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法律并不會判他們死刑, 即使他們應該償命，我也知道我同樣不用為這些人渣償命，因為我還小。”她像是真的在思考一般, “現在告訴你們也沒關系, 他們犯的罪本就應該公之于眾，讓世人都看看他們的丑惡嘴臉，反正，人都已經死了，不該有個好名聲。”

    接下來，蘇顏他們聽到了一個不怎么特殊卻又丑惡至極的經歷。

    成年老師引誘女學生然后拍下視頻，威脅她們繼續服務于其他人。

    “周妍是我學姐, 就住在我家旁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挺好，她比我大一歲，本來現在是上高二了。”她麻木的道，

    “那陣子, 我發現她越來越精神恍惚, 成績下降, 有時身上還會有傷痕。她的同學們像是也知道什么，一口一個——”她深吸一口氣, 跳過了那些詞, 繼續道，“我一直追問, 她卻怎么也不肯說, 于是我就在放學的時候, 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想要看看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然后，我就被人抓了。”

    她低下頭，眼眶發紅，“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在我身上就也發生了什么。她不甘心，她既不想讓我進來，又想要聽那些人的話找個鮮，最后你們猜她是怎么跟我說的？”

    “她說——”她抬起頭，目光冰冷，“她說，是你自己好奇心重，又不是我推你進來的，這是你的命。”

    “什么我的命她的命，狡辯！”她憤怒起來，“那些人同樣用視頻威脅我，他們蒙住我的眼睛，在結束之后，那些重要的人走了，只剩下學校那個，他不怕我們，還笑著說讓我聽話，”

    大概是怕被泄露身份，進來的人都是確保沒有攝像頭，女孩也蒙住眼之后，才會來這里。但是校領導不怕，這些孩子被他捏的死死的，都是找的好上手的女孩。

    周妍平時打架斗毆，同學們對她的印象也很差，偏偏成績很好，是個看上去不拘小節，其實內心很自傲的女孩，她會夜晚偷偷自己學習，白天卻告訴同學又玩了一個通宵，想讓覺得自己不用學也能考好，她不會放棄自己的前途，不敢去賭。

    那些人本來以為，這個和周妍玩在一起的纖細女孩同樣是個好把控的，但是他們看錯了，

    余小敏紅著眼冷笑：“什么退學不退學，什么照片不照片的，我怕什么，我告訴他們，要發就發，發給我爸媽看，發給全校看，還能發給警察看看，我不要臉了，就看看還能有誰吃虧。”

    “我告訴他們，敢惹我，我就把他們這些臟事都給說出去。”

    然后，她就被丟進水池子里，冰冷的水強行清洗了個干凈，她在學校受到了針對，座位被調到了靠近垃圾桶的位置，失去了很重要的去a城學習美術的機會，經常被老師批評，同學們之間還流傳著她出去賣的傳聞。

    她被同班那些滿腦子齷齪思想的男生編排，對她開著不三不四的玩笑，惡心的讓人想吐。

    “我沒有證據，我甚至不知道那天我被帶到了什么地方。”她道。

    “但是我也不怕，我想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她笑了一聲，“你說巧不巧，就在我想要買個長點的刀的時候，首頁正好推薦整蠱娃娃。”

    “本來只是隨便看看，卻偏偏發現這下面的評論好像說的是真的一樣，非常真情實感，所以我也買了個。”

    她從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玩偶掛件，舉起來給蘇顏他們看：“簡介上說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玩具，用一滴血就可以喚醒。我發現他的功能確實不大，但是用的巧妙了，卻能發揮出很巧合的功效。”

    “就比如說，算準了下課大家都往食堂入口擠的時候，讓一個人摔倒。把手放在門縫的時候，正好有人推門……”她心情愉悅的講，“后來，隨著惡作劇越來越多，這個娃娃能夠控制的東西范圍就越大，就比如說，讓周妍精神崩潰。”

    “她瘋了，五樓的窗戶被打開之后忘記關，她就跳了下去。我想著不能浪費這個機會，就讓一個同學恰巧從那邊經過，誰知道被人給救下來了。”她有些遺憾的道。

    “警察jiejie，你知道我為什么現在一點也不怕的坐在這里跟你們供述犯罪事實嗎？這個娃娃在用因果殺了人之后，變得更厲害了，那個人今天在出校門經過工地的時候，會被鋼筋穿過身體而死。”

    她摸摸娃娃，不確定道：“這會，應該已經涼透了吧？”

    果然，不一會蘇顏他們就接到了電話，學校里王副校長在校外一工地出事。

    蘇顏深吸一口氣，看向眼前這個還沒長開的女孩子，“你知道你說的這些，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嗎？”

    她仰著小臉笑道：“才不會，不會受到處罰，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是在惡作劇啊，我還小呢。”說著，她還做了一個鬼臉。

    蘇顏把那個娃娃從她的手中拿走，看了一眼，這個娃娃的身體已經開始浸入血色了。

    這確實是個普通的整蠱娃娃，前提是用在什么地方。

    這個學生算的很準，把握好了這個娃娃能夠發揮的最大惡作劇范圍，讓整蠱娃娃成為自己報復的利器。

    蘇顏：“發生這種事之后，為什么不想著求助你的家長和老師，為什么不求助警察，難道他們一個值得你信任的都沒有嗎？”

    余小敏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說過了，我知道他們會幫我，但是從他們那里得到的結果我不會滿意的，我想要自己來。”

    她頓了一下，神情有些復雜：“有個老師看出了一點，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據說他是只狗妖，可能是嗅到不對勁了吧。他教我們物理，他說讓我遇到什么困難之后，記得找老師。”

    她道：“大概是怕我不信任異性老師，所以又去找了我們的語文老師，語文老師也很關心我，她以為我是被其他男同學欺負了，讓我不要怕，甚至帶我一起吃飯。”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妖警，語氣十分認真：“就是有著這樣好的老師們，我才要將那些垃圾渣滓清除，讓他們不會有一天也受到這些垃圾的欺負。”

    語文老師才剛畢業，她很愛笑，很年輕，她們班主任很不喜歡她，大概因為她更陽光更漂亮，更受學生喜歡。

    她告訴她不用怕，作為老師，她們的責任就是保護好學生。

    蘇顏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可以得到幫助，你卻不愿意接受。你有著正當途徑可以解決你的困境，你卻選擇了另一個方向，余小敏，你覺得你報復了之后，解氣了是嗎？”

    小姑娘冷笑一聲：“你不會那么雞湯的說我即使報復了，我心里也是過不去的也是愧疚的吧？我才不，我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痛快極了！”她笑出聲來。

    蘇顏：“你解氣了，有沒有想過你接下來會面臨什么？”

    她固執的道：“我查過了，不會有嚴重的懲罰，我還未成年。”

    蘇顏搖頭：“你已經過了你們人類14歲的年限了，該有的刑事處罰會有的。且不說這個，你知道為什么未成年得到的懲罰更少呢？因為那你們心智不成熟容易沖動作案？”蘇顏沉著聲音道，“因為你們最年輕的時候，便得到了最沉重的代價，你們以為這只是一個輕飄飄的懲罰，然而他卻會追隨你們一輩子，因為你們還年輕，所以你們在未來付出隱形代價的時間會比成年人更長。”

    “你現在還小，還十五歲，受到刑事處罰耽誤幾年青春，出來之后錯過了你的高考，兩條人命，你這樣的案子，你的案底很大概率是不會封存的，大部分的大學會開除有著刑事案底的學生，你不能從事任何需要政審的工作，學歷不夠其他工作也很困難，你在你最年輕的時候，將你原本充滿可能性的大路一條條封死了，剩下了蜿蜒崎嶇的小路，因為你還年輕，所以你有著比其他罪犯更長的生命來去思考你當初做出的選擇，你現在并不覺得有什么，等著你覺得痛苦的時候，已經晚了。”

    蘇顏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該去怎么勸說她，一切事情她都已經做完，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被人傷害過，卻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去反擊。年輕人的世界太窄，讓他們無法正確的對待自己的未來，激情作案之后，想不到自己將來會面對什么，因為在他們未來，有著太長的時間讓他們去后悔了。

    那群人渣將毒手伸進學校，害了一個個孩子，最后甚至發生了這樣的案子。蘇顏壓抑著怒火，卻不忍對眼前這個目光中帶著些茫然與無措的女孩子說什么，因為她的苦難，即將真正開始。

    一時沖動宣xiele自己的憤怒，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更加漫長又看不到方向的未來，為了幾個人渣，真的不值得。

    作者有話說：

    未成年犯罪的刑事追究年齡已經下調到12歲了，所以，遇到困難要及時尋求社會學校家庭幫助，遵守法律，也要學會用法律保護自己，小朋友們，未來那么長，請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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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余小敏被帶走了。

    其他相關涉案人員也在這期間陸陸續續被抓回, 順著死在工地上的王副校長這一條線，都扯了出來。

    那些曾經欺負過這些女生的學生，也都受到了相關的處分, 嚴重的甚至被行政拘留。

    市局那邊辦案很快, 蘇顏偶爾過去一次，看到的就是他們忙忙碌碌的身影。余小敏雖然作案動機情有可原，然而實際上利用特殊手段，殺害兩人，傷人致殘多人，情節極其嚴重惡劣，無視法律尊嚴, 鑒于是未成年人，再加上兩名死者本就有加害行為，這個案子正在被討論當中。

    無論怎樣判決，這個孩子注定要錯過她非常重視的高考了。

    市妖局這段時間同樣是忙的很，因為整蠱娃娃這件事，所有售賣類似惡作劇玩具的商家都被迫整改, 包括一些并不具備特殊能力的玩具。

    蘇顏甚至帶著這個娃娃出了次差, 這些店鋪分散很廣, 蘇顏主要去查的便是余小敏買整蠱娃娃這一家。

    這家店鋪銷量并不少，好評也很多, 相比于其他的整蠱玩具店鋪來講, 這家店鋪的生意好的不得了。蘇顏看過他們店里的評論，大部分都是用來做小惡作劇, 因為這種娃娃本身不具有太大的能量, 然而偏偏發生了余小敏這樣的事, 不得不去細查。

    余小敏的那個娃娃, 已經浸入了血色，這和商品簡介上只需要一滴血的說法不相符。

    負責調查這些網店的妖警也告訴蘇顏，這店家有想法的很，做了個小程序專門在有人搜索刀具之類能夠傷人的東西的時候，推薦自己的娃娃。若是有人真的點進去了，就會有特殊的客服接待，推薦一種與正常方式買到的娃娃不同的娃娃。

    若是看到了推薦卻并沒有買，說明這人只是單純的想要買刀具，和他們的預期客戶不符，就這樣篩選出了一批人。

    余小敏是這群預期客戶中犯案最大，影響力也是最大的一個。

    若不是因為余小敏并沒有收斂自己的行為，這家店面可能一直到現在都不會被發現。

    蘇顏看到同事給的調查結果之后，簡直是要氣笑了，這都是什么行為，竟然還做個篩選小程序，真是閑日子過得長了。

    要說起來，之前抓那幾個賣桃花玉的桃樹精的時候，桃樹精也說過有店鋪賣整蠱娃娃的，還曾經和他們搶過生意，只不過那時候只是稍微觀察了一下，見沒有異樣就沒繼續注意，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現在想來，賣桃花玉和賣整蠱娃娃，若是有心，想要達到的效果可不就差不多？

    蘇顏帶著人申請了飛行路線之后，直接飛到了店鋪實際登記的那個省的地點。

    當地的妖警早就配合直接將這家店鋪的負責人給控制起來，等著蘇顏過去的時候，就見當地的妖警已經開始從庫房搬貨物了。

    看到蘇顏他們過來，當地的妖警隊長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后道：

    “真是有他們的，這些人做了一批正常的娃娃，然后又做了一批能夠吸食生命力的，只要是往娃娃上放血，人就會越來越短壽，惡作劇的人越多，執念和戾氣越深，受到的影響也就越大。”

    蘇顏聽了，頓時有些震驚，隨即又看向手中的娃娃。

    怪不得拿到的時候，總感覺不太對勁，這個娃娃上面的血色竟然是這么來的。

    只不過娃娃上并沒有什么生命氣息，只是有著像是他的主人一般的戾氣，所以也沒有多看出什么來，沒想到當地的妖警竟然這么快找出了原因，

    見到蘇顏驚訝，妖警隊長恨得咬牙切齒的道：“你當是怎么找出來的？要不是直接搜查，還發現不了這些人做的事呢。這店鋪老板有個女朋友，女朋友快死了，然后他就想出用這種方式來轉移轉移他人的生命力來補償自己女朋友。”

    妖精隊長沉著一張臉道：“我們一開始并沒有發現這個娃娃的用法，直到闖進去將他們抓捕之后，順通摸瓜找到另一個據點，在屋子里發現一個被鐵鏈拴住的小孩。”

    “小孩瘦的皮包骨，大概餓的時間很久了，雙目無神，甚至都失去了語言功能。緊急送到醫院之后，醫生說生命力幾乎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這孩子的意志還在支撐著。”妖警嘆了口氣，

    “是個人類小孩，那么小，才六歲，正應該上學的時候。他mama被爸爸拋棄之后郁郁而終，他被搶了過來，然后就開始了長久地非人虐待。他成了爸爸心愛的人的蓄電池。”

    周圍的其他妖警們也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一個個都滿臉憤怒。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太慘了，一個人類小孩，小的像是只小貓一樣，在他們踢開門的時候，還睜大眼睛看向他們。

    “我們一開始都沒有想過這個孩子會是店主的親生孩子，還以為他還涉嫌拐賣兒童，誰知道竟然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破口大罵，“什么東西，一開始被抓的時候還試圖賣慘，一臉堅貞不渝的問我們審訊的妖警，慘笑著說要是你心愛的人要死了，你真的會忍心看著她去死嗎？我呸！我他媽惡心，見鬼了的垃圾，廢物！靠著用別人的血rou來成全他們的愛情，連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快去死吧！”

    后面的小妖警趕緊拽住自己隊長，“隊長，隊長，上次罵嫌疑人你都已經寫了三千檢討了，還罰款了，別罵了別罵了。”

    隊長這才不甘心的住嘴，看那怒目圓睜的樣子大概還在心里暴跳罵人。

    蘇顏：……

    這么暴躁，這隊長的原型是什么啊？

    蘇顏用了白澤的一點能力，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只鮮艷的大公雞正在原地憤怒的跳腳。

    哇。

    果然雞這一族大有可為啊。

    蘇顏拿著那個娃娃，跟著雞妖隊長進了審訊室，開始詢問關于余小敏案件的一些細節。

    這店主是個罕見的巫術家族傳人，因為學習巫術的人不比學道術的多，這些年來越發沒落了，基本上沒多少傳人，所以人們只知道巫術，卻不知道巫術究竟怎么施行，還有很多打著巫術的旗號招搖撞騙的，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竟然遇到了個真的。

    蘇顏想起曾經巫術也興盛過一段時間，只不過因為他們傳承太苛刻，以及后來一些巫術方法過于陰毒，導致也沒多少傳人了。

    她對著些不感興趣，也就沒有過多了解。

    倒是跟著來這里的黎元，在看到店主的女朋友的時候，便知道了他使用了什么方法，在取得申請之后，在眾人的見證下，抬起手來，那個女人懸浮在空中，隨即痛苦的蜷縮成一團。

    她的身上，逐漸亮起一抹光，在鎖骨的位置，黎元皺皺眉，根本不想用手觸碰，手指凌空一握那光還沒等出現，便直接碎成粉末，在空氣中逐漸消失。

    女人慘叫一聲，直直的落在床上，痛到抽搐。

    在取下這個巫術媒介之后，這個女人便瞬間枯瘦成干尸一般，落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氣，茍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