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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世子也顯然看到了漪如,目光瞥來。 兩兩照面,漪如便是想避開也沒辦法了。 她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向世子一禮:“義兄。” 世子看著她,少頃,也還禮,道:“義妹。” 聽到這兩個字,漪如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料想世子也一樣,因為那語氣清冷得不帶一點起伏,仿佛透著滿滿的不情愿。 不過漪如覺得,這樣也好。既然互相不稀罕這什么義妹義兄,就可以省去許多的繁文縟節。恰好長沙王世子還是個惜字如金的人,大約連寒暄也不會有。 于是,她抿抿唇,站到一旁,讓開道。 世子走過去,這場遭遇也就結束了。 可不料,世子沒有動。他看了看漪如,道:“義妹何往?” 漪如一怔,隨即答道:“我剛抄了經,回院子歇息去。” 世子道:“我要到佛前替母親進香,義妹若不棄,可同往。” 漪如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我?” 世子移開目光,看向別處,補充道:“我以為,義妹既以衣冠送到我母親陵前代孝,為她進香還愿,亦是合適。” 漪如狐疑地看著他。雖不知他這個跟自己說話從沒超過五句的義兄,究竟哪里來的心情突然要邀她一道去為他母親還愿,但這話倒是振振有辭。漪如知道,嚴祺早幾日已經收拾了她的一套舊衣裳送到了長沙王府上去,那么世子這話,也算是合情合理。 去便去。拜個佛罷了,他命都是自己給的,還怕他吃了自己么? 漪如她轉頭吩咐一名和尚,讓他到醍醐院里去跟陳氏打個招呼,而后,向世子微笑:“義兄請。” 供奉了先王妃牌位的佛堂,在弘福寺正殿后的一處殿閣里。 這里面點著長明燈,香火日也不斷,供奉的全是王侯家去世的女眷。興許是因為這兩日世子親臨,先王妃的牌位被擺到了佛前的香案上。 世子洗凈了手,取香來,親自點了,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而后,將香插在了香爐里。 漪如也照著他的模樣,焚香跪拜。 禮畢之后,她起身來,瞥了瞥世子。只見他立在一旁,只將眼睛望著先王妃的牌位,似乎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汪全,”少頃,他對那個圓臉內侍道,“你們且退下。” 漪如看著汪全等人應下,乖乖依言退了出去,正是不解,忽見世子已經將頭轉過來,看著她。 “這佛堂之上,只有你我二人。 ”世子開口道,“你我也不必拘著那義兄義妹的虛禮,有什么話我想問你,你可直言不諱。” 漪如眉頭動了動。 雖然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這世子反常,但如今聽到他說出這話來,仍很是意外。 她也不客氣,說:“世子想問什么話?” “那日在獵會之上,究竟出了何事?”他說,“你為何會跑到那瘋豹出沒之處?” 這個問題,每個人都問過她。 漪如以為此事早已經過去,不會再有人追究,沒想到居然又在這長沙王世子的嘴里聽到了。 “我不是在我父親、大王、圣上面前都解釋過了?”漪如道,“我想去找太子,迷路了。” “你并非去找太子。”他卻道,“我讓人拿著你的畫像,問過當時在獵場中的各家侍從,不少人見過你。你曾幾乎到了太子的近前,卻不曾去找太子,而是轉頭便離開了。而后,你到了我的小憩之處,又往山野里跑,最終,在那瘋豹出沒之處遇到了我。” 漪如聽了,大感驚詫。 此事,長沙王和皇帝都派人調查過,廷尉署也曾到嚴府登門問過話,她每每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找太子去的,每個人也聽過就罷了,并沒有誰質疑。 如今,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說她撒謊,還把她當時的確切路線擺了出來。 并且這個人,就是她當時真正的目的。 竟被他看出端倪。漪如看著世子,心中疑惑,他真的只有十歲么? “世子是說我騙人?”漪如無辜地眨眨眼,“我當時穿著僮仆的衣裳,那獵會上的僮仆可有不少,世子怎知那些人見了畫像沒有認錯人?” “你的模樣,許多人都見過。”世子卻道,“當時雖不曾被認出來,但事后想起是你的人不少。就算那畫像并不十分準確,他們也不會認錯。” 這倒是確實。作為宮中默認多年的太子妃,漪如的名字,在京中無人不知。她從小就跟隨嚴祺出入各等場合,那些跟隨主人赴宴的隨從,見過她的也自然不少。 當然,就算是這樣,漪如也沒什么好怕的。 “我當時確實只是看了看太子便離開了。”她說,“我一向不喜歡看狩獵,血腥又無趣。” “那么你尾隨我做甚。” “誰說我尾隨你了,我不過是看著哪里人多,就去看看他們在做什么。”漪如說著,眨了眨眼,“世子莫非是想說,我對世子有了非分之想,故而追著世子去了?” 世子看著她,眉頭仍微微皺著,俊美的臉上,對她的譏誚沒有一絲動容。 “而后呢?你為何又走入那荒山之中?”他繼續問道。 “我迷路了。”漪如道,“我一個九歲孩童,身邊又無人跟隨,哪里知道什么方向。若世子還不信,何不去廷尉署問問。他們奉圣上之命清查,連幕后主使都揪出來了,我這區區行蹤更是不在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