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昌街也處于云河鎮(zhèn)最中心的位置，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還有挑著擔(dān)子來回叫賣的小販，擔(dān)子里除了針頭線腦，還有小娃兒最喜歡吃的松子糖，一文錢一顆，周青林給每個閨女都買了一顆，放進嘴里甜滋滋的。

    等看到那些頭上戴著漂亮絹花的城里女孩子，再看自己女兒頭發(fā)上啥都沒有，周青林便領(lǐng)著自家閨女去了街頭的花姿閣，他也準(zhǔn)備給閨女們買花戴。

    花姿閣里賣的都是姑娘家的東西，各式各樣的頭花和香帕，還有胭脂水粉什么的，總之應(yīng)有盡有。

    柜臺里陳列著的珠翠首飾、環(huán)佩玎珰讓大丫幾個目不暇接，人也開始拘謹(jǐn)了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什么東西給碰壞了。

    周青林知道這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壞處，幾個小姑娘從出生到現(xiàn)在，除了去過姥爺姥姥家，其他時間基本就待在曉金村了，哪里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他記得老三的幾個孩子就不是這樣的，高氏的娘家就在這鎮(zhèn)上，她爹是秀才，也是周青水的恩師，所以高氏經(jīng)常會領(lǐng)著幾個孩子到鎮(zhèn)上來玩，玩的次數(shù)多了，自然膽子就比大丫她們大多了。

    而周青云家的幾個就更不用說了，待在京城這么多年，見的世面肯定更多。

    不過周青林并不擔(dān)心，膽子都是可以鍛煉出來的，往后自己多帶她們出來走走，就不會這樣拘謹(jǐn)了。

    見幾個閨女都盯著漂亮的頭花看，周青林笑道：“你們都自己挑，喜歡哪個爹爹就給你們買哪個。”

    果然，有了周青林的這句話，幾個小姑娘心里的害怕就少了些，雖還有些扭捏，可等看到別人都大大方方在挑花時，大丫幾個也漸漸地放了開來，也敢讓伙計把絹花拿出來瞧上一瞧了。

    三丫更是學(xué)著旁人的樣子，把花戴到頭上，然后對著銅鏡左右端詳，嗯嗯，還挺好看的。

    最后大丫挑了一朵粉紅色的絹花，那花蕊上還嵌了一粒小小的珠子，她喜歡極了，希冀地看著爹爹。

    說好了由著她們挑的，周青林自然沒有猶豫，問清價格后，一共付了一兩八錢。

    大丫一聽到光自己挑的這朵花就要八百文，就忍不住朝爹爹看了又看，最后見爹爹半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這才真正開心了起來。

    看著店伙計把頭花一一裝到木匣子里，而后笑著送她們離開，并說了歡迎下次光臨，大丫原本微弓著的腰都挺直了好多，原來這也不是多可怕的事呢。

    ……

    回到曉金村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依舊雇了上次乘坐過的那輛車。

    周青林付了五十文車費后，又從草木棒子上拔下四根糖葫蘆來，上回就聽這人說過家里還有兩個皮小子來著。

    車夫再三謝過后，方趕著牛車歡喜地回家了。

    四丫和小丫早就睡著了，三丫雖困得有些迷糊，可小姑娘硬是撐著沒讓自己睡著，小小的她，心里還cao心著事呢，這不，見爹爹把自己抱下車后，她忙開口問道：“爹爹，咱家的糖葫蘆拿下來了嗎？”

    “拿了拿了，放心吧，爹爹記著呢。”

    夜色里，周青林背著裝得滿滿的竹簍，左手牽著三丫，右手摟了一個草木棒子，而后快步往家走去。

    細看，那草木棒子上還插著一串串圓滾滾的冰糖葫蘆呢。

    這是連著草棒子一起買回來了？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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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寫春聯(lián)

    今冬的第一場雪終于姍姍而來，打開屋門，寒風(fēng)夾裹著大片大片的雪花打到周青林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院子里的積雪足有一尺，周青林搓了搓凍得有些發(fā)僵的臉頰，嘆道，看來往后幾天都跑不了步了。

    關(guān)上大門，周青林來到了西屋，既然不能到室外活動自己就在室內(nèi)健身吧。

    周青林把桌子挪到靠窗的位置，空出一塊地方來，這桌子是原先的飯桌，前天他去張木匠家付院門錢的時候，看到木工房里擺放著好些桌椅板凳，一問才知道，這張木匠空閑之余會打一些日常家具屯著，等到大集的時候再拉到鎮(zhèn)上去賣。

    家里那飯桌有些小了，一家人坐著吃飯時老會胳膊碰著胳膊，上次去辦年貨時，周青林就想新買一張來著，可當(dāng)時買的東西太多拿著不方便，所以買桌子的事就暫時擱淺了。如今看到張木匠家就有，還都是上好漆的，心想著倒不如直接就在這邊買了，這樣還省了搬運的麻煩。

    問了價格，一張八仙桌加上四條長凳，共九百文，摸了摸那厚實的面板，周青林覺得這價格不貴，于是就仔細挑選了一套。

    想到家里那些搖搖欲墜的椅子，想著要不干脆都換成新的吧，椅子的款式很多，周青林挑了一款弧形靠背的，這種樣式對小孩子的脊柱好。

    家里的浴桶也該買了，想到自己來這里快一個月了，都還沒痛痛快快地洗過一回澡呢，每次只能用熱水簡單的擦一擦，實在難受極了，在現(xiàn)代基本天天都會洗澡的周青林，對這些事情真的很難將就，再想到家里的幾個閨女，他干脆一口氣買了兩個，一大一小，大的是他和劉蓮芝的，稍小些的那只是給幾個閨女用的。

    細數(shù)下來，家缺的東西可真不少，比如木盆，就只一個，平時洗臉洗菜全都是它，想想都不衛(wèi)生。這次周青林一口氣買了十幾個，不止是洗菜洗臉，就連泡腳什么的他都分配得一清二楚。

    顛了顛輕巧了許多的錢袋，周青林感嘆，都說男人口袋里不能放錢，這話實在是太對了，這不，逛街加上這次買家具，那賣獐子的十兩銀子轉(zhuǎn)眼只剩下這袋里的幾十文了。

    也難怪這幾天每每看到那一堆糖葫蘆時，孩子他娘會嗔怪地拿眼瞟著他了。

    話說這女人現(xiàn)在居然都敢朝他翻白眼了，嘿，可真是膽肥了哈。

    可這事也不能怪他啊，你說這當(dāng)?shù)哪氖艿昧藥讉€孩子看到冰糖葫蘆后那副饞嘴的模樣啊，所以當(dāng)時周青林就沒控制住，再想到自家離鎮(zhèn)上又遠，來一趟多不容易，于是頭腦一熱，他就把那糖葫蘆全買下來了，最后那小販見對方一下子買了這么多，干脆就把草棒子也送給他了。

    事后周青林就在心里琢磨，自己這不算是溺愛吧？前世不都說女孩子要富養(yǎng)嗎？想到這幾天三丫得意忘形的樣子，周青林搖了搖頭，唉，都怪自己第一次當(dāng)?shù)鶝]經(jīng)驗，以后再慢慢摸索吧。

    活動了一下肩關(guān)節(jié)和肩胛骨，周青林雙手撐地先做了五十幾個俯臥撐，然后緩緩練起八段錦來。

    ……

    吃過早飯，大丫幾個就開始幫著裁紅紙。

    外面大雪紛飛，屋內(nèi)炭火暖烘烘的，這樣的氛圍讓周青林特別有想練字的沖動，他把裁好的紙平鋪在桌上，想了想，然后提筆蘸墨，用厚重的隸書先給新院門寫了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春華秋實此處饒有農(nóng)家樂趣，下聯(lián)：水抱山環(huán)其中別具園林風(fēng)光，橫批：向陽門第。

    三丫和四丫就守在桌子邊上，看著爹爹寫好一張后，她倆就興沖沖地接了過來，然后嗒嗒嗒地跑到西屋，再把春聯(lián)小心翼翼地攤在炕上晾著。

    雖然兩個小姑娘看不懂爹爹寫的是什么，但不妨礙她倆對自己爹爹的迷之自信，小馬屁拍得爐火純青。

    “爹爹，你寫得真好！”

    “嗯嗯嗯，爹爹你太厲害了！”三丫點頭表示四丫說得太對了，順帶還朝周青林比了兩個大拇指。

    在女兒你一句我一句地夸獎下，周青林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筆走龍蛇，力透紙背，不多會兒就把買來的那幾卷紅紙全都霍霍光了。

    一時間，一張張春聯(lián)鋪滿了整間屋子，紅彤彤的喜慶極了，映得全家人臉上也都泛著紅光。提筆在最后一張三尺斗方的紅紙上寫下“六合同春”四個字后，周青林順手把毛筆擱在筆架上，然后對劉蓮芝說道：“等過了年，我就去書舍買幾本孩童啟蒙的書回來先教孩子認些字，等族里的學(xué)堂開課了，咱也讓閨女們?nèi)W(xué)一學(xué)。”

    “到時就讓三丫她們?nèi)グ桑笱竞投揪筒蝗チ恕！眲⑸徶ハ肓讼牖卮鸬馈?/br>
    周青林拍了拍腦門，是啊，自己差點把這事忘了，過了年大丫就十三歲了，二丫也有十一了，這個年紀(jì)再和那些半大小子擠在一塊兒讀書念字定然是不行的。

    雖然他個人覺得這沒什么，但每個社會都有他的生存法則，一意孤行的話，到時吃虧的只能是自家的閨女。

    想了想，周青林對大丫和二丫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倆就在家跟著爹爹學(xué)吧，到時讓你們娘也一起學(xué)。”

    “我也要跟著學(xué)嗎？”劉蓮芝指了指自己，有些詫異，自己都是當(dāng)娘的人了，現(xiàn)在學(xué)識字會不會太遲了些，這能學(xué)會嗎？

    “你還是跟著一起學(xué)吧，等識了字，將來不管是去鎮(zhèn)上還是縣里就不用擔(dān)心會被人騙了去。”

    “那，好吧。”

    劉蓮芝本想說有相公在，她到哪里都不怕，可一看三丫幾個聽到讀書認字后都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劉蓮芝就立馬閉上了嘴，相公在教孩子呢，自己可不能拆臺。

    一家人正在屋里說著話，忽而聽到院外有人在叫門，大雪天的會是誰啊？

    大丫套上鞋子就跑出去開門，沒過一會兒，就見周大柱提著一個木桶走了進來。

    “大柱哥你怎么過來了，這外頭可冷著呢，快快快，趕緊到屋里烤烤火去。”說罷，劉蓮芝忙去房里把炭盆端了出來。

    周大柱抖掉蓑衣上的雪，摘下笠帽掛到屋檐的木鉤上 ，然后指著地上的木桶笑著說道：“今天家里做了豆腐，娘說大丫她們幾個最愛吃她做的豆腐了，就讓我趕緊送些過來，你看都還冒著熱氣呢！”

    “這咋好意思呢，”劉蓮芝接過木桶說道：“還是姑姑最疼她們幾個，有啥好吃的都想著她們。”

    說罷，劉蓮芝對幾個閨女吩咐道：“你們幾個還不快些過來多謝小表舅。”

    這大雪天的一路過來可不好走，姑姑家到這兒可有些路呢。

    “謝謝小表舅！”幾個小姑娘齊聲道謝。

    “這么客氣干啥，”周大柱擺了擺手，道：“又不是什么金貴東西。”

    說著，他便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幾個面色紅潤的小姑娘來。

    今天他一到家就聽自己娘說起這幾個孩子，說如今膽子大一些了，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剛剛聽她們說話的語氣，哪里還有以往畏畏縮縮的樣子啊。

    周青林搬了椅子讓周大柱坐下，他把泡好的茶水遞到對方的手里，然后問道：“你今日怎么有空過來？沒去做工嗎？”

    年末不該是米店最忙碌的時候嗎。

    周大柱是劉氏的小兒子，平時都在鎮(zhèn)上的米行里上工，幫著扛扛包送送貨啥的，做的是賣力氣的活計，因著周大柱在鎮(zhèn)上的時間居多，是以一年到頭和原身難得照面幾回。

    “本還要忙上幾天的，可昨夜雪下得大，把縣城到鎮(zhèn)上的路都封住了，那邊的驢車過不來。掌柜干脆就停了店里送貨的車，算是提早給我們放假了。”

    “原來是這樣啊，也是，大雪封路，車馬停運也正常，你這一年忙到頭的，早些回家過年也是件高興的事兒。”

    “這倒是真的，你是不知道，看到我一回來，兩個娃兒都高興的不行，都嚷嚷著要我背！”周大柱邊說邊笑：“虎子還吵著要買跟你家一樣的糖葫蘆棒子呢。”

    聽他提到糖葫蘆，周青林恨不得捂臉，就因為這個，村里好些小孩都挨了爹娘的揍，唉，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啊。

    鎮(zhèn)上回來的第二天，三丫就跑村子里去顯擺她的糖葫蘆棒子了，還引了好多娃兒回來看，那一天家里簡直熱鬧極了，來來往往的小孩子就沒停歇過，什么狗蛋狗剩，鐵子榔頭的都來了，都說是應(yīng)三丫的邀請上門來參觀的。

    期間，三丫和四丫還點著一個個的糖葫蘆讓大家數(shù)，最后誰也沒數(shù)清楚，反正好多好多就是了，于是一個個回家后都哭唧唧的，都嚷嚷著要爹娘去買這么多糖葫蘆來著，也要帶棒子的。

    你說這一文錢一串的糖葫蘆當(dāng)?shù)锏囊膊皇巧岵坏觅I，可要他們一口氣買上好幾十串怎么可能啊。

    所以娃兒們的要求自然不能得到滿足了，于是就開始各種地上打滾，氣得爹娘們拿著藤條追著打，一時間雞飛狗跳，整個曉金村都回蕩著娃兒們挨了揍的大哭聲。

    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周青林，再不似往日的沉悶無趣，周大柱不得不承認，表妹夫確實和往日大不相同了，再看表妹那直達眼底的笑意，看來娘說的都是真的，現(xiàn)在表妹的日子過得可舒心多了。

    劉蓮芝把桶里的豆腐一塊一塊撿到木盆后，疾步去房里抱出一個包裹來，周青林把晾干墨跡的春聯(lián)也卷了幾幅，然后用油紙包好，連著包裹一起遞給了周大柱。

    “這是我們做小輩的一點心意，本想明天再送過去的，現(xiàn)下表哥正好過來，那就麻煩表哥幫著帶過去吧，到時還望姑姑不要嫌棄。”

    平時妻子的這個姑姑對他家百般照顧，這年禮周青林送的是誠心誠意。

    周大柱自是不收，好一番推辭，最后在周青林的堅持下，只能捧著回家了。

    劉蓮芝眼里含著淚，結(jié)婚十多年，自己還是頭一回給姑姑送年禮呢，以前在婆婆手上討生活，這些人情來往她提都不敢提。

    看著眼前關(guān)懷體貼的相公和笑灼顏開的閨女們，劉蓮芝心下感嘆，如今的日子真的就跟做夢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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