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墻小皇后 第100節
“老大,你醒了!”錦毅撲上前來,“我以為你活不成了!” 蕭伯霆睜開眼眸,他正躺在驛站房間的榻上,血腥味中混雜著淡淡的茉莉清香。映入眼簾的是絕美的容顏,一個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他榻邊,“錦毅你別搖他,他手斷了啊。” 女人的聲音清澈。 “老大,你昏迷了兩日了!皇后娘娘沒有不管我們,她真的去找驛站的侍衛,這才救了我們一命!老大,你怎么又閉上眼睛了?” 時月影將藥碗往床邊矮幾上一放,“他說我會不管你們?逃去金陵?” 蕭伯霆想叫錦毅閉上嘴,可他此時虛弱得說不出話。 “我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么?蕭伯霆你少污蔑我!”時月影生氣地單手叉腰,又吩咐錦毅,“你把他搖醒。” 到驛站就安全了,真好,蕭伯霆閉著眼眸,唇邊的笑意稍縱即逝。 “我的天,皇后娘娘快看,我們老大他居然在笑!” “他被刺客砍傻了。”時月影沒好氣道。 在驛站修養十日。 傍晚時蕭伯霆收到信件,從幽州趕來接皇后的侍衛已經駐扎在前面的驛站,明日一早他們出發與之會和,往后路上路上就再無風險。 夜里,錦毅來送飯,“老大,真要送皇后去幽州行宮?” 蕭伯霆接過飯碗,“這是圣旨。” “可是皇后的母親......我這幾日夜里守在皇后房門外,總能聽見哭聲。我們現在送她去金陵可能還來得及。幽州不是什么好地兒,晚幾日再去也不遲。” 幽州行宮歷來用作軟禁宮妃之用,先帝厭棄先皇后之后,先皇后有數年時間都在幽州行宮度過。 蕭伯霆聽見那日清晨皇帝與皇后的爭吵,或許皇帝這次是真狠了心,那么皇后往后的人生,都將被囚禁在那座奢華的行宮之中。 “今夜你休息,我來守著皇后。” 寒冬深夜。 驛站的婢女從皇后房里端出飯菜,在狹小昏暗的走廊與蕭伯霆擦肩兒過,他瞥了一眼飯菜幾乎沒有動過。 蕭伯霆與侍衛交班,他抱著劍,如同遇上刺客那夜一般靠在皇后房門對面的墻上。 房里亮著一盞燈,燈光微弱。 遇刺那日,她明明可以一路騎馬離開,他知道她一直想回金陵。但是她沒有,看起來那么柔弱的一個人去了驛站搬救兵,因為怕侍衛不認得路,她又冒著風險回來。 也是她,命錦毅回來助他,否則他必定寡不敵眾,命喪黃泉。 內心掙扎著、糾結著,他曾經發過誓要永遠忠君,這么做就相當于背叛皇帝。 但是皇帝既然已經決定放手,那么她身在金陵還是身在幽州,于皇帝而言其實是沒有區別的。 明日天一亮,就要將她送到幽州侍衛手中了。 更深露重,驛站漸漸安靜下來,房里的燈也熄了。 就這樣吧,送她去幽州,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比過千千萬萬的尋常人,至于喪母之痛,過幾年也就淡了。 無奈做這個決定的下一瞬間,房里隱隱傳來的嚶嚀哭泣聲。 蕭伯霆狹長的雙眸緩緩睜開,雙腿不自禁地走向對面房門。 驛站房間里,時月影抱著膝蓋縮在床榻一角。明日自己將會被送往幽州,此世永遠都不能再見母親一面。 淚水一直流,淌過面頰滴落衣襟。 黑暗之中,一陣刺耳的推門聲驚得她仰起頭,又有刺客。 “蕭伯霆......蕭伯霆!”時月影彷徨無措,翻身下了床榻,下意識地喊蕭伯霆的名字。 “皇后!是臣!”蕭伯霆伸手扶住她,一張滿是淚痕的容顏映入眼簾。 她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就是這樣一個人,也是救了他性命之人。 “不是刺客,是我。” “蕭伯霆......?”時月影肩胛微顫著。 她仰首,借著窗邊透進的月華看清了身前之人,男人的臉龐棱角分明,氣息凜冽。 還未回過魂,顫抖的身軀猝不及防被攬入懷中。 ... 時月影僵住。 黑色錦袍下的體溫,霎時驅散了周身寒意,“別怕、皇后、” 她聽他在耳邊輕聲安撫。 時月影回過神,推開堅實胸膛,倉促站起身,胡亂擦拭著臉上淚水,“本宮還以為是刺客。” 蕭伯霆捏緊了劍,“你還是想回金陵?” 時月影點頭,淚誰跟著垂落下來,“我想回金陵,很想回去。” “比起皇后之尊呢?” “我從來都不想當皇后”她哭著道。 “皇后對皇上,當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么?” 時月影這幾日恨透了元景行,“怎么可能有?”她哽咽著回道,聲音輕不可聞。 確認了所有該確認的事,蕭伯霆終于下定了決心。 “把你的玉牌給我。” 她身上帶著象征皇室地位的玉牌,尋常人看不出來,但官府之人細看便能知道她皇后的身份。 “你要做什么?蕭伯霆?”時月影不解。 蕭伯霆背窗而立,手中握緊劍,“皇后于杭州府郊外客棧遇刺,蕭伯霆護衛不力,皇后不幸中毒,于今夜子時毒發薨逝。皇后覺得這個借口如何?” 時月影眸光駭然,“可是元景行、” “邊疆戰亂,皇帝前去領兵,自顧不暇,也許再回來已經是幾年之后。再者,皇后身亡的消息傳出去,便也可以令背后企圖謀害皇后之人就此偃旗息鼓。” 蕭伯霆已經思考了整整十日,即使送了時月影去了幽州,她也不過是長長久久地被軟禁于行宮。 “你真的肯放我走?”時月影不敢相信,蕭伯霆他明明是最忠心于皇帝的那個人,他明明幾次三番阻攔她逃走。 “只要你肯舍棄皇后的榮耀。” 第90章 “你真的肯放我走?”時月影不敢相信, 蕭伯霆他明明是最忠心于皇帝的那個人,他明明幾次三番阻攔她逃走。 “只要你肯舍棄皇后的榮耀。” 她聽他說。 不管是真是假,這是她最后的機會。時月影毫不猶豫地將皇后的玉牌交到蕭伯霆手中。 三人駕著馬車于深夜離開驛站前往碼頭。蕭伯霆把玉牌交給錦毅, 命他前去與幽州前來的侍衛會和, 并且將皇后中毒身亡的消息告知他們。 而他在碼頭雇了一艘船,帶著時月影連夜前往金陵。 月色朦朧, 江南的寒冬與皇城一般冰冷刺骨, 時月影怔怔地坐在船艙之中, “元景行不會輕易相信, 他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我會帶著玉佩親自去北疆,向皇上請罪。眼下首先要做的, 就是令背后刺殺皇后主使相信你已經身亡, 這個人必定是皇城之中的人,極有可能是皇貴妃。” 時月影凝望著湖面, “召集這么多身手不凡的刺客、買通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尹蕊兒還沒有這么大的能耐, 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蕭伯霆神色微異, 顯然對這個結論過于驚訝。 “我也是在這幾日才想通。”時月影抬眸看向蕭伯霆,“前有皇貴妃的父親自縊,禍水東引到了我與我兄長身上。再然后皇上狩獵身受重傷。你還記得那一次太子遭刺么?” “在未央宮偏殿。”蕭伯霆記得清清楚楚。 “為何偏偏在那一夜?其實他們根本就無意殺元清。因為白日里肅親王與太子發生過爭執,他們有意將事情引到肅親王身上, 我們當時雖然知道肅親王無辜, 卻還是上了當。還有,前幾日太子墜落山崖, 也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在他的馬上動了手腳。” “那背后主使到底是誰?”蕭伯霆問。 時月影靜靜地靠著從船艙, “我所說的一切都發生在賢妃產子之后。其實只要停下來仔細想一想, 是誰最想要大皇子登上皇帝的寶座,背后cao控一切的那個人誰,一切昭然若揭。” “難道是賢妃的父親,榮國公?”蕭伯霆脫口而出,皇后的一席話,確實叫人醍醐灌頂。 時月影眸光平靜,肯定了他的猜想,“當日在獵場之中冒險刺殺皇帝之事,確實是肅親王所謀劃,所以皇帝清理肅親王,肅親王不無辜。而往往這種時候,趁亂打劫之人變完全隱匿起來了。榮國公是兩朝元老,當時皇帝改封元清為太子,多少人為大皇子忿忿不平,可他身為外祖父卻不發一言,越是能隱忍之人,就越是叫旁人忌憚。” 再撲朔迷離的事,其實只要揪住反常的那一點開始捋,很多謎團就迎刃而解了。 這是時月影擅長之處。 蕭伯霆他眸光幽深地凝視著容顏瓷白的女人,她比他想象之中更聰慧。 “我會調用皇城的暗衛,盯著榮國公手下的人。”從根源上杜絕刺客來襲,如此皇后在金陵便可安枕無憂。 *** 寒冬,皇后在江南遇刺身亡的消息不脛而走。皇室并未昭告天下,在百姓眼里便是欲蓋彌彰。 而在金陵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場喪事前幾日才低調辦妥。鄰里們只知道這家人祖籍金陵,去年才搬回金陵開設書院,父子三人同為書院夫子,病故的人便是這家的夫人。聽聞夫人彌留之際最掛念在外的一雙兒女,拼著有一口氣也要見他們一面,苦熬了數日都不得如愿。 幸而最后一日,遠嫁在外的女兒終于匆匆趕回來,母女二人獨處半個時辰之后,夫人安心合眼離世,再無遺憾。 半個月之后,皇后薨逝的消息傳到了北疆。 己巳年冬末,即使是江南也連日大雪,而在冰天雪地的北疆,一場接一場的戰役無休無止。 今夜便是除夕,時月影上街買了熱氣騰騰的糕點,然后提著菜籃去菜場買豬rou,問老板要了兩斤五花rou。 邊上賣蔥姜的小販正聊著天。 “聽說了么,兩個月前鄭毅大將軍接連打了五場敗仗。當今皇帝知道后親自前往北疆。” “直接把大將軍殺了?” “那倒沒有,聽說皇帝陛下用兵如神,又贏了兩場。” “那又如何?番邦蠻夷那都是吃生rou長大的,聽聞他們力大無窮,這次來犯肯定不會輕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