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一起去了食堂，不過這個時候食堂人會更多，所以去的是食堂頂樓的小包間里。

    趁著這個時間，云棉給秦老師發了一個消息，委托她給方老師轉告一下自己工作結束的時間。

    另一頭才從秦書余那里得知了發生什么荒唐事情后的方升寧哪里壓得住什么性子。

    得知云棉他們這時候沒有在直播，而是在小包間里吃飯后，他立刻起身：“去找她。”

    秦書余勸道：“她現在不方便吧。”

    方升寧沉默了幾秒，看向窗外：“我不做什么，也不說什么。”

    秦書余愣了一下：“那你為什么要去？”

    “看看她不行？”方升寧皺著眉說，“這么多年不見她了，我只是想看看這個孩子。”

    聽到這話，秦書余心里也涌上了一些酸澀的滋味兒，給云棉那邊回了消息。

    得知兩位老師要過來，楊導肯定是求之不得，其他人也表示沒什么意見，非常歡迎。

    尤其是裴清樾，他這會兒都快好奇死了。

    去食堂的路上，秦書余還在交代自己的老朋友：“你想起來的不多，也不要讓她覺得太著急，慢慢來，總歸現在的結果是好的。”

    方升寧說：“我有分寸。”

    頓了頓，又道：“這種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怎么告訴你？”秦書余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本身就不在科學解釋的范圍里，如果你不記得她，那么就算是說了也無濟于事，反倒讓你們兩個都難受了。”

    方升寧心想，現在自己也不好受。

    在秦書余給自己說的那些事情里，他想起來了大部分關于那段時間的記憶，其實其他的生活他都不記得了，唯一覺得清晰的，只有云棉這個孩子。

    云棉出現時還很小，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學習很認真，確實很招人喜歡。

    只是后來越了解，他就越覺得這孩子身上負擔太重，她很喜歡寫意畫，畫出來東西都有種沉重喊。

    自己不僅一次地勸她放松一些，可她每次都只是輕笑著無聲搖頭。

    方升寧這種年紀了，跟秦書余一樣，兒女都不在身邊，這才收了些學生來緩解一下生活中的孤單。

    他喜歡云棉這個孩子的認真，也覺得她聽話，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孩子壓力一直這么大，他不心疼也是假的。

    所以當時云棉在放棄繪畫的時候，他才那么生氣。

    不過那些原因在聽到秦書余剛才的解釋后就變得非常微不足道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緣分，才讓兩個世界的人再一次遇到，想起對方？

    這種緣分本身就能夠取代很多過去的小埋怨，更多的是激動。

    到了小包間后，方升寧深深吸了口氣才敲門進去，里面的人很快就來把門打開了。

    楊導自然知道這二位為什么會來，所以立刻給兩位老師在云棉身邊加了兩張凳子，至于原本坐在她身邊的裴清樾……這時候給長輩讓個位置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云棉下意識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是在師長面前的禮貌問題。

    方升寧深深看她一眼，小姑娘確實長大了很多，但讓他覺得高興的是，她現在眼睛里滿滿都是光，跟以前那種時不時出現得落寞不一樣了。

    他走過去后拍了拍云棉的肩膀：“坐吧。”

    云棉抿抿唇，乖乖坐下。

    而被擠開的裴清樾此時目光在三人中間掃了幾個來回，覺得有些奇怪，按照他們之前的說法，現在就應該是多年不見的師生，怎么看起來氣氛卻更像是…

    像是各自有很多心事，但卻又不可說。

    有些私底下的事情不可以說倒是可以理解的，可既然如此，為什么一定要這個時候來呢？

    向來直來直去的裴清樾不太能理解人類這些彎彎繞繞。

    云棉親自給兩位老師燙碗和餐具，就想以前經常做的那樣。

    看大人物越來越多，大家都有些放不開，楊導便笑著說：“沒想到云棉居然是二位的學生，之前她寫的字就在網上被各位網友稱贊過。”

    秦書余道：“她自小就很有天賦，學習也很認真，還是學生中我最喜歡的。”

    裴清樾微微抬眼，忽的問：“請問，她是什么時候成為您二位的學生的？”

    方升寧嘴快，立刻道：“四歲出頭吧，一個小蘿卜。”

    又是四歲這個節點。

    裴清樾心想：肯定有問題，要是之前那個四歲以后在云棉身體里的人，別說討人喜歡了，沒讓兩位老師踢出去就不錯了。

    他點點頭：“那確實很久了。”

    云棉心里忽的一緊，在她的印象里，裴清樾自從自己性情大變過后就很少來云家了，后面這些年更是鬧出了退婚這種事。

    他不會懷疑什么吧？可他表情也看不出來。

    安汀年紀小，見開始聊天了，便問：“兩位老師，小時候的云棉姐是不是很讓人頭疼啊？”

    他可是記得之前云棉那些saocao作的，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讓兩位老師這么喜歡。

    秦書余笑著說：“哪里頭疼？聽話得不行，有時候還聽話得讓人心疼。”

    云棉輕輕笑了笑，講兩位老師的茶水添上：“那是老師們對我有容忍度。”

    管晴是主持人，對敏感話題有一種天生的把握度，于是問：“之前在禮堂，聽起來你們好像是很久沒見了。”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沉默了一下，隔了兩個世界，可不是好久不見了么。

    云棉還想把這個話題給插過去，但沒想到方老師卻哼了一聲：“上了大學就忙了，很少去我那里，每次都要托秦老師給我帶禮物，誰要你的禮物，自己帶著工具過來畫幅畫就是好的。”

    沒想到方院長私底下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只有當事人明白當時是發生了什么才會有這么一出，云棉那些禮物送出去每次都被老師收下了，她心里才會好過那么一點。

    她偏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方老師，明白他現在說這個話，其實也是在告訴自己，原本的那些事，都過去了，他還是把自己當做學生，是愿意看她畫畫的。

    云棉輕輕說：“以后，我會常去看您，也會帶著紙筆過去，老師不要嫌棄我現在退步了。”

    “當然嫌棄。”方升寧說，“你是我的學生，我自然要對你要求高。”

    話是這么說，但他卻把云棉愛吃的那些菜都轉到了她面前：“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些味道，那會兒在家里，飯也不吃，就喜歡端著小圓子。”

    問是問味道，但說的卻是以前那些日子。

    云棉喝了一口：“喜歡的。”

    她彎著眼睛淺笑，眼睛卻有點紅，被她悄悄地隱了下去。

    沒有外人了，楊導便問：“兩位老師是因為云棉在錄節目，所以特意過去的嗎？”

    “嗯。”方升寧說，“秦老師說看看這孩子畫得怎么樣了，所以正好過去，遇到了你們。”

    然后順水推舟，被節目組邀請上了節目。

    其余的人心里都感到驚訝，再看看時不時就去看云棉的裴清樾，心想，好家伙，這大人物不都是為了云棉來的？

    說實話，在場的三位，沒有一個是圈內人，但卻每一個都讓人尊敬。

    還別說云棉現在在圈里還有那些影帝和什么新晉小花朋友，是鬼才歌手的恩人。

    這么一看，她真的在各個領域都非常招人喜歡，也都有自己的人緣，小小年紀，真不愧有棉皇的稱號。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云棉非常受兩位老師的喜歡和寵愛。

    岑希見到這些，終于相信了自己所看到的，鏡頭前和鏡頭后的云棉，都是一樣。

    劇團挑演員，看素質看做人，明顯在這些條件下，她非常合適。

    他想，自己或許也該改一改以前那些固有的看人印象了，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只是不知道，云棉會不會接受邀請，參加劇團的演出。

    一頓飯吃完，大家一起下樓。

    兩位老師要離開，其他人要繼續工作。

    臨走前，云棉和兩位老師往旁邊移了幾步，方升寧這時才輕輕嘆了口氣：“原本也不想打擾你工作，但老師這么多年沒見你，總想著來看一看。”

    云棉垂眸道：“方老師，對不起。”

    方升寧板著臉：“對不起什么？”

    云棉：“以前說不學畫畫，讓您失望了，對不起。”

    “嗯。”方升寧道，“我是很生氣，你選擇的是放棄我，而不是你秦老師的書法。”

    秦書余不樂意聽這個：“方院長，您這話我不愛聽了，我的書法怎么了？”

    “我就是氣。”方升寧倔著氣死，睨了云棉一眼，“不管怎么說，既然現在選擇繼續拿起筆做我的學生，那至少以后來我這里的時間就要比你秦老師那里長。”

    秦書余：“……”

    方升寧：“你自己想想，過去那幾年是不是你都在你秦老師那里？”

    好像是的。

    兩個老師在一起，云棉大概也能明白之前發生了什么：“是秦老師告訴您的嗎？”

    方升寧點頭：“嗯，在直播上看到你，就覺得認識你很久了，很多事也在慢慢想起來。”

    他一改之前故作生氣的模樣，總算是放輕了些聲音：“棉棉，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既然現在是你真正的生活，那就一切都放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被過往困住。”

    云棉眸色微閃：“我會的。”

    方升寧：“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也吃了這么多年的苦，苦盡甘來了。”

    “以后，都會變好的。”

    “謝謝方老師。”

    眼看著直播時間要開始了，云棉跟兩位老師告了別，回到了隊伍里。

    裴清樾聽了好半天，覺得自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聽到。

    現在這個情況，是這兩位老師也知道云棉身上發生了什么嗎？

    說什么現在才想起來，那就是以前經歷過什么但是卻忘了。

    所以云棉這些年，不是在沉睡？

    云棉回來時就發現裴清樾在一直盯著自己看，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裴清樾說：“你應該知道我聽力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