽南香氣自后將她團團籠住。 顧衍解開身上的大氅罩在她身上,一言不發地伸手攬著她的身。 辛越哭得氣喘吁吁,眼角鼻尖通紅,雪白的面龐上滿是淚痕,磕磕巴巴地撿著要緊事說:“紅豆還在慈寧宮,把她,把她帶出來。” 老倪落了他幾步趕來,此時聽到忙道:“屬下去,一定把小丫頭帶回來,夫人放心。” 老倪抬步遠去。 辛越撂下他的大氅,跌跌撞撞、淚眼迷蒙往前走。 身后一聲嘆息,顧衍彎腰撿起大氅,抖落上頭沾上的雪沫冰碴,快步上前將單薄的身子牢牢裹住,言辭間有些嚴厲,“別鬧了!” 辛越小時候是整條街上最不愛哭鬧的孩子,嘉年家里規矩重,常為了塑出一身高雅氣派學各式各樣的東西,饒是她那般乖巧聽話的性子都會被嬤嬤舉著戒尺打得淚眼漣漣。 辛揚亦是時常被一根鞭子追著跑,嚎啕著上她家門來避禍也不是頭一回。 只有她,皮最厚,學不好規矩挨嬤嬤訓了,手上腫得老高時不哭,第二日還能笑嘻嘻地往嬤嬤跟前湊。 學武時摔得一身瘀,也是往娘親懷里一栽,磨著娘親撒會嬌,第二日依舊雄赳赳地舉著小木劍去了。 小時候能屈能伸,不過是沒受真正的委屈罷了。 如今眼淚多得,珠玉一樣一串一串地劃過臉頰,梗著一股氣往前走。 伽南香又裹襲來,她頓住了腳步,眼淚模糊了雙眸教她看不清顧衍的神色,只聽得三個冰冷的“別鬧了”。 她想大喝一聲,誰鬧了!長了口卻只有哽咽哭腔,“誰鬧了”氤在口中,變得一點氣勢也無。 顧衍用大氅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一把打橫抱起,“我是說,不許糟踐身子。” 他昨日被急召入宮,山東雪災、南地軍情,各類折子在他的案桌上堆成了山。 熬了個大夜,一早又被小皇帝一道急令召到了御書房,到了小皇帝卻支支吾吾,什么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無奈之下便以公務繁忙為由先行告退,卻被小皇帝可憐兮兮地扯著袖子,說他不想納西南王的女兒為妃,原因便是她會使鞭子,怕她粗魯莽撞抽壞了自己的一室書畫。 顧衍當時便覺有異,小皇帝再荒唐,有一點卻是好的,他知道什么樣的事找什么人,往常他從不拿這種微末小事來煩擾自己,當下撂下一句“那皇上便不讓她進御書房”,便轉身離開了。 不料剛一出御書房就撞見了急急來報的長亭,這才知辛越去了慈寧宮,當下他的心頭就重重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