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沢看出了路面的意圖，也不多廢話，用精神力控制著變異天賦，在第一層的蟑螂身上施加了反重力，然后再根據具體的情況，分區域將第二層的蟑螂也抬起來了一些。

    隨著魏沢的修修補補，數十條明顯有章可循的蟑螂隊伍出現在二人眼前，它們頭尾相接，連觸須的排布都有一定的指向性，可這幾條蟑螂隊伍所指的方位并不是同一個。

    魏沢：“按這個分布來看，所指的方向至少有四個，怎么走？”

    陸勉指出了一個方位，“往這里走。”

    魏沢看了眼陸勉所指的方向，“選概率最高的？”

    那個方位在數十條蟑螂隊伍所指的方位里是最多票數的。

    陸勉點頭，“對，我們每過一段距離就統計一次路線，總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魏沢不再多話，順手一個重力場將時間暫停范圍內的蟑螂都壓碎，一陣白花花的蟑螂內臟被一起擠壓出來，看著就像是潔白的發泡膠。

    魏沢伸手將陸勉拉回了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帶。”

    陸勉系好安全帶，裝甲車重新出發。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配合著尋找路線，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陸勉將他們每次確認路線后的坐標都記錄在衛星雷達上，然后用線連接起來，來回幾次后，他們的行車路線在衛星雷達上形成了一個條彎彎的曲線。

    陸勉看著衛星雷達上的線路圖，“有些像螺紋。”

    魏沢：“能推斷出究極體的大致方位嗎？”

    他們現在已經完全偏離一開始發現究極體生命跡象的坐標，前進的方向完全靠蟑螂群的指向，如果通過這些線路能夠推斷出究極體的具體方向的話，他們將省下不少力氣。

    陸勉自然明白其中關竅，可蟑螂的行進路線并不好琢磨，“其實可以，但是保守起見，我們還是跟下去吧，萬一走錯了方向，又要耗費精力重新確定方向，得不償失。”

    他們帶的氧氣能夠分別支撐兩人將近八個小時，可這些蟑螂擴散到輻射區外卻不用這么長的時間，他們必須趕在蟑螂離開輻射區之前將究極體揪出來，再與基地共同商議如何解決已經分化出來的蟑螂群，才能夠做到斬草除根。

    老老實實的確認路線，是找出究極體最穩妥的方法，可以避免無意義地浪費時間。

    現在的局勢容不得他們犯錯，他們行事必須以穩為主。

    半個小時后，有些疲憊的二人終于在蟑螂群中找到了引發獸群的源頭。

    在一望無際的蟑螂群中，突兀地矗立著一大塊黑乎乎的rou塊。

    這塊黑色的rou塊看上去足足有一輛卡車那么大，rou塊上長著無數個小孔，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千瘡百孔的腐rou，小孔的內壁鮮紅如血，一些不明液體順著小孔的邊緣流淌而下，而每一個小孔里，都有一只分化完成的蟑螂在往外鉆。

    那小孔比蟑螂要小一些，有的蟑螂會在小孔里卡上一會兒，從他們的角度看去，經常能看到一些小孔里伸出的兩條細長的深棕色觸須在打著圈亂晃，又或者一些爬出來半個身子的蟑螂正撐著小孔的邊緣在努力地拔出自己的下半截身體，許是后頭還有其他的蟑螂在等著鉆出洞口，每只被卡在小孔出口的蟑螂動作幅度都很大，數量極多的蟑螂同時用力，整塊rou被扯得東搖西擺，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陸勉看著那塊腐rou，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被蟑螂激起的雞皮疙瘩重新上崗，從手臂上蔓延到后背，再一路爬上頭皮，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在透風。

    魏沢的臉色也好不了多少，他開著車，為了防止裝甲車被蟑螂淹沒，重力場覆蓋了車外五十米的距離，同時，為了能夠將究極體鎖定在視線內，他還不得不用反重力將阻擋視線的蟑螂彈到一邊。

    一心二用之下，他的精神力損耗很快，開口說話時，氣息都有些亂，“直接過去？”

    陸勉沒有直接回答魏沢，而是反問一句，“在保證威力的情況下，你的重力場最大的范圍是多少？”

    魏沢：“半徑65米內。”

    陸勉：“行，以那塊rou為中心，把車開到離它65米以內的距離，一定要把那塊rou包含在重力場內，周圍那些不斷撲上來的蟑螂就交個你，不要讓那些東西干擾到我。”

    魏沢將油門踩到底，分化而出的蟑螂群抵擋不了他的重力場和反重力，就這么任由他們朝著究極體靠近。

    車子停在了離究極體二十多米的范圍內，魏沢以車行進的方向為中心，向左右施加了一道威力極大的反重力，將這片區域的蟑螂完全驅逐，他們腳下被清理得很干凈，一只蟑螂都沒留。

    同時，重力場覆蓋了究極體，那些還沒來得及爬出小孔的蟑螂被徹底堵在了洞口，就連那些輕飄飄的細長觸須都因為重力的原因緊緊地貼在rou塊上。

    陸勉在車內的每一寸和車門處都鍍上了一層時間暫停，讓車箱形成了一個閉環，防止開門后車箱內的空間被外界的病毒入侵，接著又在兩人的防護服表面打上了厚厚的結界，將他們與外界完全隔離。

    魏沢感受到一股無形的能量在周圍走了一圈，他有些擔憂地看向陸勉，“你想怎么做？”

    陸勉緊盯在重力壓制下的究極體，沉聲回道：“原本我想對究極體使用時間流逝，可究極體并不是我們已知的任何生物，沒人知道它的壽命到底是多少，細胞會不會衰老，萬一我用盡了力氣把它身上的時間拖到了幾百年后，這東西依舊生龍活虎呢？時間流逝用在它身上似乎有些冒險。”

    說著，陸勉打開了車門，一腳邁出了裝甲車，“所以，我想試試反正來。”

    第117章

    究極體的壽命是個謎, 可它的前身卻再清楚不過，那份長達幾十頁的研究報告可不是白看的，上面清楚地記錄著這東西從零到有的全部過程。

    如果他能夠在把究極體身上的時間倒回進化出變異天賦之前, 這塊體積龐大的rou塊處理起來就會簡單得多, 如果他的能力足夠的話，也許還能將究極體直接退化成一堆不知名的爛rou。

    陸勉站在原地，沉著臉計劃著接下來行動。

    也許是他臉上的神色太過沉重，讓站在一旁的魏沢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反著來？你是指時間回溯？我記得你之前試過，并沒有成功。”

    聞言，陸勉頓了頓, 這才想起魏沢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經找到了使用這個天賦的方法。

    在邊境密林里的時候, 他是在魏沢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開啟了時間回溯，由于重力場的原因，當時的齊銘等人也沒有親眼見到他是怎么喚醒魏沢的，在之后的會議上，因為那些令他社死的語音的緣故，他有意地略過了那一段，導致現在知道他能夠使用這項天賦的人幾乎為零。

    思緒既然已經飄到了這，陸勉難免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時間回溯需要用他的血做祭……

    他往后退了退, 視線從究極體的一端劃向另外一端, 眉眼間升起一絲為難。

    當初他不過是將魏沢的身體回溯到幾天前, 都有種失血過多的錯覺, 現在面對究極體這樣龐大的軀/體，他這一身的血液……夠用嗎？

    注意到他的異樣, 魏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皺著朝他走來, 伸手捏住了陸勉的手。

    溫熱的觸感從手腕處傳來，陸勉先是低下頭看了眼手腕上帶著厚繭的手，接著抬起頭看向魏沢，一臉疑惑，“怎么？”

    魏沢的目光在陸勉之前受傷的地方流連。

    經過江若甜的治療，那里只留下淺淺的一條白色疤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相信不久后連這條疤都會徹底消失不見。

    魏沢深吸了口氣，努力拋開腦海里陸勉滿手血跡的畫面，盡量平靜地開口問道：“你可以使用時光回溯？什么時候？用的什么方法？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一連幾個問題一起砸了過來，再加上魏沢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陸勉有些懵。

    可下一秒，他就猜到了魏沢的情緒來源。

    魏沢這人的腦回路很奇特，像是腦子里永遠缺根弦，在某些事情上堪比直男中的戰/斗/機，但是在其他事情上，這人的腦子卻轉得比任何人都快，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將一些看似沒有關聯的線索串聯起來。

    比如現在，陸勉只不過露出了一絲異樣，魏沢就能將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串聯起來，把事情的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陸勉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抽動，他無奈地看著魏沢，“先放開。”

    魏沢不理，握著陸勉的手反而還更緊了些，力道不重，卻透著一股韌勁，他咬牙低喝，“說清楚！”

    陸勉倒也沒想瞞，“時間回溯需要我的血作為觸發條件。”

    魏沢的背僵直了，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到底還是抱著一份僥幸，希望時間回溯的觸發并不需要以殘害陸勉的身體作為代價。

    真的得到證實后，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感覺到胸口漫起一陣悶疼，連帶著手里的力量也有些綿軟。

    他哽著嗓問道：“在邊境密林里，你是怎么叫醒我的？”

    陸勉趁著魏沢反應不及，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當時你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身體狀況也不足以支撐你醒過來，我就用時間回溯把你的身體回溯到幾天前……”

    陸勉的語氣云淡風輕，仿佛在說的是一件無足輕重的瑣事。

    倒也不是他故作輕松，這件事在他看來也確實談不上有多重，于公，魏沢是聯邦不可或缺的戰力，他身為聯邦公民，能幫得上忙的話，自然義不容辭；于私，他們也絕不是能夠眼睜睜看著對方死的關系。

    魏沢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只覺得心臟也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你是因為要救我，才……”

    才把自己的手弄傷？

    陸勉不用猜都知道魏沢此時在想什么。

    這人剛才握著他的手時特意避開了那已經愈合的傷口，現在又這么一副自責到不行的表情，一定是猜到了他的傷是因何而來。

    于是，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回了句，“我那手是本來就受了傷，不是為了你特地劃開的，你別多想。”

    魏沢斂下眉，明顯不太相信陸勉的說辭，再開口時，已經沒了面對陸勉時一貫的溫聲細語，語氣顯得有些強硬，“時間回溯不許用，我們想其他辦法。”

    說完，魏沢沒給陸勉反駁的機會，轉身往究極體的方向走去。

    陸勉看著魏沢的背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們之間存在著年齡差，嚴格意義上來說還差著輩分，在兩人還不熟悉的時候，魏沢會用長輩的語氣對他說話，等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事后，這人對他的態度就更軟，像這樣冷著臉仿佛想將什么東西一把掐死的狠戾是從來沒有過的。

    陸勉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新鮮，不免多看了幾眼。

    感受到背后灼人的視線，走在前方的魏沢忽地回過身，看向陸勉的眼神里帶著警告，“阿勉，別私自行動。”

    陸勉淡淡的應了聲，算是回答，接著加快腳步，越過魏沢往究極體的方向走去。

    很顯然，這人是怕他在動手的時候不管不顧的用自己的血觸發時間回溯。

    不得不說，魏沢是真的了解他，他確實動過這個念頭。

    可他并不蠢，在還沒有嘗試過其他的方法前，他不會輕易地犧牲自己。

    究極體自然要除，他也不怕死，可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即使他用上了全身的血液，也不一定能夠將究極體打回原形，很大的可能是他死了，究極體依舊在活躍，那他的這條命交代得多少有些草率。

    陸勉圍著究極體轉了一圈，腦海里來回轉了無數個念頭，卻都被他一一作廢。

    連導/彈都無法對究極體造成致命的威脅，證明一般的物理攻擊對它基本無效，按理說，他們還可以試試有別于輻射的化學攻擊，可臨時又不知道上哪去找一些化學物品。

    陸勉在究極體身旁站定，忍著渾身不適探頭往其中一個洞口看了看。

    蟑螂本身的力量并不大，在魏沢的重力場下，它們更是連動一下都艱難，究極體身上的洞口被無法動彈的蟑螂堵得嚴嚴實實，那仿佛毫無止境的分化被迫停了下來。

    陸勉目測了一下究極體的直徑，隨后再次抽出了八米長的大刀，還不忘遞給魏沢一把，“先試著砍一砍？”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究極體可是名副其實的rou。

    雖說連導/彈都無法對究極體產生威脅，可他們至少可以通過一些普通的攻擊找出究極體自愈的方式，或許，他們還可以從究極體的天賦入手，找出可以徹底消滅究極體的方法。

    魏沢接過質地輕盈的螳螂刀，往究極體的另一頭走去，離開前還不忘囑咐，“動手的時候小心些。”

    陸勉點了點頭，往身后退了幾步，之后又把自己和魏沢周圍的能量屏障加厚一些，跟魏沢交換了一個眼神后，兩人同時舉起刀，對著究極體砍了下去。

    螳螂刀鋒利無比，吹毛斷發，究極體的外部特征也沒有鱗片或者是硬骨厚甲之類比較堅硬的東西，他們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將這塊大家伙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三部分。

    魏沢在順利分割開究極體后的第一時間用反重力把首尾兩塊往一旁搬離了一段距離，讓究極體的三個部分徹底分離。

    猩紅的血液順著平整的斷面涌出，不過一眨眼工夫就染紅了地面，裹著血的血腸像下餃子一樣從究極體身上掉落下來，在重力場的影響下，這些血腸掉在地面上的聲音顯得很敦實。

    這些血腸并沒有被全部斬斷，有的還連在究極體身上，腸子的末尾是一個腔體，腔體里空空如也，里面的東西也一并掉落在地面上。

    陸勉在滿是血水的地面上找了找，在一堆血腸中找到了類似昆蟲腳的rou塊。

    他拿著手中的長刀攪了攪，把縮成一團的rou塊捋平，一只尚未發育完全，全身都呈現rou色的蟲子就這么靜靜地躺在地面上，從這只蟲子的輪廓隱約能夠看出蟑螂的影子。

    陸勉看著眼前這幅血腥的畫面，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這應該是究極體分化出其他物種的方式，看著怎么有些熟悉？”

    魏沢抬手又給了究極體一刀，將究極體中間的部分一分為二，接著如法炮制地想將這兩塊也分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