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97節
趙懿懿不悅地皺了眉,本來就不怎么高興的臉,愈發難看。 顧禎一時有些慌,壓低聲音哄了幾句,又溫聲道:“既然厭惡他,為何不早些告訴朕?” “早些告訴陛下,有用嗎?”趙懿懿冷不丁回了一句。 只這一句話,就將顧禎堵得啞口無言。 她笑了笑,道:“從前,陛下可有認真聽妾身說過什么?” 顧禎輕眨了幾下眼,微微垂目,低聲道:“懿懿。” 幾片葉子被風拂落,掉在倆人之間。 凝著那薔薇葉,趙懿懿鼻尖驀的一酸,道:“陛下為什么總要問,為何不早些告訴你。自母親與祖父母相繼去后,妾身在家中只覺煎熬。后來舅母告訴妾身,要入東宮做太子妃了……” “要給陛下做太子妃了……”她又重復了一遍,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道,“陛下不知道,妾身從第一次見到陛下時,就已經喜歡陛下了。等知道陛下便是未來夫君時,不知有多開心。妾身一直數著日子,就等著嫁給陛下的時候,等進了宮,不但能離了那個家,還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她顧不得任何,眼淚流得愈發的洶涌,因心中難受,身子便也難受著,微微弓了起來。 顧禎心尖絞痛,鳳目半闔著,低聲求她:“懿懿,別說了,別說了好嗎?” “可等妾身……”趙懿懿卻不肯聽,她就算強撐著一口氣,也要將剩下的話說完,蹙眉捂著心口難受了一會,她道,“可等妾身做了太子妃才知曉,夫君他,根本就不喜歡妾身啊。” “妾身總是騙著自己,告訴自己是夫君太忙了,他是太子、是帝王,怎會有那么多空閑,與妾身訴說情意。”她掩面嗚咽,澀聲道,“可后來,妾身終于騙不下去了。” “沒有那么多理由,就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陛下說,是也不是?” 顧禎心臟如同僵死一般,渾身血液也有那么一瞬的凝滯,四肢也都在發冷。 他執起她一只手,輕聲道:“懿懿,從前,是朕不好。往后不會再這樣了,以后你喜歡的、你厭惡的,朕都記在心上。” “往后,你都告訴朕可好?” 趙懿懿手肘撐在石桌上,別過臉不愿看他,低聲道:“可陛下以前總是欺負妾身。” “嗯,以前,都是朕的不是。”顧禎柔聲接了下去,摸了摸她細軟的發尾,眉宇間劃過些柔和。 她在家中受了那樣多的委屈,滿懷期許的嫁給他,可在宮中受的委屈,卻只多不少。 可他對此,卻渾然不覺。 或許稍稍上些心,便能知曉,偏偏就沒上過心。 宮里只有一個皇后,除此之外一個妃嬪也無,卻沒人將皇后放在眼里。只因眾人知道,他眼里只有政務,旁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憑借著對自己的喜歡,懿懿忍了那么多年,可所有的喜歡得不到回應,所得唯有刀刃時,那些喜歡,也是會被消磨殆盡的。 “陛下以前,也從未記掛過。”她又哽咽著說了一句。 從前未記掛過,可他現在想記掛了。 他們是結發夫妻,本就該記掛的。 丈夫將妻子的事放在心上,天經地義。 “都是朕不好,別氣了。”顧禎唇角泛過苦澀地笑,低聲道,“朕以后,什么都記掛著,嗯?” 趙懿懿又控訴道:“陛下從前,都未曾將妾身放在眼里,難道如今就能了嗎?” 顧禎點了點頭,忽而笑開:“朕何曾將你放在眼里了?”他握住那一截皓腕,突然貼在心口處,低聲道,“朕是將你放在了這。” 手心傳來一陣guntang觸感,趙懿懿猛地起了身,漲紅了臉看他。 實在想象不出,這些話,竟會出自他口中。 她待得難受,兼之晚間的風愈發大,便起身朝寢殿行去。走了兩步又覺得不舒坦,折返回來踩了他一腳,才又轉身而去。 皇帝要尋一個人,只要那人還活著,自然是不難的。 不過幾日,那人便被禁軍在洛陽郊外找到。向上層層通秉,待皇帝許可后,便將人給帶進了宮。 顧禎派了幾個宮侍問話,待見過結果以后,才又將人傳了上來,親自問道:“你父母,是何時撿著你那養妹的?” 那男子回道:“草民、草民實在記不清了,只記得是承安五年冬日,那日洛陽似乎還下了場雪,雪下得大,壓壞了郊外不少茅屋。” 顧禎看了吳茂一眼,吳茂便親自翻了承平五年的事,一一掃過以后,回稟道:“陛下,承平五年臘月上旬的雪格外大,確實壓壞了不少茅屋。” 臘月。 顧禎雙目微闔,是跟臨川出生時日差不多。 “而后呢?”他又問。 布衣男子回道:“后來草民去長安販售貨物,沒賣出去,又湊不齊回程的路費,就將meimei給……” “她身上可有何印記?”顧禎又問。 男子道:“草民記著,胳膊上有一月牙胎記,胎記邊上是一小粒紅痣。” 顧禎揮了揮手,命人將其帶了下去。 一旁吳茂幾乎愣住,半晌沒回過神。 這一遭,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此事,先別宣揚出去。”顧禎沉聲吩咐,“等過些日子確認以后,再做打算。”還差一步,差那個動手換的人。 燕王進來時,正巧見著皇帝坐在窗邊投壺,不由笑道:“皇兄今日興致倒好。” 顧禎輕扯唇角,斜目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朕與皇后第一次相見,便是冬至宴投壺之時。” 燕王僵在那,臉上神情幾度變幻。 顧禎瞥了他一眼,沉聲問:“怎么?” 看了眼窗外枯黃的葉子,燕王輕聲問:“皇兄當真記著,同皇嫂第一次相見,是在冬至宴上?” 作者有話說: 今日份更新!!!啾啾啾!30個小紅包~ 第70章 揭開 風聲嗚咽, 桐影婆娑。 顧禎執箭矢的手猛然頓住,面色沉了沉,不期然抬頭看向燕王。 對視良久,他問:“何意?” 倆人相識已久, 顧禎清楚, 他這副錯愕神情, 并非隨口一問。 殿中靜謐一瞬,燕王方回道:“許是臣弟記岔了,還以為是皇兄同皇嫂定親后的賞花宴, 竟不記著冬至宴的事。” 一道清脆聲響,那支箭矢拋出個完美的弧度, 穩穩落在壺中, 這一聲,猶如敲擊在燕王心頭。 他微微垂了眼, 從顧禎手中接過一支箭矢, 緊隨其后向著不遠處的漆壺投去。 掛在了壺耳上。 顧禎眉眼沉沉地側首看他,忽而輕笑了聲, 不咸不淡道:“是么?那你近來的記性,還真是不太好。” 他與皇后冬至宴上的事,洛陽人盡皆知,他不信顧祁會不知,又怎會記到后來的賞花宴上去。 窗外桐葉晃悠悠地飄蕩下來,落在窗臺上,顧禎又睨了燕王幾眼,終是收回視線。 心頭卻始終懷揣著幾分不安, 惴惴的難受。 總覺得, 似乎有些東西埋在深處, 是他所不知道的。 仰在憑幾上閉目片刻,卻發覺什么也想不起來,一團郁氣聚積在心口,堵得難受。 箭矢一根一根投向漆壺,發出一聲又一聲輕響,偶有幾支偏差寸許,落在了地衣上,則是沉悶而細微。 直至那壺口滿滿當當裝著箭矢,一旁箭袋中也再無剩余,他才緩緩別過頭問:“你從西郊大營回來,將臨川也一并帶回來了罷?” 燕王回道:“回皇兄話,已經帶回來了,暫且安置在車中,正等著皇兄吩咐呢。” 顧禎點了點頭,聲音淺淡:“先將她送去母后那,先將她放出來幾日,朕自有安排。” 燕王應了聲是。 臨離去前,他又回頭看了皇帝一眼,終是將欲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強作鎮定地往外走。 父皇兒女多,自然有玩得好的,也有玩得不好的。 他聽了生母的話,自幼跟在皇兄身邊,唯皇兄馬首是瞻。等后來,便養成了長久的習慣,皇兄在他心中,也一直是比肩父親的存在。 皇兄向來說一不二,而他也不敢違背半分。 他從未瞞過皇兄什么,這是頭一遭,選擇將這個秘密藏了起來。 雖有些愧對皇兄,可他還是……不愿說出口。 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不僅是皇兄第一次見她,也是他第一次見著她。 在趙氏祖宅之中,她也清楚記得,當初初見之時的場景。皇兄不知,那便是她根本沒打算告訴皇兄,既然她都不想說,那他就更不愿說了。 那是他心中僅存的、唯一的、獨屬于他的記憶。 待燕王一走,顧禎便喚了吳茂過來,淡聲問他:“朕與皇后頭一遭見,你可還記著是何時?” 放在從前,他或許看不明白。 可等他自己明白什么是喜歡后,要說顧祁沒那么點隱晦的心思,他是不信的。 吳茂一下子給問懵了,先是怔了怔,隨即回道:“陛下,您同娘娘初見,不是在宮中冬至宴上么?先帝還夸了陛下同娘娘投壺技藝精湛呢。” 人人都這么說。 從未有過別的聲音。 不該是這樣的。 他所尋求的,并不是這個答案。 顧禎總覺得有些異樣,心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叫他莫名的心慌。 “罷了。”他揮了揮手,略有些疲憊起身,看著窗外重重日影,沉聲問:“皇后今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