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飛機開始安檢前的最后一段時間，帕米拉終于找到了跟赫蒂單獨交談的機會。

    沒辦法，畢竟官方派來看管她的人依然還在把她當(dāng)做洪水猛獸，生怕她一不小心失控傷害到普通人：“你是怎么做到這點的？”

    赫蒂一開始還想裝傻的來著，用她那雙清澈又好看的藍綠色眼睛拼命對帕米拉眨啊眨的，好一派全然無辜的樣子，就差沒把「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這句話寫在腦門上了：

    “學(xué)姐你在說什么呢——”

    “行啦，小赫蒂，這招對我沒用。”帕米拉仗著身高優(yōu)勢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我知道那封推薦信里有你的幫忙，先謝謝你了，但是你是怎么說服那個老頑固的？我不是說他不好，只是他從來都不會分心在研究之外的事情上，根本不會專門抽出空來，給他曾經(jīng)的一個學(xué)生、后來還變成了超級危險的罪犯的家伙寫推薦信。”

    赫蒂只得全盤托出：“我把你幫忙整理過的資料和你未完成的研究課題從廢棄資料庫里調(diào)了出來，全都給教授看過了。他看完之后覺得你能夠荒廢學(xué)業(yè)這么久基本功還這么扎實，是個做學(xué)問的好料子，就給你寫了推薦信，想等你從澤維爾回來之后讓你把你的課題老老實實做完。”

    帕米拉陡然間便感受到了和赫蒂一樣，實習(xí)期間返校還要經(jīng)歷突擊測驗、被突如其來的學(xué)業(yè)壓力壓得幾乎要發(fā)際線當(dāng)場后退的苦惱。

    然而她之前明明說過這玩意兒已經(jīng)廢掉了、不管誰要都直接拿走就可以的：

    “可是我已經(jīng)把課題移交給你了，小赫蒂。我不會出爾反爾的——”

    “我完全不記得你說過什么呀。”赫蒂又對她眨了眨眼睛，將一份早就整理好了的資料遞給帕米拉：“物歸原主。”

    帕米拉看著手上的資料，陡然間就有種十分想笑、卻又有點鼻子發(fā)酸的感覺。

    說實話，不管是作為一個研究者還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在他人的惡意影響下被迫遠離過去的生活這件事總歸都是有那么點不好受的。

    而對做學(xué)問的人來說，要讓他把自己的勞動成果拱手相讓的話，那簡直就跟在精神上宣判了他的死刑沒什么兩樣。

    帕米拉也不能例外。

    人在極端的痛苦之下，做出怎樣的決定都有可能；

    而對一個已然被迫遠離正常生活的人來講，所有與她舊日相關(guān)的一切事情都會再一次揭開她的陳年傷疤。

    更何況還是自己創(chuàng)下的課題這么重要的東西呢？否則她也不會僅僅因為「眼不見心不煩」這么個看似十分荒謬、然而細細想來卻讓人萬分難過的理由毀掉自己的研究報告了。

    只是當(dāng)這份代表著她曾經(jīng)的成就與生活、預(yù)示著未來無比光明走向的象征物，再一次由赫蒂交還回她手中的時候，她剎那間只覺萬千感慨，以至于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半晌之后才強笑著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來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

    “你該不會就為了這么個小事，才要幫我搞到推薦信的吧？想換個更簡單的課題來做？偷懶可不是好孩子哦。”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這可是你自己的課題呢，好好做的話絕對能讓所有人都永遠記住你的名字。”

    赫蒂真不愧是個理工科的姑娘，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反駁了回去，有理有據(jù)得讓人莫名想笑：“而且我才沒有在偷懶，我已經(jīng)在積極尋找新的課題啦。雖然沒有你的這個好，但是一定不會太差的！”

    如果帕米拉能夠有朝一日見到系統(tǒng)的話，兩人一定會就赫蒂神奇的抓重點能力產(chǎn)生共鳴的。

    帕米拉被赫蒂如此認真的解釋一攪和，僅有的那點鼻子發(fā)酸的意味也全都消失殆盡了，在響起的登機提示音中點了點赫蒂的額頭，笑道：“真是個傻姑娘。”

    又傻又好，好到讓人都有些擔(dān)心將來會不會有人欺負她了。

    等目送著帕米拉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之后，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哈莉突然說話了：“謝謝你為帕米拉做的一切，我和她一起再欠你個人情。”

    赫蒂慌忙擺手解釋道：“不用不用，這只是大部分人都會做的事情而已，你太客氣了。”

    “我們不喜歡欠人這么多人情。”哈莉端詳著面前的小姑娘，覺得之前曾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微妙的違和感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改善，反而更加嚴重了。

    但是如果貿(mào)然提醒一個人，她可能有精神方面的問題的話，先不說這聽起來像不像是在罵人。

    如果是類似于雙重人格、自我催眠這些問題的話，直接當(dāng)面提出問題反而會引發(fā)更為嚴重的后果。因此最后她也只能盡力提醒道：

    “記著吧，小姑娘，總有一天你會需要我們的幫忙的。”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重新染回了原本燦爛又好看的金色，身上穿著的雖然不是之前她身為心理醫(yī)生的時候最常穿的白大褂。

    但是也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掄起棒球棍砸人的小丑女的影子了。

    赫蒂甚至還憑著良好的記性認了出來，眼下正穿在哈莉身上的這件拼色外套和之前在哥譚大學(xué)的校內(nèi)咖啡廳遇見帕米拉的時候、帕米拉身上的那件幾乎一樣，要么是情侶裝，要么干脆就是這兩人已經(jīng)開始換著衣服穿了。

    等哈莉離開之后，赫蒂才敢跟一直莫名沉默的系統(tǒng)吐槽：“我明明只是來送行的，為什么要讓無辜、可憐又弱小的我在這種場合都要吃狗糧吃到飽，未免也太不友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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