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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看著她:“你可想一想,什么人會如此恨你,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這也是漪如方才一直在想的事,驀地,心里浮起了溫妘的面容。 “我也不知道。”她沉默片刻,露出一絲苦笑。 李霽還要再說,漪如打斷道:“你呢?那伙刺客是何來路,可有什么線索?” “有沒有線索并無要緊。”李霽道,“不過天下最想讓我死的人,也就是那些。” 這言語一如既往,淡漠之中帶著輕蔑,仿佛在嘲弄那些刺客的本事。 漪如知道他素來愛逞強(qiáng),嘴角撇了撇。 “我早說過你不該來京城,且來了京城,也不該跑到這什么春狩上來。”她說,“今日的事,與八年前有何區(qū)別?群狼環(huán)伺,都等著你這肥羊來投。你倒好,果真就自己送了進(jìn)去。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等道理,你竟是不懂么?” “什么危墻。”李霽不以為然,“不過是一伙刺客罷了,連我一根汗毛也傷不到。我征討海盜之時,死戰(zhàn)數(shù)回,哪次不比這次危險?” 漪如瞪起眼睛,道:“就算是這樣,你能保得下回也無事?海盜再兇猛也是在明處,京城里那些想要你命的人可都在暗處。且你在這京城之中又沒有千軍萬馬,勢單力孤,萬一那要你命的人做得再狠絕些,刺客派得多一些,你用什么來抵擋?” 李霽臉上的神色頗是不屑,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你以為他們做一次沒有得手,還會有第二次機(jī)會?”他說。 漪如怔了怔:“何意?” 李霽卻道:“我說過,這些事你不必cao心,我斷不至于變成別人刀俎上的rou。” 她還要再說,李霽看了看她手里的袍子:“你再這般烤下去,我這袍子便毀了。” 漪如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拿著的衣料離火太近,忙挪開些。 這個時節(jié)雖然仍舊乍暖還寒,但外出騎馬踏青都是容易出汗的,故而李霽這外袍和漪如身上的一樣,并不太厚。二人說著話,那袍子漸漸干了,漪如檢查了一番,遞給他:“快穿上。” 李霽接過,依言將袍子穿好。 崔珩的大氅畢竟厚,二人一道展開,將它烤干之后,面前的這堆木柴也燒得差不多了。 漪如看著那愈發(fā)滅下去的火苗,又不由朝門上望去。 只見它仍舊關(guān)著,一動不動。屋頂上傳來雨滴落在瓦片上的聲音,噼噼啪啪,也不知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 肚子里有些癟癟的感覺,漪如想起來,自己今天吃的東西,不過是汪全做的那幾串烤rou。 想到烤rou,漪如就有些后悔。 她本來能吃更多,卻想著在崔珩面前要斯文,裝模作樣,細(xì)嚼慢咽。那點(diǎn)東西,現(xiàn)在只怕都已經(jīng)在肚子里無蹤無影了。 “餓么?”李霽忽而道。 漪如隨即道:“不餓……” 可話才出口,肚子里又響了一下。那聲音頗是輕微,但在這寂靜之處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霽不答話,往旁邊摸了摸,未幾,拿起一樣物什。 漪如看去,只見那是個他隨身配在腰帶上的荷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東西。 李霽打開,拿出一只油紙包來,再打開,里面竟是放著幾片rou干。 漪如愣住,目光一亮。 “吃吧。”李霽遞給她。 漪如接過,又驚又喜:“你怎會隨身帶這東西?” “習(xí)慣罷了。”李霽道,“但凡出門,哪怕是田獵,也難保要遇上食宿不繼之事,隨身帶一點(diǎn)吃食總無壞處。” 漪如了然。 她拿起一片,正要吃下去,卻忽然看向李霽。 “你吃了么?” “我不必吃。”李霽道,“我先前吃過,早已經(jīng)飽了,你把它吃完。” 漪如疑惑道:“你何時吃的?我怎不知道?” “在救你之前。”李霽不耐煩,“快吃,莫啰嗦。” 漪如并不相信。那荷包塞得滿滿的,一看就不曾動過。 她不多言,拿出一片rou干來,遞給李霽:“你吃一片我吃一片,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 李霽瞪起眼睛,漪如卻不由分說地送到他嘴邊,道:“當(dāng)下外頭又是天黑又是下雨,還要防著賊人,我等無處尋找食物,眼下這點(diǎn)更當(dāng)好好計議才是。若有賊人來,你可是要負(fù)責(zé)打斗的,你若少了氣力,我怎么辦?” 他看著漪如,目光定了定,又看向嘴邊那rou干。 少頃,他終于張嘴。 漪如將那rou干塞到他嘴里,忽而想起白日里自己喂的那只名叫火睛的細(xì)犬,唇角不由地彎了彎。 這食物到底珍貴,二人各吃了兩片,就各自不再動了。 漪如將剩下的rou干包好,放進(jìn)荷包里。 那火塘里的火終于滅下去,只剩下黑炭里仍燒著橘紅色的光。漪如知道,接下來的長夜,不會再有這火來取暖。 幸好這墻角并不潮濕,崔珩的那大氅也能抵御些寒冷,將就一夜不難。 可問題在于,這大氅只有一件。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共守(下) 漪如看了看大氅,又看看李霽。他只有那身單薄的袍子,并無別的御寒之物。 他的劍出了鞘,放在邊上,自己則靠墻坐著,一副就這么過夜的架勢。 那張油布雨篷,方才一直放在火塘邊上,漪如摸了摸,已經(jīng)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