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是什么天命之子吧——這樣的想法在遇到更為天才，準確來說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境界的塞拉時悄悄破滅了。

    如果說他原本只是和尼諾較量較量，在遇到塞拉時，兩個人都完全被打懵了。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女孩子瘦弱、蒼白，似乎風一吹就能倒下，偏偏解題時行云流水，把他們殺得丟盔棄甲。

    和不服輸的尼諾不同，在這天壑般的差距面前，馬丁膽怯了。

    他想起幼時在球場上遇到的成年運動員，他拼盡全力，對方卻像貓捉老鼠一般輕描淡寫。

    不可能贏的，他放下了紙筆鍵盤，回到競技體育中，至少在這里，他有輸有贏。

    直到有一天他在球場旁看到了那個令他心肌絞痛的淡金色身影，一顆不長眼的足球正直直地往她的頭飛去——

    在反應過來之前，馬丁發現自己已經跑了起來，他要快一點、更快一點！

    足球砸到了他的腦門，沉悶地一聲讓他胸悶氣短，眼冒金星，余光里那個從不多看一眼的人停留了。

    太好了，他心想，這顆大腦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他堅信塞拉的大腦是全人類的寶藏。

    “你是傻子嗎？”這是塞拉對馬丁——這個在物理競賽、數學競賽里已經遇到過的對手說的第一句話。

    她真心實意地疑惑著，“按照那顆球的運行軌跡和我的移動速度，它只會撞到灌木叢中。”

    醒過來的馬丁似乎能從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你連這個都算不出來嗎？”這樣的話。

    他知道——他只是腳比腦子先動！馬丁識趣地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他懷疑這只會讓對方進一步坐實自己是個傻瓜的結論。

    那雙領獎臺上翠綠的眼睛此刻直直地看著自己，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腦袋一片空白中，嘴巴動了起來：“我，我想我不是傻瓜……”

    他思路逐漸清晰，“我曾經在全國物理競賽中獲得第三名，進入過歐洲數學競賽的決賽……”他像是相親報身家一樣陳述著——

    “所以……”他覺得被橄欖球隊的拉壯丁時都沒這么緊張，“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帶我參加那個知識競賽？”

    少女似乎被小小地嚇到，臉上露出了馬丁見過的第一個表情——瞳孔略微睜大，唇瓣輕啟。

    是驚訝吧？她要拒絕自己嗎，她是不是覺得這個傻大個自不量力？馬丁度秒如年。

    然后他聽到——“好啊。”少女恢復了沒有表情的臉蛋，她拿出終端打了個電話，“哥哥，小組里再加一個人。”

    “你叫什么？”

    “馬丁……”他恍如隔世，喃喃回答。

    他知道的，一周前他就看到這次的知識競賽要求三到五人組隊，塞拉一向單打獨斗，只和她的雙胞胎哥哥組隊過。而在這所學校里，能勉強跟上她思路的只剩一人。

    那就是自己。

    報名表交上，一切塵埃落定之時馬丁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但想到自己即將與什么人一起合作，他就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比第一次站上領獎臺時還快。

    他發誓，哪怕自己真的被撞成傻子，也不會讓任何球類再靠近塞拉！

    但是他要把那顆足球裝進櫥窗里保藏起來！那可是讓他和塞拉結識的幸運之球！

    得知塞拉被御柱塔名下實驗室看中，被留下做研究院，馬丁頓時有些食不知味起來，“挺好的……”他說，“塞拉你肯定能更好地發揮你的才能。”

    這樣，她的大腦才不算埋沒，和他們一起在競賽里小打小鬧實在是浪費。

    沉默了一會，馬丁揀起散落的海膽，“那塞拉還去大學嗎？我是說，之前不是有個劍橋的教授非常希望她去那里深造。”

    準確來說是死纏爛打要塞拉去給他幫忙。

    “暫時不……”塞拉挑了一個不那么生的炙烤大蝦，“學歷不是很重要，研究要緊。”對她這種人來說。

    斯帕納幫她要了一碗茶泡飯，“你在霓虹要記得少吃生冷……”

    他告誡，“否則又要犯胃病。”

    “我會好好看著塞拉的。”愛蓮娜微笑著，點了點塞拉的頭。

    “那就麻煩愛蓮娜老師了。”

    是的，這樣很好，馬丁擠出一個如常的笑容，塞拉的才能得以使用，身體也有人幫忙照顧，一切都很好，“那今天不也是塞拉的餞別宴了嗎！”

    他舉杯，“再來一杯——”

    在愛蓮娜老師和善的眼神下，他小聲說，“再來一杯熱茶。”

    他只是……有一點失落而已，畢竟以后沒有標準答案給他對了啊。

    在走上離開霓虹的飛機時，馬丁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

    那個白頭發的美國人不會留在這里，他同樣拿到了MIT的入場券，要在開學之前趕回美國。

    “沒事，尼諾，等回到歐洲，你不是還能和塞拉見面嗎？那個美國人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在候機廳，有人在安慰頗有些失魂落魄的尼諾，“沒準只是他大膽了一些，畢竟誰能想到約塞拉出去會被同意呢？”

    見尼諾還是悶悶，他撓頭，“再說，你肯定比那些美國人要聰明啊，你可是……第三名，當然，那個霓虹的家伙塞拉肯定不會喜歡的。”他注意到自己觸了霉頭，趕緊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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