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孟寧伸右手食指，輕輕撥弄了下額間碎發(fā)，又問了一遍，“韓同志，你現(xiàn)在是再找媳婦，對吧？”

    韓竟覺得自己真的是閑的，竟然跟這小姑娘在這廢話了半天。

    他隨口敷衍應了聲，“嗯。”

    心里卻開始在想，中午該給女兒做點什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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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寧輕咳兩聲，伸手捋起耳旁碎發(fā)，露出溫柔側(cè)臉，毛遂自薦，“韓同志，要不我給你當媳婦吧？”

    “！”

    韓竟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meimei都小的姑娘，“胡鬧”二字梗在喉口。

    他蹙眉，“婚姻不是件小事...”

    “我知道婚姻不是一件小事，是雙方在自愿的基礎(chǔ)上各取所需的關(guān)系紐帶。韓同志，你現(xiàn)在不就需要一個人幫你照顧孩子嗎？”

    孟寧輕推了下站在自己旁邊的弟弟，不遺余力的推銷自己，“不瞞你說，我弟弟就是我一手帶大的。你看我?guī)У亩嗪谩！?/br>
    韓竟視線下意識從纖細身影轉(zhuǎn)到一側(cè)的小胖子身上，冬冬面色紅潤，衣著干凈，乖巧懂禮，不吵不鬧。

    孟寧確實很會照顧孩子，他一直都知道。

    —— ——

    “我現(xiàn)在在南大上大三，也算受過高等教育。我以這么多年淺薄的教養(yǎng)和所受的教育向你擔保，我不會隨便打罵或者折辱孩子。”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我也不需要什么自行車。”孟寧桃花眼彎彎，“娶我很省錢的。”

    她家里還放著一輛孟成的自行車，放著都快生灰，也不知道韓竟會不會騎。

    ——

    韓竟沉默不語，視線如炬，直直扎入孟寧心底，像是要把她心里最深處的想法看個明白。

    孟寧偏頭，避開韓竟視線，輕捏冬冬小手，低聲道：“冬冬，喊人。”

    冬冬似懂非懂，乖乖巧巧，還給韓竟鞠了一躬，格外正式，“叔叔好。”

    孟寧尷尬：“不是叔叔。”

    喊叔叔不是差輩兒了，要喊哥哥，只不過這個哥哥年紀大了些，長得成熟些。她想。

    冬冬被孟寧話砸的有點懵，愣了兩秒，頓悟，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姐、姐夫？”

    韓竟：“......”

    孟寧：“......”

    —— ——

    韓竟摸了摸冬冬小腦袋，看向臉頰微醺的孟寧，冷靜穩(wěn)重，“如你所說，婚姻是在雙方自愿的基礎(chǔ)上關(guān)系紐帶。那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或者，我有什么是可以為你所用的？”

    “安穩(wěn)的生活環(huán)境。”

    孟寧微低頭，第一次試著將鮮麗外表下的不堪揭露出來，“我們家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一點。我上頭有幾個伯父姑姑，我與他們都不太能很好相處。尤其是在我父親去世之后。”

    “當然，這其中有我的原因，我mama當年改嫁的一些原因，以及我們家房子的原因等等吧。情況有些復雜，但我確實需要一個可以幫我或者和我一起撐起家的人。”

    “我的學業(yè)以及冬冬的成長教育都需要一個穩(wěn)定安寧的環(huán)境。我其實需要你做的東西很少，只是在被人欺負上門的時候，你能把他們趕回去就好。在逢年過節(jié)走親戚的時候，讓三姑六婆看看我們家還是有能頂事的，不是任人欺負的。至于其他事，我其實自己都能搞定。”

    韓竟目光放在孟寧盤起秀發(fā)上小小的旋兒上，這姑娘比他想象的還要獨立和堅強。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嗎？”

    “教育吧。”孟寧仰起巴掌小臉，眼里似閃著太陽折射來的碎光，“在兩個孩子成長過程中，都很需要一個誠實正直且富有責任感的父親或者兄長，他要能教會他們堅韌勇敢，剛強忠誠，以至于都能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無愧于天地的人。”

    韓竟像笑了般，“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到呢？”

    —— ——

    孟寧視線劃過他鋒利俊臉，視線落在他身上那身干凈半新的軍服。

    如果婚姻本就是一場賭注，與其說她在賭只見過三次的男人，倒不如說是她在賭太陽下的那身耀眼的綠色軍服。

    她相信這么多年祖國的培養(yǎng)。

    感受到她的視線，韓竟低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未言之意。

    他神色莊重起來，“好。我會嚴于律己，認真做到。”

    孟寧滿意地收回視線，試著提一些要求，“關(guān)于孩子日常相處，我們盡可能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或者打架，給他們營造一個舒適無憂的成長環(huán)境。對了，我記得之前張鵬說過，你不打女人小孩，這話是真的吧？還算數(shù)吧？”

    韓竟失笑，“嗯，不打。”

    “關(guān)于我們家的家務活，我平常都是帶著冬冬一起做的。那如果我讓你和你的女兒也參與進來，你會不高興嗎？”

    “不會。”

    “那，”孟寧越發(fā)滿意，“我們就這樣說好了？”

    “等等。”韓竟看向她，坦誠認真，“我先跟你說一下我家里情況。”

    “嗯嗯，好。”

    —— ——

    “我家里爹娘都在，弟兄三個，我排老二；兩個meimei。大妹已經(jīng)結(jié)婚，嫁到其他村子；一個meimei還在市里上高中。”

    韓竟頓了下，嘴唇微抿，“我現(xiàn)在的娘是我爹后娶的，我跟我大哥和大妹是我爹原來娶的孩子。”

    “哦，我明白。”孟寧接受能力很強，“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的娘是你后娘。你、你大哥以及你大妹跟你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弟兄；剩下你小弟和小妹跟你同父異母。”

    “嗯。”

    “那我有兩個問題。”孟寧也綜合剛剛聽到的信息，提煉出兩個問題，“第一，你以后工資是怎么分配？第二，我以后該拿什么樣的態(tài)度跟她們相處？”

    “因為我們沒有分家。工資每月還需要上交家里十塊，其余由你支配。相處的話，你舒服就好。”

    孟寧微蹙眉，看來韓竟跟家里相處并不好。

    但工資上交家里十塊，確實有點多了。

    倒不是不孝順，畢竟關(guān)系相處不好，孟寧擔心會把人胃口養(yǎng)的越來越大。

    財帛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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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孟寧一向有耐心，且按下不提。

    “我最后想再問一句，你們不分家是你不想分，還是因為你沒有提過分家？”

    韓竟簡單概括，“提過，沒成。”

    “哦。”

    敢提分家，看來相處很不愉快，而且也不滿已久。

    這是個不錯的信號。

    “你家里情況我了解了，你還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孟寧問道。

    “我今年二十七歲，翻過年，二十八。”韓竟看向她，一點一點刮出綠色軍服掩蓋下的那些襤褸破舊的半生。

    “目前在h省某團擔任連長一職。沒什么積蓄，只有一間早年建的屋子，一段失敗的婚姻，以及一個將近三歲的女兒。”

    “孟寧，我不是你的最好選擇。”

    韓竟語氣里沒有一絲的不安或者難堪，他只是把自己原原本本展示給孟寧看，像是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但我現(xiàn)在好像也沒別的選擇。”

    孟寧認真聽完，彎彎眼睛，“而且，我覺得有些事情冥冥中是有注定的。我今天也在相親，也很糟糕。然后，我就遇見了你相親不順。我想，這也許大概是老天都想讓我們在一起吧。”

    韓竟聲音淡淡，糾正她，“世界是唯物的，沒有神與老天。”

    “.....哦。”

    —— ——

    兩人商量完，牽著冬冬一起出來，時間已經(jīng)到了正午頭里。

    “我回去接晨晨，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可以，我們在村口等你。”

    等韓竟走遠，孟寧領(lǐng)著冬冬回到陳有志家，陳平他們還沒回來。

    孟寧禮貌跟陳母告別，陳家看著陳母面上，也不好意思，硬是給孟寧塞了兩斤野生蜂蜜。

    冬冬抱著鋒蜜罐子，乖乖跟在孟寧身側(cè)。

    孟寧輕聲問他，“喜歡剛剛那個，額，姐夫嗎？”

    “喜歡。”

    “為什么？”

    冬冬聞著空氣里淡淡蜂蜜香甜味，享受的瞇了瞇眼睛，回答的沒心沒肺，“因為jiejie想要他當姐夫。”

    孟寧腦中再次閃過他拿白袖子給女兒擦腳的畫面，耐心細致，有條不紊。

    是一個很會疼孩子的人，或許也會是一個不錯搭伙過日子的人。

    如果結(jié)婚是九分必然，那他算是她想要的一分偶然。

    —— ——

    陳家村村口，孟寧牽著冬冬站了一小會兒，便聽見不遠處的車胎壓過樹葉的“吱吱”聲。

    韓竟依舊是上午那身裝扮，不過是脫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白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臂，露出勁瘦有力的小臂，撐著車子，一手護著坐在筐子里的女兒。

    他剎住車，長腿支地，從框里抱起晨晨。

    畢竟是人生第一次喜當媽，孟寧注意力主要放在韓竟女兒身上。

    小晨晨頭上被人松松扎著兩個辮子，一高一低，隨風吹起還飄著幾縷碎發(fā)，竟然還明顯長短不一。

    她身上穿著一件紅綠相間的坎肩，下面是一條黑不拉幾的褲子，再配上自己給她挑的那雙粉色的小皮鞋。

    整個人像個小型的行走顏料板。

    孟寧頗有些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