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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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父是在幾日后找來的,他帶著妻子,騎了一輛摩托,排量很大,老遠就聽到氣門聲。白絡警惕,不想入口竟然被他發現了,沿著石坡路噠噠開進村里。小黑帶著它兩姐妹狂吠,攔在路中間,把沉父嚇得不敢進,只朝里喚著沉惜言的名字。 沉小姐天生聾啞,這叫喚聲自然是喊給白絡一眾。她抱著孩子,讓齊案眉去牽狗。對沉父大喊: “發動機關掉!” 摩托的轟鳴聲停住,躲在沉父身后的女人怯怯地露出腦袋,她頭發花白,與尚為姣好的容顏不匹,也不說話,只是彎著嘴角,向白絡和懷里的孩子表示善意。 他們不只是來接走大女兒,無緣無故留下了,詢問小女兒下落時具都閉口不言。白絡只當他們剛失去一個孩子,之后也不方便再問,任由住下。奇怪的是沉小姐好像與父母并不親近,小四合離沉父沉母所住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夫妻二人善于打獵,間或送點野味給女兒,讓她向白絡換取粗糧,偶爾來要點帶回去。 春寒料峭,小石榴病了。她孕期體質越發下降,經常發燒,胎像也不穩,彭媛每天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圍著她和田間地頭轉。小石榴病了人變得更嬌,彭媛跟著白絡學種地,她也要時刻陪著。身體虛弱,只能坐在埂上看,也不能吹冷風,整個人裹得嚴實只留一雙眼。休息間隙鬧著要彭媛抱,又是肚子不舒服,又是頭疼,總之實在粘人,偶爾難受急了就會躲到彭媛懷里哭,喝口水都會吐。 很快就瘦脫相了,皮膚病態得發黃,幾個人都是擔心得不行,想回遼東又怕她經受不起旅途的顛簸。沉氏夫婦早有耳聞,也沒過問小石榴是如何懷孕的,幾次過來向沉惜言打聽,需不需要提供幫忙。前幾次都被沉惜言回絕了,他們還吵了一架。后面又來了一次,被彭媛遇到,禮貌性打了招呼,然后主動說起他們的小女兒。 說小女兒因哮喘犯沒有及時吃藥走了,看到小石榴這樣于心不忍,他們知道在南嶺有一家軍區醫院,里面有熟人,離這不遠,開車的話頂多一天。 白絡覺得蹊蹺,如果沉氏在南嶺有認識的人,還是軍醫院的,為什么他們會帶著患有哮喘的小女兒四處流浪,而不是去投奔熟人。有什么使命是比小女兒的性命更重要的? 最終沒有承情,小石榴被接回白絡家中照顧。忙完春種彭媛就進山了,她要去找草藥。外山地勢復雜,一人一狗風餐露宿好幾日?;氐郊視r已然滿臉憔悴,但眼里難掩興奮。她找到了小石榴需要的藥?,F在只需靜養等待時機,胎像穩定后就能服用。晚間抱著懷里的人,彭媛一心失而復得的喜悅難抑,化作無數的吻。她輕吻著小石榴消瘦的臉頰,訴說連日的擔憂和勞累,這才恍惚以前的逃避,覺得一切可能是在懲罰。 半夢半醒間,女孩弱弱地回吻,柔軟而溫暖的手撫摸她的臉,臉上有了風霜贈予的皴,被掌心熨過。囈語: “想你…” “mama…” 彭媛笑開,含著她的小舌深吻。 【我也想你?!?/br> 初春勢起,大地回溫。 早稻已經播撒,春筍破土而出,山間一切煥發生機。 “jiejie!你看七崽!她又抓我頭發!” 七崽會坐之后爬得更快了,又添了兩個小牙。白絡早就不愿母乳喂養,不想被當成磨牙棒,太疼了。然而每天早晨都要上演叫起床服務,被這小豬崽子扒衣服找奶,要么是被含得痛醒,要么是被凍醒。 “七崽。不許抓mama頭發?!?/br> 天大地大唯怕她齊mama,只要齊案眉冷著臉喊一聲七崽,立馬就像縮頭小烏龜一樣,也忘了是自己欺負mama,火速鉆進mama被窩里求庇護。被聞聲尋來的齊案眉虛張聲勢,躲在被窩里咯咯笑,然后就是被捉出來,穿得圓滾滾的坐在木車里,自己捧著奶瓶喝。 沉小姐最終搬去跟父母住,為了回報每日一次返小四合,給小石榴煮草藥。她為人淡漠,和彭媛接觸最多,自然接受彭媛的照顧最多,所以即便搬走,白絡也總能在小四合的院子里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沉氏夫婦一開始想要拉攏彭媛兩口子,給她們送野味送好物,都被不想平白受惠的小石榴拒絕了。 “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自己女兒找托付呢,不要!” 彭媛與她有點小嫌隙,總歸是因為沉小姐而吃醋,雖然連日的悉心實打實,因為語言不通,總覺得沉惜言除了對自家jiejie之外的人都是冷淡樣子,心里鬧不愉快。 “不要就不要,都聽你的,不生氣好么?” “就是你惹我生氣!” 以前的地位現在反過來了,換彭媛哄著寵著,畢竟是懷著自己孩子的半大孩子,當女兒寵。 “對不起我的小祖宗,下次不會了。” 這別人老婆當的像個媽,小石榴也受用,嘟著嘴扭扭捏捏投入懷抱,瞥到一旁熬藥燒得臉通紅的沉惜言,不好意思心里那點九九。 “咱們別叫沉小姐來煮藥了…怪麻煩的。再說我現在也不那么難受,都能大碗大碗吃飯了,你讓她回家吧…” “把咱家的番茄送點給她,還有蘿卜干,再問絡姐要點粗糧,這不是打發哦,我可沒虧待她…” 彭媛拖著她的屁股,兩人臉貼臉,聽她一段話佯裝思考,一時沒有答復。小石榴急了,在她腿上扭了起來。 “好~也聽你的,沒有打發,只是不想麻煩人家,是吧。” “今天想吃什么?” 得到滿意答復的人歡歡喜喜,抱著眼前人的脖子數頭發絲。 “想吃酸湯火鍋!涮火腿還有香菜,把絡姐七崽她們喊來,好不好?” “好~我先準備酸湯,待會去叫她們,你乖乖等著?!?/br> 午飯幾人圍著火鍋,七崽坐在兩個mama中間,小碗里是米糊糊,大人一口rou一口湯,她只能等著兩個mama誰得空了給自己喂一口糊糊,偶爾嘗嘗湯味。 小石榴:“七崽好乖哦,我母愛泛濫了?!?/br> 彭媛:“好好吃飯,火腿還要嗎?” 小石榴:“要!摩多摩多!我跟崽崽都很餓了,你幫我多下點?!?/br> 白絡:“快,給她都下了,我讓齊案眉再去切。懷孕能吃的時候就多吃點,身體是自己的?!?/br> 齊案眉又喂了七崽一口糊糊,端著空盤子去砧板上切rou,順便又撈了點香菜洗。 她們席上邊吃邊聊,快到尾聲時沉惜言紅著眼走到門口,悄無聲息的,是七崽先看到的,指著門口咿咿呀呀。被眾人注意到之后才走進去,站到彭媛面前打手語,眼淚開始滾。此間除了懂手語的彭媛外具都干瞪著眼,等著她給大家翻譯。但沉小姐搖頭,似乎不愿被知道,也不再比劃,只看著彭媛,然后一聲不響走掉。 彭媛:“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小石榴也有點擔心,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立馬點頭。 彭媛前腳剛走,沉氏夫婦后腳就找來了。他們仿佛沒有看到那兩人,沉父一進來就開始道歉,沉母在一旁神色張皇,偶爾堆著歉意,但從未開口。 沉父的意思是沉惜言對彭媛有心思,他們已經教育過女兒了,但自己女兒的心性他最了解不過。這孩子肯定又要說謊,讓白絡她們不要信。白絡問此前為什么不帶沉小姐走,而是拖到現在。沉父支吾,說來道去都是抱歉,是自己女兒惦記上了別家人,還讓小石榴別介意。白絡便不再與他廢話,想要從沉母那聽,叁番五次將話題引給沉母,盼她答話,具都被打斷。 最后實在唐突,沉父只好指著妻子的嘴,示意她張開。只見這滿頭花發的女人一口牙床沒有一顆牙,舌頭也被剜了大半。末了卻還是對這一眾彎彎嘴角,隨后堆上方才的歉,嚴絲合縫,宛如程序。 這人的行為太過詭異,白絡頓時毛骨悚然,給沉父隨手指了方向,讓他趕緊去把女兒找回來。兩人走后她們終于松了口氣。 白絡:“太可怕了,他老婆怎么跟個機器人一樣。” 齊案眉:“看起來像是某種精神類疾病的表象,這家人除了父親比較正常外,剩下的好像都有殘缺?!?/br> 小石榴:“我jiejie會不會有危險?” 小石榴話音未落,彭媛便推門進來,急匆匆說: “得走!沉氏夫婦有問題?!?/br> 她把路上沉惜言吐露的真相道出。原來這沉父年輕時是個人口販子,她們母女就是被拐來的。母親年輕時生的貌美,被沉氏的同行覬覦,遭過調戲。沉氏一氣之下拔光了她所有牙齒,讓她無法對人露齒而笑。沉惜言原名魏薇,母親名字早已忘記,只記得姓,不知道哪個字。魏薇天生聾啞,養父對她倒是視如己出,直到小女兒出生,母女倆的處境變得不堪,遭受虐待的頻率變高,沉母患了心病,咬掉舌頭想了結,沉惜言也受日日的折磨而消弭。 “他想把七崽偷走?!?/br> “早曉得這沉氏不簡單,他怎么知道彭媛是小石榴的人。”白絡憤憤道,托著七崽抱得緊緊的。 他又為什么想要偷自己和齊案眉的孩子,又遲遲等到現在。 他肯定是把沉惜言逼急了,又或是小女兒早就遇害,她們母女心灰意冷這才忍不住告密。 白絡按住彭媛,將剛才一番聽聞說給她聽。分析道: “沉氏滿口胡言不可信,但他時隔多日沒有下手,一是沒有機會,二是寡不敵眾。畢竟沉母和沉小姐應該心懷憎恨,更不會助他為虐?!?/br> “我們只要把沉氏制住,抑或破壞他的記憶?!?/br> “我有辦法。” 彭媛有一種鐵皮膠囊,這種膠囊較難被胃酸腐蝕,一般是12h左右會被溶解。將膠囊里裝入特制藥,交由沉小姐,隨食物讓沉氏吃下。 第二日沉氏一家早早便騎摩托離開,此后一連幾日山里都沒動靜。白絡和彭媛在山頂亭一直站崗到入夏,中間由一日兩站到一星期一站,從此養成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