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標(biāo)準(zhǔn)的美式現(xiàn)代田園風(fēng)，三個大小不一致的坡面屋頂組合排列，屋前有塊很大的草坪，設(shè)計成足球場的樣式，看得出小主人很喜歡踢球。

    秦若怡對段西珩的到來頗為意外，前些天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還在說不確定今天是否有空。

    她知道自己兒子忙，后面便沒有再打擾他。

    段西珩將早前準(zhǔn)備好的生日禮物遞給秦若怡，眸色淡淡，情緒依然少得可憐。

    “生日快樂。”他說。

    包裝精致的禮盒里面，是一條符合秦若怡氣質(zhì)的絲巾，秦若怡很喜歡。

    因為今天生日，家里難得準(zhǔn)備中餐，不過是晚餐，現(xiàn)在廚房正亂著。

    她小心地放好禮物后，邀請段西珩在客廳坐下。

    “wilson在學(xué)校，你留下吃晚飯吧，他很想念你。”

    段西珩平淡地回應(yīng)：“明天回國，晚上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下次吧。”

    秦若怡顯然有些失落，可段西珩能說“下次”，總比他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要好。

    她還記得，那年她在醫(yī)院見到段西珩，十八歲的孩子情緒繃得很死，對他們所有人都沒一點松動。

    是她對不起他，在他還小的時候離婚，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等他長大了，又因為自己另一個孩子而去求他幫忙。

    對段西珩，秦若怡一直都是愧疚的。

    “其實，我以為你這次過來，會把新婚的太太帶過來。”

    秦若怡仿佛是在回想過去，想到什么，笑了笑：“她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嬌氣又可愛的一個女孩。”

    也許是提到阮蘇茉，段西珩表情緩和了一些，沒有剛才那樣冷淡。

    他說：“這次走得比較匆忙，下次會帶來見你，還有wilson。”

    秦若怡笑道：“你弟弟聽說你結(jié)婚了，還哭了一場，問我你是不是結(jié)婚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我說怎么會呢，你是他哥哥——”

    本來以為是找到一個話題，可說著說著，秦若怡又覺得自己不該說這個。

    她僵硬地收回笑意，試探地問：“回國后發(fā)展還好吧？如果沒有這邊順利，其實你可以……”

    “一切都好。”

    段西珩眼眸垂睨下來，目光虛虛落在客廳那塊幾何圖案的地毯上，平靜著聲道：“不管順不順利，我都不會留在這。”

    這不是他的家。

    而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另外的，屬于他自己的家。

    簡單祝賀過秦若怡的生日，段西珩便離開，在經(jīng)過外面那塊綠油油的足球場時，他視線停頓了幾秒。

    很多時候，他是羨慕他的弟弟wilson的，只要是wilson想要的，都會有。

    而在跟wilson相同的年紀(jì)，段西珩就已經(jīng)在開始失去。

    大概是情緒有些亂，段西珩開車開到一半，就在路旁停了。

    日光太過赤//裸，很多情緒難以遁形。

    段西珩拿起手機，撥通一個手機號碼，現(xiàn)在這樣的時刻，他有些想聽她的聲音。

    此時國內(nèi)正是夜里。

    阮蘇茉這一天上了陶藝課，去了農(nóng)場喂小動物，又參加了新樂團的排練，現(xiàn)在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她睡得正香，卻被一通電話吵醒。

    阮蘇茉睡夢之中接起電話，沒看來電顯示，也沒注意到這是個境外電話。

    “喂……哪位……”

    “是我。”

    熟悉清透又帶一點沉靜的聲音，讓阮蘇茉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段西珩？”

    段西珩不自覺地抿唇：“嗯。”

    “在睡覺？”

    阮蘇茉睜著困倦的雙眼，手機貼著耳朵，保持最后一點清醒。

    “大半夜的當(dāng)然是在睡覺，不然還能做什么……”

    段西珩聽得出她很困，明知故問：“困嗎？”

    “當(dāng)然……我今天好累……做了好多事……捏了一個特別丑的陶罐，在農(nóng)場擠牛奶手都擠酸了，草坪燒烤我自己沒吃飽卻先喂飽了蚊子……晚上還排練了兩小時……茉莉好像不喜歡這里，看起來心情不好……”

    阮蘇茉已經(jīng)開始暈乎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而且說著說著，就沒了聲。

    段西珩耐心聽她說了一大通，確定沒聽到聲了，便嘗試喊她：“阮蘇茉？”

    “蘇茉？”

    ……

    許久之后，他低聲溫柔地喊她：

    “茉茉。”

    這是她的小名，只有最親近的家人會喊。

    很久以前，他也喊過她一次。

    那時候夜很深，她來敲他的門，哭著問他，她的爸爸mama會不會離婚。

    他想安慰她，可能是深夜容易讓人卸下心防，也容易讓人流露真心，他第一次哄她。

    也是第一次，脫口而出喊了一聲“茉茉”。

    當(dāng)時阮蘇茉是什么反應(yīng)？

    當(dāng)時的阮蘇茉，眼底還閃著淚花，整個人錯愕又震驚，好像還很生氣，紅著臉命令他不許這樣叫她。

    而這次，在段西珩喊完之后，阮蘇茉好像很輕地“嗯……”了一聲，似乎只是囈語。

    她還在睡夢中，只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不過這樣已經(jīng)足夠。

    段西珩沉默安靜地陪了她一會，才緩慢掛斷了電話。

    -

    阮蘇茉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對著枕頭上的手機發(fā)呆。

    她夜里是不是接到段西珩的電話了？

    是做夢嗎？

    她回過神，趕緊打開手機，看著最近通訊錄的第一欄，確認(rèn)，段西珩確實是在半夜給她打電話了。

    段西珩回來了？

    還是還在國外？

    應(yīng)該還在國外吧，來電顯示是境外號碼。

    他打電話跟她說了什么？

    阮蘇茉皺緊眉頭想了半天，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她郁悶地抓抓頭發(fā)，隨后點開微信，找到段西珩的聊天頁面，在輸入框猶豫地打打刪刪。

    想了半天，她覺得自己要有氣勢一點，于是，正在美國準(zhǔn)備登機的段西珩就收到了這樣幾條消息：

    【大半夜吵我睡覺我是會生氣的！】

    【貓咪氣呼呼.jpg】

    阮蘇茉覺得自己這樣很有氣勢，殊不知，在他人眼里，這更像是一種撒嬌。

    段西珩看了許久。

    有被可愛到。

    一旁一同回國的裴越以為自己沒睡好出現(xiàn)了幻覺，拍了拍自己的臉。確定自己沒看錯，段西珩真的是在笑之后，才震驚地問：

    “你在看什么笑成這樣？”

    段西珩回神，笑意收斂，摁了鎖屏：“沒什么。”

    段西珩跟裴越認(rèn)識多年，從大學(xué)室友到如今的工作伙伴，裴越是他少數(shù)幾個關(guān)系較好的朋友之一。

    回國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裴越有參與，這次出國，他們也是一起來的。

    現(xiàn)在不是工作時間，裴越就沒穿正裝，一身休閑隨意的高定，能看得出精心搭配過，沒放過一絲細(xì)節(jié)。

    與段西珩的干凈斯文不同，他打扮得洋氣時髦，不像是來工作，倒像只隨時準(zhǔn)備拈花惹草的花蝴蝶。

    “段總，這次回去可能給我?guī)滋旒賳幔憧次疫@小身板，再不睡個三天三夜可能真的要英年早逝。”裴越攬住段西珩肩膀，語氣頗為可憐。

    “少去幾次夜店就能補回來。”

    段西珩無情否決。

    恰巧手機響，他低頭看手機。

    姜助理發(fā)來度假村的預(yù)訂信息，請他確認(rèn)。

    裴越忍不住好奇，瞥眼一瞧，立馬叫起來：“你這是雙標(biāo)啊，不給我放假，你自己倒是去度假村度假！”

    “我不是去度假。”

    “那你去度假村干什么？”

    段西珩確認(rèn)好預(yù)訂信息，鎖了手機。

    “去哄人。”

    作者有話說：

    當(dāng)然是去找老婆了！

    （下一章明天下午五點左右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