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晉忙起身扶著德妃起來。

    德妃掛著笑容，“皇上呢？”

    “皇上和六貝勒爺都在正殿呢。”李嬤嬤退后一步讓二位主兒先走。

    德妃走過門檻, 隨后吩咐，“今兒是弘暉和錦愿滿月，永和宮也要熱鬧熱鬧。你著人去請敏妃過來，再去阿哥所把小十三和小十四都帶來。”

    “是, 奴婢這就下去吩咐。”

    德妃也很想念兩個孩子，后殿到正殿短短一段路，花盆底踩得那叫一個又穩又快。

    她到正殿時, 四爺已經帶著凝意以及兩個孩子跟康熙行了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德妃心里著急見孫兒孫女, 連給康熙請安都隨意了許多。

    康熙忍俊不禁, 抬手：“罷了罷了，今兒權當是家宴，朕不是皇上，你也不是后宮嬪妃，只當是兒子兒媳帶著孩子來探望咱們，無需拘禮。”

    “多謝皇上。”

    康熙扶著德妃起身，乳娘們忙抱著兩個孩子上前。

    德妃瞧著弘暉和錦愿那圓溜溜的眼睛，眼神都不舍得挪開分毫。

    她脫去護甲，小心翼翼的撫著錦愿的小臉蛋。錦愿似是有所察覺，小手一揮舞，軟軟嫩嫩帶著奶香味的手就非常準的抓住了德妃的手指。

    德妃高興壞了，“這一瞧就不像小四。”

    說起這兒，她還有點埋怨的看著康熙，“要是小四，這孩子得撇過臉看都不看一眼。”

    她又去瞧弘暉，弘暉許是覺得大人們的反應好玩，等德妃挪了手指去撫摸他時，他都沒等德妃下手，伸出兩只小胖手一把抱住，還附贈兩枚沒有牙齒的憨笑。

    “哎喲！”德妃這下是真正放心了，“幸好兩個孩子的性格都不像小四那般無趣。像凝意好，凝意一瞧就是個開心的孩子。”

    凝意唇角笑容不變。

    但開心……原身應該并不開心。

    她從小不受親額娘喜歡，又被以皇子福晉的規矩教導。

    嫁給四爺后，她也以條條框框要求自己，可又因著年紀小，想法能輕易被旁人左右，那些年過得應該也不開心。

    不過……無所謂！

    凝意勾著唇角，臉上梨渦深深展現，“是弘暉和錦愿喜歡額娘，他們覺得額娘親切。”

    康熙坐在上首，德妃先抱著弘暉過去，“抱孫不抱兒，這是您孫兒，皇上抱抱？”

    四爺的嫡子其實生的比較早，哪怕是太子妃迄今為止也還沒生下嫡子。

    康熙瞧著懷中被強硬放上的孫子弘暉，小弘暉在進宮的路上睡了一覺，進永和宮時剛醒，眼下正是最精神的時候。

    到了康熙懷里，這孩子也不怕生，小胳膊小腿蹬起來十分有力。

    “是個健康強壯的孩子。”康熙聲音中透著旁人不易察覺的緩和與縱容，他就這么抱著弘暉，將弘暉放在腿上。

    凝意有些擔心，悄悄拉了拉四爺的衣袖。

    四爺偏過頭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凝意才算放下一半的心。

    那可是康熙爺，生殺予奪，萬一不高興……

    算了，現在的康熙和歷史上的康熙還是有一點點區別的。

    “今兒是滿月。”康熙拍了拍弘暉的額頭，“朕也得給兩個孩子一些賞賜作為滿月禮。”

    “那是自然的。”德妃抱起錦愿哄著，“皇上的小金庫也該開一開，這可是您的親孫兒。”

    “既然德妃這么說了，那便將朕的這個玉扳指送給弘暉了。”康熙見弘暉抱著他的大拇指不放，就差上嘴啃了。

    他拿下玉扳指在弘暉面前晃了晃，這孩子的眼珠子都跟著走。

    他開懷大笑：“必是個聰慧有膽識的孩子。”

    德妃見康熙高興，“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咱們錦愿和弘暉是龍鳳胎，您賞了弘暉東西，自然也得賞錦愿的。”

    “你說的有理，朕也早準備好了。”康熙示意，梁九功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里躺著一塊玉質通透的白玉如意佩。

    梁九功富態白皙的臉上樂呵呵的：“請四福晉待四格格收下皇上賞賜。”

    凝意謝恩收了玉佩。

    德妃是清楚的，“這枚玉佩是前幾年皇上南巡去普陀山時求的，也在觀音大士座下開過光，是枚保平安順如意的平安如意佩。女孩子家，一輩子能平安順遂萬事如意，所得皆所愿便是最好的。”

    聞言，四爺和凝意再次行禮謝過康熙。

    弘暉和錦愿畢竟年紀小，鬧了一會兒也累了，兩個孩子懨懨的。

    德妃便帶著凝意和六福晉以及兩個孩子先回了后殿。

    “咱們就該在后殿坐著說說話，皇上不在這，這規矩就沒了。”德妃不肯放過兩個孩子，他們睡著她都想著離得近一些。

    敏妃帶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來的時候先在正殿見過皇上，而后將兩個阿哥留在那里，自己帶著賀禮來了后殿。

    “你來啦。”德妃放下茶杯，“快坐下說話。”

    敏妃眼角眉梢俱是喜色，“今兒是弘暉和錦愿滿月，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給兩個孩子的。之前皇上賞了幾匹蜀錦，今兒正好借花獻佛了。”

    她去瞧了兩個孩子，“雖是雙胎，但瞧著這一個月長得正好，跟一個孩子也沒差。”

    “凝意親自照顧的。”德妃想了想，“本宮聽說你還想自己喂奶？”

    凝意赧然，“本是想的，但兩個孩子實在是太能吃了，兒臣這口糧完全不夠啊。”

    德妃忍俊不禁，“本宮當年一個孩子的時候都不夠，你怎么可能夠啊？不過，孩子還是自己平常多照顧，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的，總不能更親近旁人。”

    幾人坐在一起又說了會子話，直到太后親自來了永和宮，德妃帶著眾人忙去前頭迎接。

    康熙和四爺等人離門近，已經接了太后進正殿。

    太后卻催著五公主，“哀家可不是來瞧這幾個的。”

    “皇瑪嬤稍等。”五公主眉眼間也都是喜色，“瞧，額娘和四嫂都出來啦。”

    聞言，太后朝滿口看去，等德妃等人行了禮，她便起身往下走來：“免了免了，快帶哀家去瞧瞧兩個孩子。”

    德妃怕太后年紀大了不宜奔波，“您就在這里等，臣妾著人去將兩個孩子抱來。”

    太后不開心了，“孩子睡著啦還是醒著的？”

    德妃笑道：“剛睡下。”

    太后蹙眉，“那你怎么能把孩子吵醒呢？哀家長了腳，能自己去瞧。都別堵著了，快帶哀家去瞧瞧。”

    德妃和敏妃一左一右扶著太后。

    身后，十四阿哥上躥下跳：“皇瑪嬤，孫兒也想跟著去瞧瞧。”

    六爺拎著十四阿哥的衣領：“你湊什么熱鬧？”

    十四阿哥不依不饒，“你們都瞧過了，就我和十三哥沒瞧過，我們兩個想瞧很正常！”

    “你十三哥比你規矩。”四爺冷聲道。

    十四阿哥不信，“那四哥你問問他。”

    四爺轉頭去看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動了動手指，臉色微赧，“四哥……”

    四爺臉色一黑。

    老十四不學好，把老十三都帶壞了！

    “行了，讓他們兩個跟著去。”康熙爺發了話，四爺也不好攔著。

    但這兩個著實鬧騰，又是好奇的年紀，他生怕兩個孩子被嚇壞了。

    凝意沖著四爺招招手，示意他放心。

    皇權父權雙重威壓，四爺就算不樂意也只能由著他們去。

    “待會兒進去后說話要小聲，走路也得輕輕的。”敏妃叮囑后頭兩個小阿哥。

    兩人點頭如搗蒜，好奇的朝里屋張望。

    太后進去后將伺候的人全都遣退，瞧著安穩睡著的兩個孩子，“生的好，長得好，定然是能平安百歲的。”

    宮里夭折的孩子太多了，難產一尸兩命的也多，凝意懷的是雙胎，懷著時辛苦，臨盆時更是慘痛，如今瞧見這兩個孩子長勢喜人，太后總算是放心。

    她拉著凝意的手欣慰道，“小五和他福晉如果能像你和小四這樣，那也沒前頭那些糟心事兒啦。”

    “五弟妹性子和順，日后必定能過得很好。”凝意勸慰道，“孫媳還打算過幾日請幾位嫂嫂弟妹來府中一起聽個說書呢。”

    “你們就該多走動，有什么事也是多一份力。”太后愈發欣慰，又夸獎德妃這個額娘做得好，順帶連日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親事都提了一嘴。

    直把兩個十歲上下的小阿哥說的臊紅了臉。

    太后順勢留在永和宮用午膳，這消息一傳出去，嫉妒永和宮的人愈發的眼紅。

    去備膳時，凝意覺得屋里悶出去透個氣，正好里李嬤嬤在外頭教導幾個小宮女，她過去聽了一嘴。

    李嬤嬤瞧見凝意過來，遣了小宮女下去：“福晉覺得里面悶？”

    “額娘心疼孩子，怕他們睡著吹了風著涼。”凝意笑著應和。

    “是，咱們娘娘在這一方面是最細心的。”李嬤嬤陪著凝意說話，“正好眼下也沒什么事，奴婢陪您說說話？”

    “好呀。”凝意欣然應允，“往日進宮總是熱鬧的，怎的這幾日好似冷清了許多？”

    李嬤嬤會心一笑，“在宮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前頭皇上命內務府處死一些人，宮里人心惶惶，生怕毓慶宮的事兒牽扯上自己。這一個月來，各宮上下倒是都不太愛出門了。”

    說著，她指了指延禧宮的方向，“尤其是那位娘娘，宮里有傳言，說殿下受了苦，得利的人便只有直郡王。”

    李嬤嬤點到即止，但凝意心里清楚她的意思。

    太子若出事沒了，那便不存在嫡子，而直郡王是庶長子，他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

    “這豈非過于明顯？”凝意挑眉。

    “主子們的事情，身為奴婢是不能多加議論的。福晉也不用擔心，這把火燒不到咱們永和宮，自然也到不了您府上。”

    這話，算是給了凝意一個定心丸。

    但聽說太后都待在永和宮見弘暉和錦愿，那些不愿來的娘娘都著人送來了給兩個孩子的賀禮。

    出宮時，凝意樂呵呵的瞧著霜降等人抱著的賞賜，她突然轉身在兩個孩子臉上都親了一口。