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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愷忙又補充道:“臣為了確保消息屬實,在廣州設下了多處眼線,得到的密報皆大同小異。陛下,臣不敢怠慢,接到之后,即進宮呈與陛下,請陛下定奪。” 皇帝將那信再看,目光灼灼,似乎要將信紙穿透。 “你的意思,長沙王世子是定要趕著回廣州去了?” “正是!”陳愷道,“廣州兵馬,尤其水軍,乃在世子麾下。長沙王病危,人心不穩,定然要世子回去坐鎮。這等大事,長沙王世子自不敢聲張,面上若無其事,接受圣上賜婚,準備婚事,背后卻要為出走謀劃。” 皇帝微微頷首。 “以卿之意,朕不該應許高陵侯在南陽辦婚事了?”他說,“將他們留在京中,不讓他們離開,方為正道?” 陳愷微笑,道:“臣斗膽。敢問陛下,陛下是想讓長沙王府茍延殘喘,繼續在廣州偏安一隅?還是將長沙王府連根拔起,一下扳倒?” 皇帝看著他,神色間不辨喜怒:“卿有何良策?” “臣愚見,長沙王乃朝廷心腹大患,不可不除。廣州富庶,兵強馬壯,不可不收。故而這廣州的長沙王府,不可再留。”陳愷道,“陛下將世子困在京中,自是容易。可長沙王如今除了世子,還另有一個兒子,就算世子死了,次子還可繼位,廣州也仍然后繼有人。不過這次子如今不過是個小兒,除了名號,并無約束整個廣州的本事。只要長沙王和世子都不在了,陛下想要拿下廣州,便只剩下那討伐的由頭。” 陳愷望著皇帝,道:“陛下可想,世子既然要出走,豈可無兵馬準備?陛下只要將他攔住,搜出兵器來,便是舉兵造反,人贓并獲。世子造反,便是長沙王造反,陛下就不必再為手足相殘之名而拘束,舉兵討逆。” 皇帝看著他,忽而笑了一聲。 “朕若想辦了這長沙王世子,又何必管他在何處,有沒有兵馬和兵器?朕說他有,他便是有,連龍袍也必然能搜出來。” 陳愷只覺腦門冒出一陣汗意,忙道:“陛下所言極是,是臣膚淺。” 皇帝卻拿起杯子,繼續喝一口茶。 “不過京城乃重兵鎮守之地,強行說王世子在京城里造反,到底是牽強了些,容易惹人詬病。”他說,“說他在外頭借迎親之機,糾集兵馬意圖不軌,倒是還有幾分可信。” 說罷,他看了看陳愷:“你方才說,宋廷機也在一并探著高陵侯口風?” “正是!”陳愷道,“南陽就在山南東道,正是宋御史治下。高陵侯有意請他放行,穿過山南東道,再經江南西道回到廣州去。” 皇帝露出微笑。 “此事,卿全權去辦。有任何難處,向朕稟報便是。”他說,“待塵埃落定,卿當為首功。” 陳愷心中一喜,忙向皇帝跪拜叩首:“臣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風從殿外吹來,帶著些夏初的悶熱。 皇帝坐在殿上,又將那信仔細看了看,放下時,眉間舒展。 沒多久,內侍董絡入內,向皇帝道:“陛下,徐夫人來了。” 皇帝眼也不抬,只另外拿起一本奏折,道:“讓她回去吧。她身體不好,囑咐她好好歇息,近日便不必再來了。” 董絡應下,告退而去。 宮門外,精巧的宮燈高懸著,映著柱子,投下淡淡的影子。 徐氏立在影子里,見董絡走出來,臉上露出期盼之色。 “徐夫人。”董絡向她一禮,“陛下還在處置政務,無暇見夫人。圣上說,這些日子,請夫人留在府中好好將養,莫累壞了才是。” 徐氏望著勤政殿外頭的燈火光,少頃,道:“這些日子,圣上可曾召了什么人過來議事?” 董絡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笑,神色恭敬,無可挑剔。 “夫人,圣上行事自有其法。夫人還是莫cao心太多,先回去吧。” 徐氏還想再說,董絡卻已經向她一禮,轉身而去。 夜風帶著些雨水的味道,沁涼生寒。徐氏又駐足許久,見里頭寂寥無聲,只得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里面傳來,再看去,卻見是一名小內侍小步跑了出來。 “快去準備肩輿。”他對宮門外侍奉的人吩咐道,“圣上今夜要臨幸蘭泉宮,讓那位新晉的周才人準備準備。” 眾人忙應下,各去做事。 那小內侍正要離開,忽而覺得不遠處有人在看著自己。他忙轉頭,卻見那邊空蕩蕩的,唯有宮燈在風中搖晃,投在地上的影子一片紛亂。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宛蘭(上) 東宮的江良娣即將臨盆。 這是王皇后近來最關心的事。她不但親自過問備產之事,還將自己的心腹侍女宛蘭派到了東宮去。 “一切用物都備好了。”宛蘭到王皇后面前回稟道,“穩婆、郎中,都是太醫署中最好的,接生無數,經驗老到。太子妃還每日到薦福寺去進香,祈福的法事也不知做了多少。以妾所見,江良娣氣色上佳,前幾日,妾聽郎中和穩婆們說,觀江良娣體態,九成九是個男胎。” 王皇后露出喜色,又詢問了好些事。 “你且回東宮去吧。”王皇后道,“好好盯著,但凡有什么事,速來回我。今日,也替我到薦福寺去進香祈愿,保佑太子子嗣興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