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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如聽得這話,愣了愣,隨即有些訕訕:“阿姆這是哪里話,什么救兵。” “不是么?”許氏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當初在我面前說起南陽侯要住進來,前幾日又將那南園之事告知我,可不就是圖著我來出面,將南陽侯請出去?” 第八十三章 彌月(上) 漪如不由汗顏。 她以為自己這番明里暗里的挑撥,做得滴水不漏。不料,許氏都看在眼里,心底明鏡一般。 漪如訕訕,也不否認,道:“阿媼既然看出來了,怎還由著我?” “看出來便不能由著你了?”許氏道,“你父親母親當年是我主張撮合的,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南陽侯來興風作浪。” 漪如忙道:“我正是想著阿媼真心關照父親母親,想著阿媼或許會愿意來助他們一臂之力,故而將那些事告知了阿媼。若有失敬之處,漪如甘受責罰。” 許氏嘆口氣,道:“你是為了你父母cao心,又何罪之有。我提起此事,不過是好奇罷了。你小小年紀,怎會有這許多心思,誰人教你的?” 漪如道:“無人教我。” 許氏微微抬眉,看上去并不相信:“真的?” “我可不曾騙過阿媼,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所作所為,俱是我自己所想。”漪如道,“阿媼也知我父親脾性,最是孝順,將我祖父的遺言捧在頭頂不敢放下,對南陽侯畢恭畢敬。我雖年幼,卻看得出來南陽侯不喜歡我母親,他從前每次來,我母親總是郁郁寡歡。我不過是不愿意看著父親和母親每日煩擾,自己又幫不上忙,情急之下,才想方設法請阿媼來幫忙。” 聽得這話,許氏的目光微動。 她原來是真的不相信漪如這般孩童能明白多少事理,有多少主張。以為她背后定然有陳氏 或者容氏在教她行事。不料,當下聽得這話,竟是談吐清晰,有理有據,讓許氏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心中很有些震動。漪如這般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見識和心思,乃是殊異于常人。她和太子的婚事若是成了,將來執掌后宮,必是頗有手段。 從前,文德皇后極力促成她和太子的婚事,就是希望嚴氏能繼續在皇家面前立足。對此,許氏一直抱著些猶疑。 嚴祺是個紈绔脾性,容氏雖是個能干的,對兒女卻頗是寵愛縱容,將漪如養得嬌慣任性。 在京城人的眼里,高陵侯家不過是個憑著嫁女兒青云直上的外戚,面上風光,卻沒什么根基。似這般家族,一旦出了失德之事,倒臺可謂是一夜之間。 許氏的擔心也正是在這里。宮里是個人人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勾心斗角層出不窮的地方。漪如這般嬌寵長大的閨秀,往往脾氣不好而心思淺薄,在宮中就是個任人宰割的羔羊。故而出身高貴而下場凄涼的嬪妃,從來不罕見。 但現在,許氏覺得自己安心了許多。 漪如這模樣,一看就是不好欺負的。 “你這孩童。”她將漪如拉到身前,嗔道,“阿媼是那般不好相與的人么?你要我幫忙,何不明說。日后再遇得這等事,萬不必遮遮掩掩,知道么?” 漪如忙笑笑,乖巧道:“漪如知曉。” 第二日,許氏就真的回去了。 她對嚴祺和容氏說起此事的 時候,二人又是驚詫又是不舍,極力挽留。 “留不得了。”許氏對嚴祺道,“你也知道你五叔祖的身體,我不回去照看著,萬一有個什么事如何得了。見靜嫻產后無礙,我便也放心了。” 二人見許氏去意已決,也不好再挽留。 許氏回鄉的時候,嚴祺親自相送,還備下了一車禮物,讓她帶回去。 “這是做甚。”許氏嗔道,“這般客氣,仿佛是歡天喜地恨不得我離開。” “侄孫豈敢。”嚴祺笑嘻嘻道,“這都是些上好的補品,鄉中買不到的。侄孫多時不曾過去探望五叔祖,心中愧疚,還請五祖母替侄孫帶個好。” 許氏嘆道:“偏你最有孝心,不枉他疼你。” 說罷,她看向一旁的漪如,道:“你母親如今還未出月,家中大事小情紛雜,你能幫上的,便幫一幫,學學料理家務,知道么?” 嚴祺聽著,不由嗤笑:“五祖母這話說的,她才多大,能料理什么家務?” 許氏白他一眼:“漪如雖年幼,本事可不小。她將來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不早些歷練歷練,更待何時?你啊,切不可像別家那樣,只讓女兒讀些女則女誡,以為再讀個五經就是人上人了。讀書是為了明智,能明智之事,遠不止讀書。” 嚴祺忙道:“侄孫記下了。” 許氏又叮囑了一番,這才登上馬車。 望著那馬車的影子,嚴祺目光深遠,未幾,忽而瞥向一旁的漪如。 漪如發覺,也瞥著她。 “你是不是跟阿媼說了什么事?”他目光奇怪,“她怎會讓你幫著料理家務?” 漪如一臉無辜:“這我不知,興許是阿媼覺得我聰明。” 嚴祺素知這女兒如今是鬼精得很,嘆口氣,捏捏她的臉頰。 南陽侯和許氏相繼離開,府里重新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嚴祺將許氏的話告知容氏,容氏想了想,果然按照許氏的交代,使者讓漪如幫著料理家務。出乎夫婦二人的意料,漪如竟做得頗有些章程,便是讓仆人修繕灑掃之類的小事,也有條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