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波不甚在意，“那挺好。”

    看來陳陌比他想的還要穩(wěn)重。

    “但，”大文猶豫了下，還是問道，“治好了怎么辦？”

    何波嘖了聲，第一次覺得大文有點不上道。

    “那小姑娘十二三了吧，想去孤兒院呢，就送過去。不想去呢，就把人帶回來送回去或者隨便找個地方住著，按月打點錢。”

    何波戴上手套，懶懶道，“告訴陳陌，沒事讓她去垃圾站轉(zhuǎn)轉(zhuǎn)，多淘點書?？纯袋c書，腦子別有這么多水。我只養(yǎng)她兩年，78年之后，我就不會再管她了?！?/br>
    “好的?！贝笪淖ゾo時間拿筆記下。

    “讓去廣市的司機給陳陌帶個消息，讓他看完病抓緊回來?！焙尾ú荒蜔┑貒K了聲，“咱們這正需要人手?！?/br>
    “是。”

    何波逛了下堂屋，大文拿著手里的本子盡職盡責(zé)地跟在后面。

    “何哥，糧價又漲了。糧油店供銷社現(xiàn)在的細面都已經(jīng)供不應(yīng)求了，黑市有的已經(jīng)漲到了八毛一斤了。要是上頭一直不撥糧食，估計那些黑心的馬上都要過一塊了?！?/br>
    “倒真敢想?！焙尾ê咝σ宦?，伸手輕敲了了院子里無人打理的枯葉，“周三兒那個畜生這段時間是不是也在收糧食？”

    “嗯，下鄉(xiāng)的弟兄們不止一次遇見過周三兒那邊的人。前段時間估計也是這群癟犢子抬得價，糧價從過完年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落下來。”

    何波收回了手，“那些農(nóng)民又不傻，去年雪災(zāi)這么嚴重，家里有余糧的都不會再輕易拿出去換錢了。周三兒這回可是下了血本，想撈一筆大的，不奇怪?！?/br>
    “可他們做的事就有點惡心人了，癟犢子玩意，一天到晚的制造恐慌！”

    本來遇災(zāi)年就已經(jīng)很不幸，惡心人的玩意還在散播謠言。

    “我他媽的。”大文想起來還咬牙切齒，“前幾天，要不是我攔著我老娘，我老娘都要去買他們家的高價糧食了。明明現(xiàn)在家里還有糧食，供銷社還能正常供糧，無非就是多排了排隊。我他媽的，這怎么就變成沒糧食了，大危機了！災(zāi)年又來了！”

    “差一點，我辛辛苦苦掙的錢都進周三兒那孫子口袋里了?！?/br>
    這才是最讓大文生氣的點，他就是把錢扔了，也不會往周三兒那個親女兒都下去手不管的人渣手里送。

    “何哥，咱們查周三兒查的也差不多了。什么時候把這孫子給搞了？”

    “別急。”何波隨手拽掉枯葉，嗤笑，“周三兒腦子不行，還想著做生意。且看著吧?！?/br>
    去年是南市發(fā)生了雪災(zāi)，又不是全國都雪災(zāi)。

    更何況，南市也不是糧食大省。

    糧食缺口最多也就缺一個多月，再等一段時間，南邊就該夏收了。

    到時候，國家宏觀一調(diào)控，周三兒估計輸?shù)难澴佣紱]有了。

    在那之前，何波半挽起袖子，他陪這個畜生玩段時間。

    順便，探探他后面那位的底。

    何波慢條斯理地圍上圍脖，提了兩分興趣，笑的妖孽，“袁河那個司機大哥把我要的糧食運回來了嗎？”

    作者有話說：

    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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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泡沫

    “還沒有, 招財?shù)故腔貋砹耍烙嫷氖敲骱筇炀驮摰搅恕！?/br>
    何波應(yīng)了聲，又笑了聲，看大文鎖門, 突然想起身似的問道。

    “那你說, 你們財務(wù)那個愛錢的性子, 知道我做這個虧錢的生意，她會不會生氣？”

    大文鎖門的手一抖，心虛了兩分，“不、不會吧。”

    何波雙手插兜, 輕吹了聲口哨，“告訴底下的弟兄都機靈點，這幾天別惹你們財務(wù)?！?/br>
    大文：“...是。”

    ——

    臨近四月, 孟寧開始準備畢業(yè)的事, 待學(xué)校的時間長了些, 相對的去出租房的時間少了些。

    這天, 剛好月末，孟寧前兩天就開始錯開時間。

    留著今天的空閑去倉庫核算這個月的賬, 順便給招財他們發(fā)工資。

    年后的這幾個月，生意都處于幾乎不盈利的狀態(tài)。

    糧價上漲，何波和她都沒準備開糧食的生意。

    賣布賣筆賣煙賣酒等, 這些一天天的出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生意。

    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 一天能賣出去多少單, 都是看老天爺賞飯吃。

    好在年前因小武的事情走了幾個人, 還能勉強顧著本。

    她心里想著事, 沒留意, 一進門，大文等人忙迎上來。

    “孟姑娘好?！?/br>
    “大文，下午好?！泵蠈帞咳バ乃?，笑道，“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

    招財拎著椅子跟在她后面，一向帶點囂張的臉上擠出笑，似帶著幾分殷勤，“財務(wù)，您看您坐哪兒？累不累？喜歡坐在屋子里還是院子里？要不，坐樹底下吧？那地方陰涼還有風(fēng)？”

    進寶也捧著個杯子，圓滾滾的眼睛露出笑，“財務(wù)，您喝水嗎？我放了點白糖？還是您喜歡和紅糖水？”

    “喝什么水？”招財抽手輕打了下進寶，瞪他，“去把你袁河哥前兩天留下的麥乳精給財務(wù)泡一杯。泡愁一點?！?/br>
    孟寧受寵若驚，但卻沒動，臉上依舊帶著笑，眼睛看過幾人，笑語盈盈，似在開玩笑。

    “你們幾個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大文幾人眼光鼻鼻觀心，沉默了瞬。

    抱臂看戲，倚在柱子上的何波發(fā)出輕笑，抬手輕敲了下柱臂，聲音帶著幾分慵懶，“他們是怕你過幾天裁了他們?！?/br>
    孟寧隨手去了帽子，走到廊檐下，奇怪道，“他們又沒做錯事，我為什么要裁他們？”

    春季生意難做，又遇上了災(zāi)年，孟寧確實想過裁幾個人。

    但也只限于就想了想。

    像大文他們幾個現(xiàn)在也不上學(xué)了，也沒個工作。

    她跟何波真把人趕走了，大文他們幾個除了當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可就真沒什么地方去了。

    何必呢，現(xiàn)在還能養(yǎng)著，又不是真虧本過不下去了。

    何波意味不明的笑了聲，“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們想得多?！?/br>
    大文沉默不敢言。

    招財想言不敢言。

    進寶沒憋住，小聲哼哼兩句，“這不都是何哥讓我們干的嗎？”

    孟寧沒聽清楚，“進寶，你說什么？”

    進寶被點名，飛速的抬眼，正好對上何波似笑非笑的狐貍眼，嚇的微微后退了步。

    招財無奈地擋了下進寶，頂著不遠處何波的壓力，飄忽著視線，插了話題，“財務(wù)，咱們今兒是不是要發(fā)工資了？”

    孟寧看了眼何波，笑了下，趁著招財?shù)脑捪铝恕?/br>
    “對，喊一下弟兄們吧，咱們把這個月的工資發(fā)一下?！?/br>
    “是?！?/br>
    —— ——

    這個月進出項數(shù)額都不是很大，發(fā)工資的進度也很快。

    不到四點，孟寧賬本上列的工資表就已經(jīng)全是紅色的對勾。

    工資已經(jīng)全部發(fā)完了。

    她起身，讓招財?shù)热税炎雷犹нM去。

    何波似剛睡醒，從搖椅上起身，脫了帽子，洗了把臉，擦了擦手，接過賬本翻了下。

    “不錯，除去工資，咱兩還能落一百出頭?！?/br>
    孟寧翻他一個白眼，“何老板，你可別忘了，咱們還要再提一個兩三成的儲備金?！?/br>
    這樣算下來，兩人也就落了個三四十塊錢。

    也不比大文等人多多少。

    想著之前何哥說的話，大文拿著手里的錢，突然覺得有點燒的慌。

    孟姑娘要是知道何哥下個月要做什么，估計會瘋吧。

    —— ——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兩長三短的敲門暗號聲。

    大文看了眼樹上蹲著的人，后者對他點頭，示意無事。

    開了門，進來的是個孟寧認識但不記名的弟兄。

    那人低聲跟大文說了兩句，大文走到何波跟前，心虛地瞅了眼孟寧，又很快收回視線。

    “何哥，那什么，東西到了?！?/br>
    孟寧卷起賬本，放在特制的賬本袋里，聞言想了想賬面上的支出，“是廣市的貨回來了嗎？”

    大文含糊應(yīng)了聲，“是，是吧?！?/br>
    孟寧系上賬本袋的袋子，知道那是筆很大的支出，自然上心了幾分，有兩分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