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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恨不得晚上十一二點再睡,通過壓縮早飯和洗漱打扮的時間來達到晚睡晚起的目的——尤其是還暫時不用擔心上班考勤問題的年輕人,個個都恨不得把自己熬成夜貓子,反正上課考勤的話還有舍友呢,只要一個宿舍有一個人能起得來,那么這人就可以當場進行自體分裂繁殖,達成「全宿舍都是我的分/身的成就」,堪稱科學史上的一大奇跡。 就連挖坑不填系統也驚嘆過赫蒂的作息時間:就算熬夜,她的睡眠時間也不會晚于晚上十點,這簡直就不像個年輕人的作息。 反而更像那些還沒沉迷手機和網絡、依然在堅持早睡早起的中老年人。 次日清晨赫蒂起床的時候,無意間往窗外一看,發現眼下已經是秋天了。 她所在的位置離大路比較近,所以這里的房租便宜得很。畢竟離道路近就意味著要最先承受來自外界的攻擊,安全性顯然不如藏在最深處的那些房子要高。 但是離道路近一些的話,就能在秋日的清晨看到很美的景象。 眼下雖然未曾天光大亮,富有哥譚本地特色的、霧蒙蒙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就連天邊的太陽都是有氣無力的杏紅色。 但是借著這未曾徹底通明起來的晨光,也能看清外面的馬路兩旁鋪滿了金黃的落葉,就好像鋪陳開來了一整塊華美的地毯一樣。 然而這樣的美景并未能持續多久,有的落葉就要被蕭瑟的秋風卷去空中了。 在行人稀少的清晨,淡淡的薄霧縈繞在路邊的梧桐枝葉間,縈繞在每幢樓之間,纏綿溫柔又無孔不入地從無數尚未修不好的、未曾關嚴的門窗縫隙中悄無聲息地侵入,使得這處本來就破舊得不像樣了的小區每家每戶里都浮動著濃重的水汽。 赫蒂從衣櫥里拿出早就清洗干凈、熨燙平整的校服開始往身上穿。 哥譚大學的校服還是很耐看的,白色的襯衫領口筆挺,深藍色的百褶裙下是半截完好無損、沒有經過任何花里胡哨的改造的小腿襪,還有一雙整潔的黑色學生皮鞋,當她把襯衫領口的和百褶裙同色的領結戴好、把純黑色的西裝外套穿在身上的時候,恰巧是清晨六點。 正巧這時,廚房里的面包機也響了,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來提示她: 面包已經烤好了。 當赫蒂拎著自己放在便當盒里的早午飯——金槍魚生菜三明治—— 出門趕地鐵的時候,掛在墻上的鐘表剛好敲了一聲短促的鐘聲出來,報時六點半。 系統表示十分驚奇:它見過這么多宿主了。但是赫蒂的時間規劃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一個。 然而等到赫蒂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邁進教室、教室里的鐘表秒針分針都在那一刻齊齊指向「12」,時針也跨越了最后一小格指向了「7」之后,就連挖坑不填系統都隱隱覺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赫蒂的時間規劃精確得簡直不像個正常人。 就好像在常年累月的壓迫和責難、在經久不息的苛責與吹毛求疵中,把自己生生打磨去了所有的棱角,柔化了所有的「自我」的特質,變成了這個宛如從工廠中剛剛調試完畢的、流水線上生產的機器也似的模樣一樣。 當一個疑點露出水面的時候,順藤摸瓜摸下去,就能發現很多之前一直被忽視、但是細細想來卻讓人十分費解的更多的疑點: 赫蒂明明不是什么會浪費錢、亂花錢的人,更有一對每月都會往她卡上打錢的父母,她的成績也相當好看—— 在兩個世界基本互通的前提下,系統甚至在她的抽屜里見過若干類似于麻省理工和斯坦福這樣赫赫有名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和獎學金承諾—— 為什么發現自己身處哥譚之后,竟然完全不想主動變更地點,還要租這么偏遠的房子,每天都要花半個小時坐地鐵,在哥譚大學上學呢? 同樣的疑問不止系統一個統有。繼赫蒂之后,又有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教室,在看見了坐在最前排的赫蒂之后,幾乎每個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更是有個不知道把百褶裙改短了多少、幾乎都要露出半條大腿的年輕火辣的漂亮姑娘單刀直入地問道: “布朗,你怎么還沒走?” 第5章 咕咕咕咕咕 雖然這姑娘的外表看上去特別像那種不好相處的辣妹——金黃色的頭發都不知道染過多少顏色了,還帶著未曾褪去的亂七八糟顏色的發尾都毛糙了起來,綁成個高馬尾一甩一甩地打在背上; 嘴里還吧唧吧唧地嚼著泡泡糖;再細細一看她的校服裙子也是動過手腳的,不光改短了,還在上面加了不少諸如鉚釘皮帶腰包這樣的裝飾,配套的校服小腿襪更是故意剪破了好幾個洞。但是「人不可貌相」這句話還是很有那么幾分道理的。 證據就是她雖然說的話乍聽起來不怎么客氣。然而她的語氣細細聽來卻沒有多少挑釁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直來直去、不會委婉說話就是了:“我以為你早就會去申請那個和紐約大學進行的交換生項目呢,那邊多好啊。” “而且你可是全學院績點最高的人,之前也接到過紐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還有全額獎學金的名額,和咱們這邊八成以上的、連申請交換的資格都沒有的人一對比,你要是真的交換過去,那邊怕是開心都來不及。” 赫蒂原本還在那里整理上課的時候可能要用到的資料和書呢,聽她這么一說,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周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