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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情敵嗎 第25節(jié)

    孟遲:“那快去吧。”

    杜峰如釋重負似的點了下頭,拿上自己的外套走出雅間,又回頭對孟遲說:“師父叫你今晚回去吃飯,我晚上還是過來替你。”

    “謝謝杜哥了。”孟遲點了點頭,進門就從茶葉的清香中嗅到了一股煙味兒,孟遲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陳總。

    杜峰擺了擺手離開了雅間,他剛走,坐在蒲團上的陳總就嘖了一聲:“你倆這輩分不對啊,按照資歷杜師傅不得叫你一聲‘師兄’?”

    孟遲淺笑著“嗐”了一聲:“那哪兒能啊,杜哥開始玩茶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我也就是考試考他前頭去了而已。”

    孟遲這說的是實話,杜峰年輕的時候就對茶藝有所研習,那時候只是當作消遣,如今事業(yè)穩(wěn)定,兒女雙全了,才全身心投入其中。

    陳總眼中露出幾分贊許,笑了兩聲道:“我就欣賞你身上這種恃才不傲的謙虛勁兒。”

    “這算什么謙虛,這是事實。”孟遲保持著謙遜的笑容,起身走向在雅間的柜子里取茶葉,“今兒還是喝老白茶?”

    老白茶即是儲存多年的白茶,但一般不超過20年。

    白茶產(chǎn)量少,且制作工藝沿用古法,不炒不揉,適當攤晾,天然萎凋,適時烘焙,對制茶技術(shù)要求很高,所以高品質(zhì)的白茶都價值不菲。

    陳總點頭,孟遲便將陳總寄存在這的茶餅取出些許,替他沖泡一盞。

    淡淡的茶香彌散在雅間里,驅(qū)散了些許煙草味,讓孟遲的鼻子好受了些許。

    孟遲身體不適,手腕上還有痕跡,所以他今天動作幅度都不大,只有在最后奉茶的時候因為牽扯到腿根的傷口動作頓了一瞬,露出了腕上一點紅。

    陳總瞥了他一眼,接過品茗杯,嗅了一口茶香:“小孟啊,你還真總能讓人感到驚喜。”

    “嗯?”孟遲應(yīng)了一聲,抬眸對上陳總含笑的眼睛時忽然意識到他想說什么,于是便道,“是陳總您選的茶好,這塊茶餅?zāi)觐^久,香味濃,韻味長,越品越是驚喜。”

    白茶不講究早,而講究遲,在多年的存放過程中,茶葉內(nèi)部成分緩慢地發(fā)生著變化,香氣成分逐漸揮發(fā),湯色逐漸變紅,滋味變得醇和,茶性也逐漸由涼轉(zhuǎn)溫。存放時間越長,滋味就越醇和,其品飲價值也就更高。

    孟遲有意將話題引到茶上,但陳總沒接茬,而是抿了口茶淡笑道:“這茶好,泡茶的人也得好,不然哪兒能出味兒?”

    他放下茶杯又說:“手藝好,還得長相好,看著就賞心悅目。難怪人家要找你拍照。”

    早在一進門聽到陳總說“拍照也是藝術(shù)”的時候,孟遲就已經(jīng)猜到陳總昨晚那條消息多半是因為看到了會展中心展出的照片。

    果然下一秒,就聽陳總嘖了一聲,說:“就你在會展中心那些個照片拍得是真好,我還想買下來來著,可惜人家不賣。”

    陳總眼珠轉(zhuǎn)了一下,視線輕慢地將孟遲掃了一遍:“要不,你也讓我拍幾張,欣賞欣賞?”

    孟遲眼尾很輕地壓了半分,旋即挪著腿坐直,端起面前的蓋碗擺出倒茶的姿勢,朗聲笑道:“可以啊,您看我這姿勢是不是標準?”

    陳總瞇了瞇眼睛,目光掃過他手腕上的一圈紅痕,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托著蓋碗的手,放緩語調(diào)問道:“你這手是怎么回事啊?”

    孟遲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昨天打算去買塊表,試戴的時候勒到了。”

    陳總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他耳后的紅痕,正待開口說什么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輕咳。

    “孟遲!”楊正風板著個臉站在雅間的洞窗邊,“你出來,我有事兒找你。”

    楊正風今年五十有六,臉上皺紋并不是很深,但法令紋明顯,刀刻的似的豎在臉上,兩道粗黑的劍眉斜飛入鬢,右側(cè)眉尾上有一道細疤,將粗眉斬斷,更顯得面容肅穆,此時可以說是臉色黑如鍋底。

    一見到楊正風這個臉色,孟遲心里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說了聲“好”,從陳總手里抽回手:“陳總,您先喝著,我……”

    陳總收回手,轉(zhuǎn)身對著楊正風說:“我說楊師傅,你不會要找小孟算賬吧?不就是拍了幾張裸……咳照片兒,那也是為藝術(shù)獻身——”

    “陳先生,”那沒說完的兩個字刺得楊正風眉頭直跳,眉心凸起兩道刻痕,冷聲打斷了陳總的高談闊論,“您要是嫌喝茶無趣,可以賞一賞大廳里的那副茶聯(lián),下聯(lián)那幾個字寫得是極好的。

    孟遲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庭前那句“閑談莫論人非”,心說他師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話損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笑意還沒到嘴角,孟遲就收到了他師父冰冷的眼刀,當即乖乖地跟著楊正風離開了茶館。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茶館,楊正風徑自往自己家里走,一路上一句話沒說,孟遲眼觀鼻鼻觀心地走著,心里琢磨著他師父這氣生得挺大,估計不好收場。

    楊正風步履矯健,若是平時孟遲肯定能跟上他的節(jié)奏,但孟遲昨晚才遭了大罪,這會兒走個幾百米就有些難受了,慢慢地就落后了幾步。

    “你擱這后面爬啊你……怎么回事?”走到家門口,楊正風終于是沒忍住停下腳步,喊了一半正好看到孟遲皺著臉走得很難受。細看去就發(fā)現(xiàn)他臉色有些發(fā)白,狀態(tài)不是很好的樣子。

    “沒事兒,”孟遲立刻繃緊了雙腿,在楊正風審視的目光里解釋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屁股了。”

    楊正風盯了他幾秒鐘,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進了家門。

    一進門,孟遲就聞到了nongnong的食物香味兒。看到廚房里師娘忙碌的身影,他自覺地進去幫忙,問師娘熬的什么好湯,香得他都要流口水了。

    薛琴笑呵呵地說:“悠然給我寄了一些干貝,說是煲湯好喝,你去坐會兒,樂樂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孟遲沒出去,在一旁一邊陪著薛琴聊天,一邊打下手。

    今天模擬考結(jié)束,楊自樂不上晚自習,沒過多久,就從學校回來了。

    一家三口加上孟遲坐上餐桌開始用晚餐,楊正風始終板著臉不發(fā)一言,餐桌上的氣氛便有些詭異,薛琴都沒問楊自樂考得怎么樣。

    楊自樂立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側(cè)面向薛琴打聽了一番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問了店里的收銀小jiejie,然后就得知陳總今天去了店里,在楊正風面前把孟遲的裸照狠狠地夸了一番。

    楊自樂心說完蛋,他可是太了解他老爹了,按照老楊頭的古板性子,不可能會覺得那些照片是藝術(shù),甚至連他和佘山達成的宣傳合作,也只會被老楊頭當成不務(wù)正業(yè),舍本逐末。

    偷偷靠近書房,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暸淖雷拥捻憚訒r,楊自樂心更涼了。

    書房隔音效果好,楊自樂聽了半天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但能聽到大多時候是楊正風在說話,語氣非常不善。

    偶爾幾聲音調(diào)較高,他也只聽得斷斷續(xù)續(xù),諸如:“我教你茶藝,不是讓你……去投機……耍滑頭!如果你……那你就……滾蛋!”

    聽到這聲“滾蛋”,楊自樂瞬間一凜,手比腦子快地開始瘋狂拍門。

    沒過一會兒,書房門被拉開,他看到了臉色有些蒼白的孟遲,以及面紅耳赤怒氣沖沖的楊正風。

    “你小子又來發(fā)什么瘋?!”楊正風朝他吼道。

    楊自樂推開孟遲鉆進書房就喊:“讓哥去拍照是我的主意,你要罵就罵我!”

    “好啊,翅膀硬了,敢這么跟你老子說話。”楊正風被他吼得一愣,旋即氣得直喘氣,抄起一旁的戒尺就要過來抽他,“你長能耐了你!”

    在外,端著茶壺的楊正風一派仙風道骨,沉毅寡言。但現(xiàn)在,他只是個被兒子氣得七竅生煙的老父親,說話便變得粗鄙。

    孟遲是徒弟,學藝的時候可以打,現(xiàn)在就算失望生氣,也打不得。楊自樂這時候沖進來,正好撞上了槍口。

    挨訓(xùn)挨了半天的孟遲眉頭直跳,一邊攔著楊正風,一邊朝著楊自樂使眼色。

    “打打打打,讓你打!為了店里的生意,挨一頓打算什么?!”楊自樂越喊越上頭,一副大義凜然不懼強壓的英雄模樣。

    “你……”楊正風氣得直抽戒尺,孟遲攔得快,楊自樂沒挨著打,他倒是挨了一下。

    好在他們動靜太大,薛琴聞聲跑了過來,制住了發(fā)飆的老楊頭,這場戰(zhàn)爭才算是偃旗息鼓。

    靜坐了一會兒,老楊頭回房休息,薛琴讓孟遲也先回去。孟遲說了一聲“好”,讓她也早點休息就先離開了這里。

    楊自樂自然是跟了出來,還一臉的不高興。

    孟遲心累地長舒一口氣,踩著月色往自己家里走,他臉色疲倦,情緒低迷,一路上楊自樂都沒敢說話。

    “我爸他跟你說什么了?”沉默了一路,回到靜雅小區(qū),楊自樂終于沒忍住開口問,“他讓你滾蛋?”

    “不是。”孟遲笑著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就是讓我替杜哥去鄉(xiāng)下,去好好想想學茶是為了什么。”

    “啊?”楊自樂嘀咕,“能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賺錢?”

    孟遲嘴角動了動,將外套脫下來掛上衣架,看到那里掛著的屬于郁庭之的阿瑪尼大衣時,在心里很輕地嘆了口氣。

    或許,他的確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佘山的拍攝請求,惹出一堆是非。

    “那你去鄉(xiāng)下收茶,下個月的活動怎么辦?不是還有一場很重要的比賽嗎?”思及此,楊自樂不免有些內(nèi)疚。

    “嗯,”孟遲點頭,“杜哥替我去。”

    楊自樂嘴巴張了張,看著他疲倦的面容,不滿地說了句我靠,“我就知道我爹這個老古板煩人得很,到時候拍宣傳照又得吵一架。”

    孟遲不予置評,開口使喚讓楊自樂給他泡一杯茶。

    晚上吃得有點咸,雖然喝了湯但于事無補,在書房的時候楊正風倒是讓他泡了一壺茶,不過也沒喝上,這會兒心累也覺得口干。

    內(nèi)心過意不去的楊自樂乖乖去了廚房,找出來助眠的茶:“喝什么?桂圓茶還是茉莉花茶?”

    孟遲剛把自己攤到沙發(fā)上,屁股上還是有些異樣感,他思忖兩秒說:“決明子茶吧。”

    “啊?”楊自樂問,“你便秘還是竄稀啊,喝這個?”

    “……”

    剛才是不是不該攔著這小子挨打的?

    第29章 不虧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了,孟遲洗漱完躺上床倒是沒什么睡意了,只好拿著他的新手機,百無聊賴地逛著朋友圈。

    楊自樂十分鐘前發(fā)了一條顛三倒四的《莫生氣》——

    【為了小事發(fā)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氣出病來無人替,況且傷神又費力。鄰居親朋不要比,兒孫瑣事由他去。】

    看得出來,這是他精挑細選后故意發(fā)的。

    孟遲無聲地笑了笑,想給他點贊,但又怕觸了師父的霉頭,只得作罷。

    孟遲微信里什么人都有,買茶的顧客,賣茶的商家,還有一些來店里說要學茶的大學生,朋友圈里嬉笑怒罵百態(tài)生,有美少女自拍,也有曬孩子哭照,還有貓啊狗啊小兔子等等。

    翻到一張握著軟鞭的手照,孟遲滑動的拇指倏地停下。

    這是郁庭之發(fā)的,在下午五點多。入鏡的除了他的一只手以外,還有半個畫架,以及一只黑色的小貓咪,配的文字是:【生氣了。】

    通過照片的背景,孟遲認出來這是郁庭之家客廳靠近陽臺的區(qū)域。郁庭之拿著那根昨晚纏在他后腰上的軟鞭,似乎在逗那只黑色的小貓咪,不過貓咪沒理他,給了他一個圓鼓鼓的屁股。

    這條朋友圈底下還有佘山的評論:你拿我的展品來逗貓?就不能自己去買一根逗貓棒嗎?!!

    郁庭之回:你管我。

    看著這有點幼稚的三個字,孟遲莫名覺得有點好笑,郁庭之跟他想象中的藝術(shù)家還真是越來越不一樣了。

    孟遲想了想,白天的時候雖然沒在郁庭之家里看到貓,但是在柜子里看到了貓糧。

    這只黑色的小貓非常小,應(yīng)該是剛出生沒多久,并不是全身漆黑的,而是在耳朵尖兒和尾巴尖兒上有一小團白色,不是宋珉那只純黑的小貓。

    哦,郁庭之這是自己養(yǎng)貓了。

    孟遲這時候才注意到郁庭之頭像也換了,變成了這只小貓,照片里貓咪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只露出雪白的兩個耳朵尖兒,看起來比原先那只全黑色的要可愛一些。

    看了一會兒貓,孟遲便退出圖片瀏覽,正要繼續(xù)往下滑的時候又瞥見那張照片里入鏡的半個畫框。鬼使神差地他又點開了照片,放大之后,看到郁庭之手腕上沾了一點顏料,也看到畫架上面鋪著一張畫紙,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畫著交錯纏繞的荊棘藤,覆在一片淺麥色的底色之上。

    孟遲看了幾秒鐘,旋即抬眸,視線投向了他桌上的那幅園中春色圖。

    畫還沒還回去,倒是又順了套衣服回來。

    孟遲長長地吐了口氣兒,睡前還在想著他得履行承諾,找個時間把這畫和衣服一起還回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