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嚴(yán)楷扯扯漪如的衣角，小聲道，“阿霽為何不與我等一起玩耍，他還在惱你么？”

    “惱又如何？”漪如不以為意，“他惱他的，我們又不會少一根頭發(fā)。”

    快要到那梅岑山的時候，海面上的船多了起來。聽汪全說，梅岑山周遭，是上好的漁場，每日都有漁民船只經(jīng)過。到海里去捕魚。

    漪如正趴在船舷上望著漁民往海里撒網(wǎng)，忽然，頭頂傳來咿咿呀呀的叫聲。她抬頭，只見是幾只海鷗正在海船的桅桿頂上盤旋著，不時掠過船頭。

    白色與翅膀張開，頗是好看。

    嚴(yán)楷在船上最喜歡看海鷗，蹦蹦跳跳地追著，嚇得仆人忙將他拉住，唯恐他掉進(jìn)海里。

    他掙扎著，正想繼續(xù)追，忽而見那幾只海鷗又飛了回來。

    李霽不知何時從船艙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只面餅。他掰下一小塊，伸手朝空中拋去。

    而海鷗們乖乖地繞在他周圍，俯沖掠過，將食物接住，劃過優(yōu)美的身影。

    嚴(yán)楷怔了怔，漪如也怔了怔。

    未幾，李霽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嚴(yán)楷。

    “要么？”他問。

    嚴(yán)楷目光一亮，忙跑過去。

    李霽將那面餅掰下一半來，遞給他。嚴(yán)楷高興地接下，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掰下一小塊，拋向空中。

    一只海鷗隨即如閃電般飛下來，堪堪掠過嚴(yán)楷頭頂，麻利地接住。

    嚴(yán)楷嚇得縮了縮脖子，見它飛走，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漪如在一旁看得眼饞，也有些躍躍欲試。可嚴(yán)楷只顧著玩，全然沒有呀給她的意思。

    正當(dāng)她考慮著是先說一聲還是直接搶，這時，她忽而發(fā)現(xiàn)李霽正瞥著她。

    那張臉仍然毫無表情，目光卻閃了閃，落在手里剩下的半張餅上。

    少頃，他將餅遞過來。

    漪如愣了愣，看著那餅，接過。

    “嗯……”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只道，“多謝。”

    李霽沒說話，仍是那副冷淡之色。只聽他淡淡“嗯”了一聲，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海島（下）

    一張面餅，在漪如和嚴(yán)楷姊弟的投喂之下，很快就沒了。

    汪全又去庖廚里取來一塊，沒多久再度瓜分完畢。

    眼見著不斷有新的海鷗飛來，嚴(yán)楷還想再玩，林氏從艙里出來，親自將姊弟二人拉了回去。

    “這海上的海風(fēng)雖然清涼，那日頭可是依舊毒得很。你們看海邊生活的人，誰的臉不是黢黑黢黑？你們小童細(xì)皮嫩 rou的，若是曬壞了，回到長安仔細(xì)母親說你們是昆侖奴，不認(rèn)你們?！绷质蠈Χ送{道。

    嚴(yán)楷小嘴撅得高高：“我就喂喂海鷗，半刻便回來！”

    “半刻也不行?！绷质险f著，念了聲佛，“還有，你喂海鷗用的面餅是何處來的？那都是人吃的東西，鄉(xiāng)間窮人吃也吃不上，你倒好，用它喂了禽鳥，這般浪費也不怕?lián)p了陰德?！?/br>
    嚴(yán)楷不服氣：“是阿霽給我的！”

    林氏瞪他一眼，嗔道：“你還好意思說阿霽。人家乖乖坐在船樓里，哪里也不去。快回去，莫讓人看了笑話?！?/br>
    漪如朝上方的船樓看去，果然，李霽已經(jīng)在那里端端正正坐著，在窗邊露著腦袋。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動靜，驀地，他轉(zhuǎn)過頭來。

    正在此時，忽然，船頭傳來船工的喊叫聲：“呂公，容公！梅岑山到了！”

    梅岑山？

    漪如和嚴(yán)楷忙扶著船舷，往海上張望。

    只見一片海島橫亙在一眼，比他們先前看到的島嶼更加寬闊，陽光里，綠樹如蓋，下面露出黃色的山體

    和礁石。

    呂縉和容昉聞言，也走出來，立在船樓的闌干邊上遠(yuǎn)眺。

    “停船靠岸。”呂縉吩咐完畢，對容昉微笑道，“在海上漂了幾日，伯光兄必是累了，到了梅岑山，便能好好行走行走。”

    容昉撫須道：“閑坐下棋，哪里有什么累不累的，重陽老弟莫講究這許多客氣才是?！?/br>
    這梅岑山，平日里在水港停泊的都是漁船和客船，呂縉一行人乘坐的大海船，是個新鮮物件。

    眾人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港口許多人在圍觀，聽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廣州大海船，紛紛露出稱贊之色。還有好些人上前來打聽，問這海船平時能走多快，能走多遠(yuǎn)，遇到風(fēng)浪穩(wěn)不穩(wěn)。

    呂縉手下的人一一熱心解答，漪如在旁邊聽著，幾乎疑心呂縉是來賣船的。

    除了這海船，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李霽。

    他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本來正在饒有興致地談?wù)撝４娜耍紝⒛抗馔断蛄怂?，露出驚嘆之色。

    “那是哪家的貴公子，生得好是標(biāo)致?！?/br>
    漪如聽到有人議論道。

    旁人道：“這等相貌，我等這般地界哪里養(yǎng)得出來，必是揚州那邊富貴人家的公子?！?/br>
    “我看揚州那邊也未必養(yǎng)得出來，那地方我常去，可不曾聽說誰家有這等仙人一般的孩童?！?/br>
    到底還是小地方。漪如心想，動不動就是什么仙人，少見多怪。

    不過呂縉似乎并不愿意讓李霽被太多人看到。

    這梅岑山上，早有仆人先行幾日來到，備好了住處等一應(yīng)之物。眾人下船時，幾乘肩輿已經(jīng)停在了大船面前。呂縉當(dāng)即讓李霽坐上肩輿，而后，招呼其余人等也都坐上，往山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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